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奶奶小声抱怨的样子让关南衣有些惊奇,她自小就是个孤儿,从未与家人相处过,吃百家饭长大的她受过不少冷眼,也才养成了她这狂放不羁的性子,跟谁说话都是眼睛长头顶上的,可今日与时奶奶说话时不知道为什么,关南衣总会想起那个自己再也不会有机会见一面的张奶奶。
那是位很好的老太太,本该长命百岁的,本该留在人世间坐享清福的,可造化弄人,最后终是含着不白之冤离世了。
其实她也有想过,如果那位老太太还活着的话现在该是什么样子,自己该是什么样子,如果自己也能幸运得长在爱自己的奶奶身边,那么奶奶在同别人提起她时会不会也是像时清雨奶奶这样一边笑着一边抱怨?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时青川在一旁笑着说道,其实比起我的话,妹妹她才是更像爷爷的。
啊没事没事,只是我没有想到时古板啊不对,是时清雨小时候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她居然才是最像爷爷的?
关南衣光是想想就已经能在脑子里画出了那个老头子的样子了,应该和时清雨差不了多少的,很严肃很古板,又不苟一笑的咦惹,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有一点莫名的萌???
有病吧?!
关南衣觉得自己今天有点不太正常,究其根本还是怪时清雨那个狗女人。
时青川对她很好,也很健谈,人更是极为儒雅的,无论哪方面都比时清雨那个老古板好得太多:她其实有很多地方可能和你想象中的不太同。
这倒是勾起了关南衣的好奇心,也顾不得自己的主要目的是要让时清雨夫离女散,让她众叛亲离的了,忙问道:?她还有什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不怪她不争气,这实在是太让人觉得好奇了,时清雨那个女人能和想象中的什么不一样啊?这个女人再怎么想也是又臭又硬的那种人啊。
难道还能翻出个什么新花样来吗?
时青川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声轻笑了一下:比如你大概不知道,小雨她高中的时候是体育生。
关南衣:
关南衣:???
你再说一遍???她高中是什么生来着的????
体育生?!
时清雨?!
关南衣表情瞬间丰富了起来。
时奶奶听到这里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呀,小雨是体育生呢,长跑体育生,高考的时候本来可以凭借体育生特长保送进大学的,但她偏要自己考。
关南衣一脸懵/逼:体育生,大学却学了文学???
时青川奇怪道:她不是文学系的。
关南衣:不是文学系的?!
这狗逼女人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妈的,不是文学系的干嘛跑他们学校来当语文老师,是吃饱了撑吗!?
时青川:她是另外修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她本专业是机械学。
关南衣:
关南衣:???
所以学霸的学生时期都这么朴实无华吗?明明是体育生,明明可以保送的,却偏偏要参加高考要去考大学。
明明是搞体育的,偏偏要去读机械学,读了机械学不算完,还偏要副修修个汉语言文学。
关南衣忽然想了起来很多年前,时清雨在看过了他们学校年级前100名的测试试卷之后,说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算得上是学习好三个字时的神情。
她曾一度觉得时清雨不过是狂妄自大,而今想起来人家不过是在实话实说罢了。
酸了。
虽然已经毕业多年,不再读书了,但听到这里的时候关南衣还是没有忍住的酸了起来。
这不是学霸,这他妈是学神。
关南衣心情开始复杂了,时青川大概也看出来了,所以便安慰她道:小雨是天赋极好的那类人,再加上自己够勤奋,所以能获得现在的成功也是很正常的。
是啊,她确实是很成功啊。
依旧那么耀眼,依旧那么高高在上。
而我只是一个肄业又有过刑事犯罪记录的人。
我是这样的一事无成,而她却是那样的光芒闪耀,这种人,真的是谁都配不上呢。
时青川听出了关南衣话里的一丝落魄,他本意只是想撮合一下关南衣与自己妹妹的,并不想勾起关南衣的伤心事。
他与时清雨打小一起长大,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心思重,从不与人道心里话,就算是喜欢一个人也绝然不会直白的坦言相告。
这些年的时清雨兜兜转转,总是一个人守在原地,等的是谁,他们这些亲人们不是不知道,关南衣能回来,时清雨有多开心他这个做哥哥的是看得出来的,但同样的他也看出来了关南衣对时清雨的抗拒。
或许就像时清雨曾经对她所说的那样,她总是在错过,总是在后悔。
说是为了她好,可我还是后悔了。忘了是在几年前的那个深夜了,素来克制,素来沉默的时清雨饮下了一大瓶酒,他以为她醉了,可时清雨却又是那样的清醒。
哥时清雨叫他。
我不该喜欢她的不是吗?
他沉默了半刻,终是叹气:喜欢没有该不该。
时清雨看着他,好像是在看他,但又好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可她是我的学生。
小雨。时青川轻轻道,她毕业很久了,她不再是你的学生了。
所以你可以不用再这样强迫自己放下了。
但她曾是过。
时清雨总是这样的,总是爱这样一板一眼,这样墨守城规,就像她无法接受自己会喜欢上曾经的学生,更无法接受那个学生犯下的错那样。
她总是困住了自己,怎么也逃不开。
关南衣质问过她的,问她是不是非得如此?
让我坐牢,让我放弃自由,让我忘掉你,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关南衣问她,时清雨,你非得如此吗?
她回答的那样肯定:是。
可她却不敢看她:非得如此。
记忆之中的那个人好像都变得模糊了起来,那些年里她不是没有想起过她们二人最后的那段对话,曾以为自己心胸坦荡,无愧于天地,但后来每每想起来的时候她却都是一样的后悔。
或许她真的不该,又或许她总是太过自负。
她的兄长问她:你对她的心动,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时青川太明白她了,她无法翻过自己心中的那道坎,无法原谅自己身为一名老师却对学生抱有非分之想。
时清雨沉默了良久,就在时青川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轻轻的开了口:大概,是在她骑了电瓶车故意撞了我车的时候吧。
那个时候的关南衣已高中毕业一年,褪去了少女的青涩,长成了成年人的模样,在一场大雨滂沱的午后,那样猝不及防的撞上了她的车。
被追了尾,她停下了车,下车去查看,却冷不丁见着了那个许久未见的孩子。
她长大了,漂亮了,变成一个有些陌生的人。
曾经的女孩了自己取下了白色的头盔,那头乌黑秀丽的直发总是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她眉眼之间成熟了,她见着了她,笑容坏坏的,歪头说道:
呦不好意思啊。
关南衣仍旧是那副看谁都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是在对着她的时候总会格外恶劣一点:不小心撞上了你的车。
女人轻声的低笑,雨后灿烂的阳光,耳边吵杂的响声,一切的一切构成了她们再次相遇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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