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帝臣亦震惊,调国北诸路兵马出金峡关,以拒逆军。
……
月色朦朦,群山夜影狰狞。
一匹驿马腾蹄没入营墙之后,直奔已在那里等候多时的周怿。
“周将军。”来者向他行礼,奉上信物,道:“十五日前,大平成王遣使至鄂王府请见王爷。和先生以王爷出猎未归为借口,将人勉强打发了。”
周怿神色颇冷:“和畅既然遣你专为此事来军前传话,必是有重情。”
来者点点头,说:“成王来使向和先生说:‘人已送给了你们王爷,但望你们王爷言而有信、守诺奉约。’”
周怿面无表情地吩咐道:“知道了。你不必逗留,速速回晋熙郡。”
来者谨奉令,行过退礼后,立刻转身上马。
脚方踩上铁蹬,他的胸口即一热。
铁刃深穿肌骨,拔出时带出一捧热烫的鲜血。
周怿看着人在他面前倒下去,稍稍弓腰,将手中铁剑上的血在那具尚温热的尸体上抹干净,然后仍旧面无表情地走回了营中。
第7章柒
午后烈日照打在营中高台上,风过沙起,尘土蔽面。
卓少炎枕甲睡得酣熟,浑然不觉有人登台靠近。
“卓帅。”江豫燃单膝抵地,弯腰在她耳边叫了好几遍都不见她醒,索性抹了一把额上汗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云麟军自重振以来,除留镇于十六州的守卫兵力之外,余者与谢淖麾下大军并师南下。卓少炎亲自领帅前锋兵马,日夜兼程,仅用了不到二十日便推进至金峡关以北,就地扎砦,图画后军攻略诸事。
至前二日,谢淖率军继至,兵马合入营砦,据高点后大建攻关器械,卓少炎方能见缝插针地抽空歇上几觉。
江豫燃自她此番起兵后一路追随,自然知晓她之疲累,此时亦不忍扰她深眠。
仅过了约莫一刻的工夫,远处一声骏马烈嘶,将卓少炎惊醒。
她握剑而起,倦色不掩目中杀意。
风动鞘鸣,剑锋径逼身旁之人喉间,薄薄刃光映出她惫懒不清的容色。
江豫燃敏捷地向后仰倒,躲开这一刺,然后翻身而起,立定后讶道:“卓帅做了什么梦,出手这般精狠?”
经这一出,卓少炎尽醒神智,待看清来人,方敛去警意,收剑入鞘后淡淡道:“……豫燃来了。”
……
梦中,她的喉头被人掐得死紧。
窒息的痛感袭遍全身,天地渐渐在目中暗下去。
有声音冷血而忿恚,低震于她耳侧:“裴穆清已经死透了,你既为他鸣不平,便该同他去死。”
热泪自眼角淌出,赤色尽染眼底。
腾腾暴怒与满腔杀意层层挣破她的神智,如出笼之凶兽,戮灭她残存的意识。
待到天地再度清明,她低头长喘,浑身发抖。
铁剑脱手而落,只一刹,便被地上鲜血浸透。
……
江豫燃打量着她的神色,略微犹豫了一下,问说:“卓帅是梦到了旧事?”
卓少炎不置可否,反问说:“你来找我,是何事?”
“大平金峡关守军,换了主将。”
“哦?所换何人?”
“卓帅旧识,沈毓章。”
卓少炎听到这个名字后,先是沉默少许,而后眺向极远处威武雄壮的金峡关关城,开口说:“朝中派他来,计在招降。”
江豫燃点了点头,亦以为然。
卓少炎收回目光,转而望向高台之下。
不远处,中军帐幕被人揭起,两名武将一前一后步出帐外。
江豫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正对上谢淖亦遥遥探望向此处的目光。
“谢淖没有问过卓帅此番举兵南下,所图为何么?”江豫燃忍不住问说。
“问过。”
“卓帅如何答他的?”
“为报卓氏一门惨殁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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