萧别离说着,满脸的惋惜,这样的情况他遇到过很多次——从说书的那里知道白天羽的事情,不知道从哪里跑来这边城然后求证的人,只是这大多是初入江湖的年轻刀客,这一个女子问,还是第一次见。
一般听到萧别离这么说,来问的人会摇摇头叹一声“可惜”然后继续喝酒吃肉,就和听到燕南天在恶人谷被四大恶人废了武功变成活死人一样,英雄的传说最后总是会变成故事最后的一声唏嘘。
但是邀月的表现却没有像大部分人一样,反而说:“我听说这万马堂堂主马空群可是白天羽的义弟,他都没有线索吗?我可听说,这白天羽死了,神刀堂的弟兄和财产都变成这万马堂的了。俗话说,谁得利最多,谁嫌疑最大……”
邀月这些话显然把在这无名居里的马空群的追随者惹怒了,“你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敢凭空污蔑马堂主,马堂主这些年可是一直都在找杀害白大侠的人,你说这些话是不是找死的!”来人说着已经抽出了刀。邀月对面的傅红雪也握上了他的刀柄。
“呀,这马堂主可是说不得的人物呀,这么小气,怎么当的大侠呀。”邀月连个眼神都不给那个人,转着酒杯继续说:“萧老板这生意好了,这酒却不够味了。”
“来人,把我从江南带回来的上好的梅花酿给这位姑娘拿上来。”萧别离依旧笑着,吩咐完跑堂的,才对那个抽出刀来的大汉说:“这位兄台莫要冲动,我们都知道马堂主是英雄好汉,自然行得正坐得端,不会在意别人去说,这位兄台也是万马堂的人,可别冲动坏了万马堂的名声。”
那人收回刀,“哼,看在萧老板和马堂主的面子上,不和你这个黄毛丫头计较。”在说“马堂主”的时候,还向万马堂的方向做了一个缉,十足的万马堂狗腿子样。
这时候萧别离说的梅花酿上来了,邀月看了一下装酒的杯子,很浅的笑了一下,萧别离点点头,拿着他的骨牌到屏风后面去了,这一场邀月引起的小风波算是平定了。
邀月倒了一杯,“好酒。”然后给对面的傅红雪满上,“我不喝酒。”傅红雪的手从刀柄上松开,继续吃饭,就像是刚刚他什么都没动一样。“你也不要多喝。”傅红雪单凭气味,就知道这梅花酿是烈酒。
傅红雪不喝,自然有人想喝。这时候门口又进来一位少年,他随意洒脱,是真的赶了半天的路来到这里,随便找了一个座位,他一坐下,他那破了洞的鞋子就露出了好多黄沙,一般人穿着这样的鞋子是没法在边城这样的地方赶路的,当然,也没有像邀月一样,满身干净华丽,鞋子也是白净的,一点都不像是赶路的人。
少年就坐在邀月和傅红雪的邻桌,他闻到了酒香,也听到了傅红雪说不喝酒,“这么好的酒,可否赏我一杯。我这一路赶路,可是渴得很。”
“随意。”邀月说,傅红雪依旧是没抬头的吃饭。
就这样,一杯酒,少年和两人干脆坐了一桌,他左右看了一下两个完全不搭的两人,一人全身黑,一人全身白,说:“你们是一起的?可真是有意思,没想到一到这边城就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我是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你们叫什么名字?”
邀月上下扫视了一眼叶开,别人看不到他的刀,她却看到了,邀月觉得更有意思了,喝了一口绵柔的梅花酿,说:“单字一个月,按照辈分,就是你师父来了,都要叫我一声姑奶奶。但是女人嘛,你就当我是比你大三岁的姐姐吧。”
“看不出来,你休要骗我叫你姐姐。月姑娘,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师父是谁?”叶开有些惊讶,他行走江湖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没有人第一面,他没有出刀的时候,就知道他师承何方的。
“你学的有他的六成就出来闯荡江湖,这江湖也任由你闯荡,但是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是吗?”邀月用一股内力的气流撞了一下叶开藏着飞刀的地方,这一下,让叶开是真的惊了。
“有些意思,太有意思了,那么这一位呢,又怎么称呼。”叶开问傅红雪,他其实从一进这无名居就看到了傅红雪手上的刀,这把刀和他师傅曾经和他说的刀真的太像了。
“傅红雪。”傅红雪只抬头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就没再理会叶开。
“名字好,刀也好。看来这边城可没有白来。”叶开感叹的又喝了一杯酒。不过和他同一桌的这两个人却不想和他继续聊些什么,傅红雪放下筷子,说了一声“饱了”然后往无名居外走去。
傅红雪这一走动,才让人看到他的腿,他总是先迈出左脚,然后右脚才慢慢拖过去,奇怪的走路姿势,但他却走的不慢,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不一会儿就走远了。看着傅红雪走出去,邀月却没有追,而是继续在品着梅花酿,看着傅红雪的腿,邀月又有些手痒了,“怎么边城总是让我手痒的地方。”
而叶开看邀月竟然没有跟过去,“你们不是一起的,他已经走了呀,你还在喝酒。”
“这么好的酒,我好不容易向萧老板讨要来的,怎么可以白留给你。而且他就算走,我追上他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呲呲,看来你们不是那种关系了?”“哪种关系,你觉得我们像吗?”
