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少炎又道:“豫燃,沈毓章既允让你去见李惟巽,必定还在等着你去他那里复命。待见了沈毓章,你向他在兵部谋个差遣,他必会惜你之材。”
江豫燃的脊背似于一瞬间弯垮,他哑声道:“卓帅……”
卓少炎最后道:“豫燃,我意已决。你去罢。”
……
一直到入夜,卓少炎都未进食。
戚炳靖进屋看她,她则对内卧在榻上,不知是不是真的睡了。
他特叫他军中厨子做了一碗她平素爱吃的粥,此时端到她跟前。他坐下来,伸手拢着她的腰,道:“怎不愿吃东西?”
卓少炎背对着他,道:“吃不进。”
戚炳靖听不出她情绪起伏,便道:“那便不吃了。”
卓少炎抬手握住他搭在她腰间的大掌,道:“这世间男女之情意,竟有能叫人愿以命相付的。”
她又道:“你待我之情意,也可为我去死么?”
戚炳靖则问她道:“你可为我去死么?”
卓少炎翻过身来看他,见他目色平静,嘴角噙笑,她遂道:“我须想一想,再答你。”
戚炳靖便道:“我也须想一想,再答你。”
卓少炎露出了多日来罕见的笑意。
她连续数日被禁足于军中,沈毓章审案无大进展,成王所举之物证、人证皆极有力难驳,他这才于今日请了江豫燃去见李惟巽。
但见过只怕亦无甚用。
李惟巽所言不过是所言,拿不出任何可佐之证,料沈毓章不过怒亦更怒罢了。
新帝即位,倘还如从前一样叫良将被污含冤,这朝廷内外、国中上下又将如何看这少帝,又将如何看这辅政之臣,而这一个帝位,又岂能容易稳得住。
因见她终于微微展颜,戚炳靖才去捏了捏她的下巴,低头亲了她一回。
然后他轻轻抚过她的脸,道:“晚些再来陪你。”
卓少炎点头,问道:“你近日来为何如此之忙?”
戚炳靖答:“皆是封地杂事,待来日你嫁入鄂王府,自有你操心帮忙的。到时候你可休要嫌烦。”
卓少炎又笑了,扯着他的手说:“我只会领兵打仗,帮不上你什么。”
戚炳靖点头,顺着她的话,同她玩笑道:“会领兵打仗,便已足够了。”
……
待去了周怿处,戚炳靖先拿过茶来,慢慢地喝了几口。
周怿睹他神色,便知他有所吩咐,当即皱了皱眉。
果然,戚炳靖对他道:“之前准备好的东西,今夜便发往北边罢。叫和畅多送些英肃然与我那几个兄弟勾结的罪证来。”
周怿不满道:“大平朝廷无能,洗不脱卓将军的罪状,还要王爷出手帮忙。”
不等戚炳靖训斥,周怿又道:“王爷要果真叫和畅这么做了,我怕王爷的身份又会叫京中起疑。王爷于南边军中经营多年,不该在此时大意。”
戚炳靖道:“周怿,你如今胆子是越发大了。”
周怿闭上了嘴。
戚炳靖又道:“当年她不在我手上,命叫旁人如何拿捏,我只恨管不着。如今她既已在我手上了,我又岂能容得了旁人再打她的主意。”
周怿默声叹息,而后道:“那便按王爷的主张,也只有物证,要真想按死大平成王,还缺人证。”
戚炳靖看他,胸有成竹道:“缺吗?”
周怿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再叹道:“王爷睿明。”
戚炳靖意指何人,周怿是何等默契。
当年……
……
建初十五年秋的昌庆宫中,刀剑架在平使的脖子上,平使愤怒地喘着气,昂首斥问道:“殿下要斩来使?!”
戚炳靖自座上走下来,靠近平使,弯腰盯住他的双眼,说:“不。我只想要你开个价,要用什么才能从你嘴里买到一个真确的消息?”
平使的怒火渐渐冷却,面貌趋于平静。他盯着戚炳靖,问说:“四殿下对卓少疆抱了什么心思,竟如此执着?”
戚炳靖笑了,“你倒有胆色,敢问我这个。倘若卓少疆果为卓少炎,我对她抱了什么心思,你看不出?”
平使眼中微震。
须臾,平使道:“四殿下既然愿意开价……我只须殿下承诺一件事,殿下若答应了,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必回殿下以真确的消息。”
“说。”
“不论今日或是将来,凡大平成王遣使来见,不论许以何等条件,四殿下皆不可同意与大平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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