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是沈芷玫交代了她,要她哄自己开心。
程锐等她睡着后,没什么睡意地去了兔子房,又逗了会兔子。直到兔子也要睡了,他才回到卧室。
因为之前他都是住在沈文硕房间,这次也没让他去住久没打扫的客房。沈芷玫说,反正沈文硕不会回来,就算他回来了,她也不会让他进门的。
程锐对今天发生的事仍有些后怕,沈文硕抽着皮带的样子,由于脸上表情太过扭曲,皮带还没落在他身上,他仿佛就已经感觉到了痛。
夜里睡着后,他又做了相似的梦,梦里他被沈文硕关在卧室里,皮带抽得他皮开肉绽,程锐痛苦地跪下来求他。
接着画面一转,那皮带忽然就握在了自己手中,跪下来的人换成了沈文硕,他绝望地看着他,求他拿皮带打他,求他不要离开他。
那表情太过伤心,程锐都能感受到他满身的痛楚。
他捂住胸口,那漫过全身的痛苦传递到了他的胸口,像看不见的一团怪兽,啃咬着他的心脏。
程锐被痛醒了,抹了抹脸,才发现自己哭了。
他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这样的梦,太让人难受,他不敢再睡,起身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拿出自己的考研资料学习起来。
他一连学习了好几天,因为睡眠不足,学习效率非常差,整个人总是昏昏沉沉的,但又不想睡觉。
他不想再做那种梦了。
再次回学校上课的时候,陈晨见到他都吓了一跳,指着他的黑眼圈,问道:“你这是多久没睡觉了?”
程锐不在乎地揉了揉眼睛:“天天睡啊,就是晚上复习晚了点。”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当初都让你保研了,你非要选择自己考。”
程锐笑了笑:“我只是不想再呆在北京了。”
陈晨闭上了嘴,看了看他的脸色,在心里纠结了一会,才又开口道:“嗨,有什么别扭说开了不就好了,你干嘛要跟他闹成这个样子呢?我听安歆说,她最近天天陪沈文硕喝酒,喝得她都要崩溃。”
程锐低头一下一下地摸着手里书的边角,没有再说话。
陈晨见他这样,也不好再劝他什么,放他去上课了。
沈文硕得到陈晨的消息,让安歆开车把他送到学校。陈晨怕他在学校闹事,跟安歆警惕地一人拽着他一胳膊。
“这里可是学校,我告诉你程锐来上课,只是想让你俩好好谈谈,你可别又做出什么惹得他不高兴的事。”
沈文硕很珍惜这次机会,他不是没去过章家,只是沈芷玫严令禁止他进家门,他连看一眼都是奢侈。
“我不闹事,我就只是看看。”
陈晨没料到,他所说的看看,还真就只是看看。
上课的时候,沈文硕跟痴汉似的,趴在教室的后门口,痴痴地盯着程锐的背影。
上完课程锐回去,沈文硕远远地尾随着他,陈晨都觉得他像个变态。
沈文硕一直跟他到了章家别墅。
别墅区附近没有公交,程锐打车到别墅的保安亭,下车后步行往里面走。
沈文硕让安歆也停在外面等他,他跟着程锐走了进去。
原本他只是想安静地跟着,可渐渐地,他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在程锐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他冲了上去,拉着躲到一旁。
过了拐角,就是章家。
程锐被突然握住手腕的时候,就认出了来人是谁,他恐惧地挣扎起来,大声叫喊:“沈文硕!你要带我去哪儿?”
沈文硕怕被别人听到,捂住他的口鼻,将他带到旁边一户人家的院墙外,按着他抵在墙上。
“锐锐,你别叫,我不带你去哪儿,我就想你了,你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程锐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眼里流露出来的内容,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他很害怕看到这双眼睛,连挣扎都忘记了。
沈文硕看他停下了动作,松开了捂着他的手,揩了揩他的眼角:“锐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晚上为什么那么晚还不睡觉?”
程锐看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过了几秒才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你怎么知道我晚上不睡觉?你偷窥我?”