“确实不像,你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叶开觉得如果这两人是一对的话,他觉得傅红雪会比较惨,因为眼前的女人太神秘了,他看不透她,从表面看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他用内力试探她的时候,内力却消失了,这路武功他从来没见过。
“这么评价一个女人,你可不像你师父那样惹人喜欢。哎,想当年,你师父可是让多少女人一见误终生的,还好我一直没见过你师父。”邀月想到江湖上对李寻欢的形容,她觉得那是从外貌和成就上都比燕南天要好的人,奈何以前的邀月眼里只有燕南天一个人。
邀月的话让叶开哈哈大笑,这让邀月皱眉的用馒头塞住了他的嘴巴。然后邀月起身准备离开,“我吃好了,再会吧。”
出来无名居的邀月朝着和傅红雪约定的地方走,但是在路中间,有一个人拦住了去路,“明天晚上万马堂,我们堂主设宴邀请各路英雄豪杰,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否可以赏光参见。”
“万马堂的邀请,本姑娘自然去。”邀月笑着应约,然后施展轻功消失在这黄沙漫天的夜色中。这天下还没有她不敢应的约,她想着最好明天就能把事情都查干净,她好解决了这边,去恶人谷还下书,然后看看小鱼儿现在长成什么样的骨精灵了。
到城外和傅红雪约定的地方,邀月却是因为用了轻功,早到了些。这是一所有些破旧的农家小屋,邀月下午已经让人给收拾好了,她点着烛灯正在看移花宫消息处搜集来的,白天羽的“英雄事迹”,还有他的仇家以及江湖上与他交好的人。
第118章万马堂
“这份仇家名单有些多呢,而且这些仇家现在竟然还有好几家还活着,可以从他们手上入手了。”邀月说着的时候,傅红雪正好进来,“你说的没错,我的仇人是很多。”
“我听沈三娘说,你是白天羽和花白凤的儿子?可你为什么姓傅呢?是行走江湖的假名字?”邀月问道。
“是真名,我的母亲说我出生的时候,雪都被血染红了,傅是要让我时刻记着要复仇,我是为了复仇而生的人。”傅红雪缓缓说出这些话,眼里的恨就像是他的刀一样,不过对着的不是邀月,而是纸上那些人名。
“为复仇而生的人。”邀月想到了当年怜星为了留下花无缺的时候,说的那个主意。“让两兄弟自相残杀”,如果是以前的邀月,一定会这样去做,那么那时候的花无缺,不就是和现在自己眼前的傅红雪一个样子?这样想着的邀月有些心疼,不知道是在心疼眼前的傅红雪,还是有可能变成和眼前的少年一样的花无缺。
“那么如果你找到那些人,杀了那些人之后,你要做什么?”
“那时候估计要托你帮我买口棺材了。”这句话傅红雪说的云淡风轻,就像是在无名居说那句“我不喝酒”一样。
邀月皱眉,“你是说你会在复仇的中途被杀,还是说你复仇完就会自杀。”
“我必须要把仇人全部杀掉。”傅红雪说,他真的是没有想过他没有了仇恨的支撑还能怎么活着,他活着的前十八年,每时每刻都牢记着母亲要他复仇的话,“如果不是为了要复仇,你也不会活下来。”想到每次母亲觉得自己不够努力的时候,说的话,这些话像刀割,但也使他的心更加坚硬。
邀月摇摇头,说:“我曾经也和你一样,一心想要向一个男人复仇,为此,我做了很多事情,甚至差点在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做过的疯狂的事情都是那么的不值得。”
“我与你不同,这是刻在我血液里的仇恨,这是杀父之仇!”傅红雪说着手更加的握紧了手里黑色的刀,眼白中有些血色,想要将那些仇人的头颅砍下来,又想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才解恨。
“那么就请你报了仇之后好好活下去吧,棺材我是不会给你买的。如果你复了仇,觉得使命完成就自杀了,那么你和没有复仇一样,依旧是被他们灭了满门。复仇以后你要怎样生活,好好想想吧。”邀月看着这个在思考这的少年,思考的时间是不希望被打扰的,所以,她转身走近另一间屋子里,准备休息,今天也算是忙碌的一天了。
第二天邀月醒来,傅红雪还是在那个屋子里,还是在那那么坐着,可他的眼睛却没有昨天晚上那样带着血丝。邀月没有问他昨天思考的结果,只是对他说:“马空群今天晚上设宴,也邀请了你了吧,晚上一起去看出好戏,怎么样?”
