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寻找最大的娃娃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尤其是白虎，他的尔康手还没来得及收回，隐形的戳在脑袋上方，还在小幅晃动，却没了起初的慌乱急切。

惊讶，也疑惑，怎么就说对了呢？有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吗？发生了什么吗？

池尔无声的松了口气：“你是皮皮吗？”

方才出声的娃娃主动踱出群体，慢慢向池尔走来，孙飞有丝紧张，拽了拽池尔袖子：“池大哥，当心啊。”

停住，抬头，一米不到的身高，小的池尔一手能甩出好几个，可没人敢小看它。

看着池尔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皮皮在这里面？”

“提示里说的。”池尔老实回答，“而且，不是百分百确定，有点赌的成分。”

孙飞沉默，其实真相揭晓前，所有推论都带有赌的成分，这游戏本身就是个赌|博，赌好运、赌聪明、赌时机，赌合作，每个行为或多或少都在赌。

池尔下蹲，也重复自己之前的问题：“你是皮皮吗？”

两厢平视，布娃娃大而圆的双眼轻轻动了动，嘴唇并没有动，可千真万确在说话，十分清晰：“我是。”

果然是。

孙飞有种感觉，自己先前的猜测很大概率是对的，只是缺少主要条件和人物，稍微点拨一下即能窥见全貌。

白虎继续处于懵逼状态中，只感觉越发复杂，这些可怕的娃娃怎么就跟皮皮联系到一起了，不是走丢的小姑娘吗？

皮皮又道：“恭喜你们顺利通关，你们三个将获取额外奖励的100生命值，滚动累积入下一关卡。”

白虎戳着自己鼻子：“我也有？”

“是的。”

越发茫然……他好像什么都没做，什么力气都没出，就这样通关，还拿到奖励。

池尔忽然想到楚楚可怜，问：“其他两个人……”

“只要生命值没归零，本轮结束后会恢复正常，不影响后续行动。”

半小时前还走在迷雾中，这会却已真的柳暗花明拨云见日，可池尔心头还有困惑，见对方娃娃挺好沟通的样子，尝试着问：“这个商场很容易走丢孩子。”

娃娃轻笑了一声，睫毛轻轻闪动：“不用拐弯抹角，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池尔尴尬，摸了摸鼻子：“呃，我不是有意的，不好意思。”

“不过没什么，我见过很多玩家，除了实力，能不能通关还取决于很多因素，有的人直到最后离开，都不知道自己能成功，并不代表他们窥见了事件全过程。”

皮皮语气低沉的说着意味深长的话，若不是亲眼所见，池尔三人都难以相信这番话出自一个布娃娃之口。

“其实我们很喜欢跟人聊天。”

池尔头皮一麻，双眼余光悄然瞄到旁边大群娃娃，虽然它们明显没有恶意，可聊天什么的还是不要了，他到现在还是觉得这些小家伙挺可怕的。

皮皮：“成功通关的玩家会急着离开，很少有人问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你是其中一个，为什么想知道？”

“呃，我想知道找的线索正不正确，有没有领会错意思。”池尔诚实回答，顺利过关不代表之前所有行动不存在失误，查漏补缺，好调整之后的行动方向。

事实证明娃娃们着实好沟通，几分钟后，皮皮示意三人跟它进商场。

一层中庭地面，丞相生命值只剩2，呼吸已经微弱的难以察觉，白虎连忙问：“我可以和他先走吗？他快不行了。”

皮皮：“随意，欢迎再来玩。”

白虎的尔康手摆的如同摆锤，还是不了吧，这谁顶得住第二次：“……谢谢，那个，大哥，小弟，我们先走了，保重。”

皮皮缓缓挥动右手，一阵白光凭空拢下来，两人渐渐透明，就在消失的瞬间，手扶梯上奔下一个横冲直撞的身影：“王八蛋！”

正是楚楚可怜，亲眼看着两个带来帮忙的跟班先她一步通关离开，她气的脸发青嘴唇发白，池尔和孙飞隔着老远都能看都压在她头顶的黑云。

啧，脾气真大。

皮皮忽然问道：“你愿意走么？”

楚楚可怜一愣。

“你和刚刚两个是一组而来，按照规则，有一个通关，其他人可以一起离开。”皮皮一字一句解释的十分清楚，“你要走，我可以成全。”

池尔和孙飞下意识对视一眼，这个关卡开端吓人，可幕后boss似乎很友好，比之前动不动死人、出局友好太多，还能捎带同伴一起通关的。

希望不是假象。

楚楚可怜皱眉，问了个让池尔两人目瞪口呆的问题：“额外奖励的生命值呢？有我的么？”

“你不是前三通关的，无法奖励生命值。”

