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你若不愿意,那么我便一直等到你愿意为止。
“但你若想把心给别人,除非我死。”
……
伤口被处理妥当后,英嘉央拿他褪下的衣物稍稍搭在他身上,说:“我去让人找些干净的男子衣物,拿来给你。”
然后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这是自他说完后,她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听起来无波无澜。而从始至终,她都没叫他看清她脸色如何。
英嘉央离开时留了门,夜风裹着花香侵入屋中。花香催人眠,沈毓章用手肘拄着案台,手掌撑着额头,闭眼休息。伤痛极抽人精力,不多时他便意识昏沉,几欲睡着。
朦胧间,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毓章勉力睁眼,瞟见有一角孩童的袍摆挂在门槛处,目光再向上去,正见一个想要极力隐藏自己、却又忍不住要探头向内张望的小男孩。
怔了一瞬,他幡然清醒。
小男孩被他发现,头先是往外躲了一下,没过多久,又大着胆子探头向内望了望,见屋中的男人无甚反应,便试探地抬脚迈过门槛,不算费劲地将自己挪进了屋。
他眨着眼看了看沈毓章,虽难掩好奇,却还是有礼地冲他一揖,动作带着孩童独有的青涩认真。
然后他稚嫩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你是谁?”
沈毓章想说些什么,但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整个喉咙都被心头翻涌上来的热血堵得牢牢的。
他不止发不出声音,他连动都动不了,整个人像是被用粗而硬的石钉钉在了这榻上,从头到脚都僵硬着,连背部的伤口都没了痛感。
小男孩的容貌在屋中的光线下现出细节。
眉毛像娘亲,眼睛也像娘亲,脸盘……脸盘像他,鼻子像他,嘴唇下颌统统都像他。
沈毓章连呼吸都要窒住了。
小男孩没得到他的回应,便迈着小步子,有模有样地走近他,大胆地盯着他的脸瞧了半天,十分执着地再次问说:“你是谁?”
见他不语,小男孩的眼睛眨了几下,换了一句问:“你姓什么?”
到此时,沈毓章才终于感觉到血液回流至四肢,僵麻的手脚能够动了。
他略显艰难地从榻上起身,一条腿弯下,单膝跪在小男孩身前,让自己的目光与他的眼睛平视,然后声音有些不受控制地、沙哑而微颤地回答他:“……臣姓沈。”
小男孩瞪大了双眼,近距离地看着他眼中映出的自己,再问:“那你是不是我爹爹?”
不待沈毓章说话,小男孩又凑近了些,神情期待极了,说:“娘说过,我爹爹就姓沈。”
沈毓章的喉结滚了滚,反问:“你娘还说了什么?”
小男孩想了想,一板一眼地、很是认真地回答他:“娘说,我爹爹心中是山河,他在边疆守着我英氏的天下,那天下里也有我。所以我和别人不一样,从小没有爹爹陪在身边。”
沈毓章眼底发胀,又发酸,良久不能言。
这是他与她母子错失的六年光阴,这更是他无论如何都填补不了的愧责深洞。
他想要抬手,碰一碰身前孩子的小手,却终究按捺住了这冲动。
然而有一只小手却轻轻地摸上了他的脸,细软的小指头在他眼角擦了擦,孩子的声音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我不问了,你别哭。”
第27章贰拾柒
屋外不远处,侍婢托着衣物,贴心地打量了一下英嘉央的神色,轻声问说:“小公子进沈将军的屋子,殿下不让奴婢们拦着,是为何?”
英宇泽年幼未封,亦非宗室男所出,虽经皇帝密允入了宗室属籍,但无名位品秩,故而公主府中人数年来只能以小公子称呼之。
英嘉央望着屋中,良久后亦轻声回她道:“宗姓虽为至高,然血脉方为至亲。他二人既为亲生父子,又何必拦着不让相认。”
……
英宇泽听见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回头去看,然后眼内闪现出欣喜的光亮,立刻丢下沈毓章,转身向后小跑了几步。
“娘,娘。”他扯着英嘉央的裙,急切地唤她。
英嘉央将手里的衣物搁下,顺着他拽扯的力道弯下腰靠近他。
英宇泽很是期待地,同时又很是小心地,贴着她的耳侧,以小得几乎要听不清的气声说:“娘,我问到他姓沈。他是不是我爹爹?”
英嘉央掀起眼睫,探了一眼孩子口中的“他”,然后温柔地摸了一下孩子的后脑,亦以同样的气声在他耳边说:“去叫吧。”
“真的?”英宇泽小脸仰得高高的,露出不敢相信的高兴表情。
英嘉央唇角挑出一点笑意,对他点了点头。
她再度抬眼时,对上了沈毓章的目光。
沈毓章仍然维持着先前单膝跪地的姿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母子之间短短的一段互动,人如石雕一般,唯目光中湿意难抑。
英宇泽扭过上半身,眨了眨眼,试探着小声叫了一下:“……爹爹?”
沈毓章的身体明显地一震。
他被这突如其来且未敢奢求的巨大喜悦冲击得几乎维持不了自己的姿势与神态,撑在膝头的手紧紧地攥成拳,那力量似乎要令手背上的青筋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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