“我没,我连别墅的门都进不了,哪能偷窥你,我是在楼下看到你屋里还亮着光,你睡觉不是喜欢关着灯么。”沈文硕又去揉他的眼底。
程锐侧着脸躲开:“这不关你的事。”
沈文硕摸不到脸,将手放在他的腰间,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锐锐,让我抱一会好不好?我太累了,抱一会我就放你回去。”
程锐也很累,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抵抗他,便任由他抱着。
也不知他抱了多久,程锐只觉得腿都酸了,推了推他的肩膀:“好了没啊?”
“没好。”
程锐又推了一下:“我饿了,我要回去吃饭了。”
沈文硕这才松开,顺便在他嘴上飞速地亲了一下,吃了一口豆腐。
程锐立马挥起手臂要打他巴掌,沈文硕不仅没有躲,反而把脸凑过去给他打。
程锐手上便没了力道,在他脸上轻轻碰了碰,骂道:“你真是个混蛋。”
沈文硕点头承认:“嗯,我是。”
“无耻!不要脸!”
沈文硕捏住他的下巴:“你又骂了我两句,那我得再亲两次。”
程锐被撬开了牙关,被迫接受了沈文硕的唇舌。
下巴被捏得发痛,他却毫无办法,双手也被沈文硕给紧紧抓住了,只好等沈文硕吻了个够。
沈文硕得到了满足,亲完后还帮程锐擦了擦口水,微喘着气,在他耳边说:“你回去吧。”
程锐感觉身体被松开一些,从他胳膊下面钻了出去,等走到了路中间,才转身对沈文硕说道:“你别来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喜欢玩的那些我通通不喜欢,我只想在家里当个小小的教师,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沈文硕刚刚满足的心,此刻又被程锐拿着刀子锐利地划开,他几乎是乞求地看着程锐:“我们真的没可能吗?我可以慢慢等的,你要我等多久都可以!”
“你别等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程锐毫不犹豫地跑开,但脑子里却全都是沈文硕那双眼睛。
伤心的,落寞的,挽留的,充满爱意的。
程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用上爱这个字,但他觉得,那应该是爱吧。
这让他非常的恐慌,他以前不想认可沈文硕的爱,也不觉得那是爱。
可现在,他读懂了,沈文硕的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接下来他想做什么,想说什么。
他何时竟这么了解他了?
程锐带着他所有的恐慌,逃也似的回到章家,直奔房间,进去后门都没来得及关,便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莹莹听到动静,关心地跑过来看他:“锐锐哥哥,你怎么坐在地上呀?”
程锐一丝笑容都扯不出来:“哥哥有点累。”
“哦,好吧,那莹莹陪你坐一会。”
程锐后背生出一层冷汗,点了点头。
第40章
临近毕业,程锐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他总是会做各种各样的梦,沈文硕是他梦里的常客。
陈晨看他黑眼圈越来越重,劝他不要老是熬夜写论文,要是实在睡不着的话,可以开点安眠药吃。
程锐觉得身体有病的人才要吃药,他没病,只是不想睡觉而已。
随着答辩日期的接近,他梦里多了几个人物,沈芷玫在梦里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勾引沈文硕。
而自己的父母,也一脸嫌弃地看着他,骂他不知羞耻,不配再当他们的儿子。
程锐哭着求他们原谅,可梦里的他们,心比石头还硬,宁愿要他去死,也不要他活着给他们丢脸。
沈文硕便会在他接受父母指责的时候出现,他会抱住自己,告诉他,有他在,他会给自己一个家。
程锐并不想要这样的家,他挣扎着要从沈文硕的怀里逃脱,可沈文硕的手臂坚硬得如牢笼一般,他被困在里面,眼睁睁地看着父母离他而去。
程锐被惊醒,他凌晨才睡着,此刻天已大亮,于是起床收拾收拾去学校参加答辩会。
论文他精心准备了很久,陈晨看过觉得非常不错,可当他开始答辩时,也许是睡眠不足的原因,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磕磕绊绊地说完,评审老师皱着眉给了及格分。
答辩结束,他想了想,联系了安姐和陈晨要一起吃顿饭,以后估计也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
陈晨一进包厢就激动地问他:“程锐,怎么回事?为什么答辩老师会问我你是不是口吃?”