楚楚可怜这人也算奇葩到一个境界，闻言很不友好的白了池尔两人好几眼，仿佛害她失去奖励的罪魁祸首是他们。

孙飞一直想跟这女的对骂，这下可找到机会，立马不客气了：“你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线索是我们找的，关是我们通的，你有什么逼脸……资格要奖励？你要知道，就连白虎也是借我们的风才能通关，你呢，又是借他的光，最好安静如鸡什么话都别说，要是不满意的话，现在就去自己找线索，哦我忘了，奖励名额只有三个，已经全了，你找到线索也没办法拿到生命值，还有啊，两个同伴一个差点毙命一个弃你而去，自己也好好反思反思，整天挂着张晚娘脸给谁看？我们可不欠你，还救了你，有点逼数不好吗？”

末了，还附赠一个“啧啧”声词，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池尔还是头一次听孙飞一次性骂出这么长一串话，逻辑严密又不失厌恶感，骂的很不错，忍着笑看热闹。

楚楚可怜蓦然握拳，很快又松开，冷冷看了孙飞一眼，对皮皮道：“我走，麻烦你。”

白光闪现过后，楚楚可怜也不见了。

孙飞摸自己心口，骂人一顿后舒服多了，什么绅士不该对女士出口，那是没气到极点，楚楚可怜这种随意利用别人还不知道轻重的人，就该好好骂两顿。

皮皮说道：“马上开始了，时间很短。”

两人忙摆正态度：“好。”

第三次晃过白光，孙飞和池尔看着商场倏的变明亮，品牌专柜里挂满各类童装，五颜六色可爱美丽，每个柜台后一到两名柜员正在忙碌。

空落如同寂静岭的废弃商场瞬时鲜活起来，池尔和孙飞身前，正是小猪猪童装。

年轻的营业员接待顾客，一家三口，小顾客四五岁模样，不断对着全身镜转圈展示新买的红色连衣裙，满心欢喜。

随后池尔两人眼内场景变换，原来父母把小女孩带到六楼，这层有家托管中心，孩子放在这里家长可以放心购物。

小姑娘抱着小猪乖乖跟工作人员进去，父母离去。

池尔看着渐渐了然，这女孩就是皮皮，红色连衣裙、小猪布偶。

“唉池大哥，看那个钟。”

2130年2月28日，3月份的前面一天。

透过托管处的玻璃墙能看到皮皮进去后就坐在地上玩小猪布偶，时不时抬头看门，池尔心头忽然产生不祥之感，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第10章寻找最大的娃娃

“皮皮，爸爸来了。”

皮皮立马从地上跃起冲向门口，还不忘带走小猪布偶，她一直在等爸妈前来接她，娃娃虽然好玩，可还是爸妈最好了。

池尔下意识就要去抓皮皮的胳膊，不能跟这个人走，他不是你爸爸，是假的！

迷糊如孙飞也看出问题所在，他记得皮皮父亲走路有一点崴，可能腿脚有伤，不明显，但确实有。

眼前这个笑着走向小姑娘的男人，分明四肢健全，健步如飞无丝毫不妥。

可他们的着急注定只是徒劳，眼前的场景如电影画面，一帧一帧一幕幕放映，观众只有观看的权利。

于是，皮皮拉住男人的手，蹦蹦跳跳进了电梯，还问：“妈妈呢？”

男人低头看着女孩可爱的脸，笑意深长：“妈妈在楼下娃娃机抓娃娃呢，皮皮要去吗？”

眼前一黑，再看，娃娃机就在眼前，可哪里有皮皮的妈妈，只有十来个娃娃机排列着，这地方位于一楼安全通道门后头，光线昏暗，除了“父女”俩就看不到其他活物了。

皮皮天真的问：“妈妈呢？”

男人蹲在女孩跟前，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皮皮喜欢抓娃娃吗？”

“喜欢喜欢。”小孩子，鲜有不爱这些的。

男人笑了，眼角的恶意不再掩饰，可小孩子看不懂：“那好，爸爸带你抓娃娃去。”

飞快打开其中一个娃娃机，温柔的把皮皮抱进去，一下看到那么多娃娃，小孩子开心的直扑腾，男人微笑注视片刻，忽然伸手推了皮皮一把。

小女孩猛的滑落进娃娃堆消失，来不及散出的尖叫被大堆布娃娃掩埋，看不出半点异常。

整理娃娃，锁门，男人摇摇头，随后打开安全通道门，混进商场人群，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孙飞直抽气，这是什么情况，谋杀？这么大人杀个孩子干什么？明显经过细致规划，连面容都做过针对性改变，不可能临时起意。

池尔则感觉似乎看出了一点蛛丝马迹，还缺少下结论的条件。

紧跟着，两人又以观众身份观看了好几幕画面，大致脉络和皮皮经历很相似，不同的小孩穿着小猪猪童装，被假冒家长带走，最后的归宿都是娃娃机。

没有血腥场面、没有吓人情节，池尔却看的满头冷汗。

皮皮稚嫩的声音靠近耳畔：“这就是事情全部经过，看到了么？”