“只是看戏?”傅红雪问道,他对邀月不在是昨天那样冷的像是冰霜。或许这是因为邀月是第一个会问他复仇之后要怎么生活的人。他想了一晚上,这是十八年来第一次去想和复仇无关的事情,他没有答案。
“对,看戏,万马堂有百十号人,你一把刀可杀不过来。我们只是怀疑,对外,万马堂可是说和神刀堂同宗,‘患难同当,恩仇相共’,你也看我昨天在无名居那么一说,就被人用刀指着说是污蔑了,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或者是他亲口承认,你去杀了马空群,只会被说成是当年杀白天羽的人的后人。”
“好,那么我们就去看戏,什么都不做。听说万马堂的酒很好。”傅红雪说。
提到酒,邀月皱眉,“你不是不喝酒吗?”
“你不是喝吗?”傅红雪很自然的说,说着他笑了。他笑的时候真的很好看,像冬日里的阳光,像这荒漠里的新绿。
邀月赞赏的看了傅红雪一眼。
从屋子出来,邀月和傅红雪再次往无名居的方向去。
为什么还要回来?无他,不会来的话两人都要饿肚子不成,邀月可是除了在荒郊野外的时候,坚决不自己动手做饭的,这和她对花无缺的生存教育完全不一样,“等他长大了,会知道有钱的时候,这些东西自然会有人双手奉上。”
因为傅红雪的腿走不快,邀月也和他一个步伐,“你若做完你的事情,你这个腿,可否借我?”
“这腿,我自己都觉得多余,你要它有何用?”傅红雪疑惑。
“只是好久没做实验了,你的腿借我,我试着给你接上,看看我的手艺生疏了没有,要是还没有生疏,我回家还要给我妹妹治的,她比你要轻很多,但是时间却是更久。”邀月说着,其实她做所有的接骨的手术,都是为了给怜星做,而临床经验越多,手术成功率更大。虽然第一例就成功了,但是她不敢就这么贸然给怜星做。
“没想到你还会医术。不管出于什么,谢谢你。”虽然邀月这样解释,但是傅红雪还是很感动的,从来,外人看他的腿,都是一副“可惜是个跛子”的眼神,而她的母亲花白凤呢,则根本无视他的伤,即使这个伤是在练刀的时候伤的。
“人活着的时间很长,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杀人的本事会了,顺便学点救人的本事罢了。”邀月轻描淡写的说着。
在边城的主道上,有一个在大街上纵马狂奔的少女,惹眼的汗血马,而且敢在边城的街上狂奔的,也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万马堂堂主的女儿——马芳玲。
她在路上被叶开拦下了,无他,叶开走在路中间,没有给她的马让道罢了。傅红雪和邀月来到的时候,正好是叶开把马芳玲惹生气了,马芳玲却拿他没办法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人在打情骂俏。
看到傅红雪,叶开也不去管马芳玲了,上前攀谈。“你们果然是一起的,今天晚上要去吗?”
傅红雪说:“当然,不过那是晚上的,我们现在要去无名居吃早上的。”
“这个点?你们起的可真的早。”叶开看了一下天上正中间的太阳,故意的说,那意思明显是说他们两个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邀月明白叶开的反讽,但并不理会她,径直走,傅红雪也有样学样,弄得叶开一抹鼻子,自己也笑着跟上。
这个点的无名居并没有多少人,三人一进门就看到了刚才路上的马芳玲,她来无名居邀请萧老板去参加晚上的宴。“我就不去了。”萧老板依旧是玩着骨牌,笑的和气。
“我就知道你不去,但是爹爹非要我来请一遍。”完成任务的马芳玲说完就往外走,正好撞上邀月,不,邀月怎么可能让她撞到,一个闪身,马芳玲跌进了叶开的怀里。
“这是又投怀送抱了?”
马芳玲赶紧从叶开怀里出来,瞪了他一眼道:“谁投怀送抱,你这个小鬼,怎么还没死?”
“到处乱撞的姑奶奶没有死,我怎么会死呢?”叶开觉得惹这个容易生气的小妞比在傅红雪那两人处碰一鼻子灰好玩。
“你!”马芳玲银牙一咬,想到这是萧别离的无名居,甩了一下手中的鞭子便走了,她知道这些人都被邀请到晚上的宴上了,她不急,爹爹和伯伯自会修理他们。
gu903();“花月姑娘今天吃些什么?”萧别离站起来迎向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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