孙飞看池尔，池尔闭着双眼在用力挤压眉心，迅速将从画面里提取的有效情节归拢整理。

这些场景，加上他们在楼层里发现的线索，足够组合成一个完整故事，一个极其可怕的故事。

皮皮眼珠缓缓移动，显然在打量池尔，不知道为什么，看过这些故事，孙飞对眼前的娃娃已经没有一丝惧怕，反而增添了同情和惋惜。

都是些不幸的孩子。

安静持续了有好一会，池尔才睁眼，蹲下身和皮皮对视：“爸爸妈妈抛弃了你们，你们选择回到这里报复，报复参与这一切的人，是不是？”

皮皮发出两声笑，面容不动，衬的笑声有些诡异：“爸爸妈妈？他们配吗？哈哈，真好笑，方才你们发现不对都有想过救我，做父母的，连陌生人都不如，哈哈哈哈，好笑。”

小孩的笑声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咯咯咯”“哈哈哈”“嘻嘻嘻”，清脆、美妙，不谙世事的他们，笑就是真的笑，用来表达欢乐和内心的幸福。

可皮皮的笑声，没有丝毫小孩该有的天真，讽刺和愤怒意味冲击着池尔的情绪，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好，报以沉默。

父母和外人合作置自己孩子于危险，从此不闻不问，哪怕人生百态中诸多恶，池尔也没法坦然看待。

他不知道那些当爸妈的出于什么想法做出这种事，可做了就是做了，找理由其实没什么意义，皮皮们也不需要，他们只需要明白自己恨那些猪狗不如的大人并在获取能力后加以报复，就足够了。

皮皮：“时间不多，你们该离开了。”

八小时，还剩最后半个。

孙飞再次和皮皮对望，心头其实堵了许多难竟之语，他想说一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笑了一下：“谢谢。”

作为和他们爸妈同样的大人，他们没选择无差别伤害，这一关仿佛只是跟他们玩的一个游戏。

皮皮轻挥右手，两人陷入黑暗，再睁眼，已经是阳光明媚的草坪，池尔肩背大包，一手抓着外套，一手揣在卫衣口袋里，除了累点，没少一根头发。

可以算是游戏开始以来最“友好”的一关了，可池尔感觉不到分毫以前通关后的轻松满足。

故事也许是虚构的，可他们的经历是实打实的，皮皮愤怒嘲讽的话语仿若生了根，时不时在脑中响起。

真累，心累。

孙飞瞅了好半天，小心翼翼试探着问：“池，池大哥，我有几个问题，可以问吗？”

“什么？”

“为什么被丢进娃娃机的孩子都穿着那个裙子，那款裙子有什么特殊吗？”这点孙飞死活想不通，要拐卖儿童，难道还对孩子的服装有所针对性？

池尔从内心深处呼出一口挤压已有的气：“那个裙子，是一种记号。”

“记号？”

“每个被带走的孩子都穿着那个裙子，你没发现吗，家长带他们到小猪猪童装后什么都不看，不试，指名要那条裙子。”

池尔抬头感受阳光温度：“这就是告诉后面接手的，穿这款裙子的孩子，就是目标，画面里几个男孩穿的也是同一款衣服，道理是一样的。”

孙飞恍然大悟：“难怪，试衣间和垃圾袋的裙子不是巧合，因为这就是最要紧的线索。”

而要做这种事，小猪猪童装专柜的人和商场部分管理人员一定参与其中，娃娃机的设置位置、敷衍了事的寻人启事，看似意外的种种，背后是设计精妙的配合。

池尔先前疑惑为什么寻人启事那么简略，家长为什么不提出异议，统统都有了答案。

身为参与者之一，是不会提出异议的。

孙飞歪着脑袋，困惑状：“真不明白，有什么事值得把小孩丢掉，再缺钱也不能不要自己小孩吧？真是没人性。”

人性，确实不是每个人都有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顶着人的模样，并不一定就是真的人。

孙飞闲不住的又问：“都过去一百年了，那些娃娃机怎么还在啊？那些人渣就不用收到惩罚吗？”

池尔扭头给了他“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课”的眼神：“商场荒废，只有娃娃机还在运行，理由不是很明显了吗？”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所有参与的人，被皮皮们禁锢于狭小的娃娃机，一百年在，两百年也会在。

“对了，那个‘丞相’是不是因为骂他们垃圾，才被掀下楼的？”

池尔：“也许，娃娃们可能只想和我们玩捉迷藏，弥补一点很小就中断的童年吧。”

孙飞：“哦。”

“所以。”池尔又换了口气，他已经看到不远处欢快跑来的程多姐弟，“千万别嘴贱，很容易出事。”

别有深意的递过来一个“你懂得”眼神。

孙飞：“……”

本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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