程锐尴尬地笑了笑:“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吧。”
安歆跟在后面进了包厢:“陈老师你这么激动干嘛,又不是答辩没过。”
“可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成绩。”
程锐知道自己状态不好,反而宽慰陈晨:“没关系的,能够毕业就好了,我们那里当老师的要求没那么高,我前几天已经收到聘用短信了。”
安歆坐到他旁边,不理解地问道:“为什么呀?留在北京不好吗?你跟沈文硕到底怎么了?我问他他也不说,只知道拉着我喝酒,之前有段日子差点没给老娘喝吐了。”
程锐觉得这事他也有责任,忙跟安歆道歉。
“你跟我道歉做什么?你又没对不起我,不过,你跟沈文硕真的没可能了吗?”安歆觉得怪可惜的。
“我跟他本来就不该在一起。”
安歆知道,无论如何都劝不动他了,不然他早就被沈文硕给劝留下来了。
“算了,你回去就回去吧,不过可别忘了你姐姐我啊,有空就回北京来玩玩呗。”
“好。”
程锐离开北京的那天,谁也没通知,只有沈芷玫派了家里的司机送他去火车站。
他爸要上课,没空去机场接他,走之前他把沈文硕给他的卡还有钱,都留在了章家,拜托沈芷玫还给沈文硕。
莹莹并不知道分别意味着什么,牵着保姆的手,高兴地在门口送程锐上车。
等火车开动,程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自由了。
也许是离开北京让他心里放下的心防,亦或者吵闹的车厢让他感受到一丝人气,他看着车厢里人们,有高声笑着和邻座谈论的,也有拿手机看着电视的,以及嗑瓜子的,睡觉的。
程锐看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歪着脖子睡着了。
耳朵里的声音一会模糊一会清楚,他睡了这几个月来,最舒服的一次觉。即使中间好几次被车厢里人们说话的声音吵醒,但他很安心,醒了后眼皮也不愿睁开,一会便又能睡着。
等最后火车到站,程锐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竟睡到了隔壁人的肩膀上。
他连忙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低头红着脸说:“抱歉。”
“锐锐,没关系。”
这熟悉的声音,令程锐如冰天雪地里的冰雕般冻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自己旁边位置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换成了沈文硕。
他急忙捂住嘴巴,以防自己惊叫出声。
这种感觉太过可怖,感觉就像在看一部鬼片的时候睡着了,而醒来后,发现鬼片中的鬼悄悄地爬出了电视,坐在你的身边。
沈文硕握住他的手腕:“有这么惊讶吗?”
程锐尽量以正常的语气问他:“你怎么会在这?”
“想你了,所以想陪你回来。”沈文硕松开他的手腕,转向他的脸颊,用手指压了压他眼底的乌青色,“怎么黑眼圈这么重?晚上不睡觉干嘛去了?”
程锐自从知道沈文硕会在楼下看着他的房间后,夜里便不再开着灯,时常瞪大着眼睛,在黑夜里发呆。
沈文硕的手指将他眼下揉出了热度,程锐也不知怎么的,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沈文硕,你放过我吧,算我求你了。”
沈文硕原本就很心疼,见他伤心地流着泪,心更疼了。
“我不做什么,我就是想陪你回来而已。”
程锐摇着头:“我不需要你陪,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真的受不了,求你了,你再这样,我会死的。沈文硕,我不想死。”
“你胡说什么,你怎么会死?”沈文硕用手替他擦着脸上的眼泪,“乖,别哭了,别人看了以为我欺负你呢?”
程锐知道现在是在火车上,车上的乘客还没有完全走完,但他实在无法抑制住自己的眼泪。
“沈文硕,求你了。”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逼沈文硕放弃他。
滴落的眼泪仿佛灼热的铁水,腐蚀着沈文硕的手,连带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
“锐锐,为什么你能够这么狠心地对我呢?我自以为我已经将一颗真心捧在你的面前了,可你却一再践踏。锐锐,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我的心也会痛会流血,你只会求我放过你,那我也求你,求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程锐又看到了那样的眼神,那总是被他梦到的眼神,他溃败地闭上双眼,在狭小的座位空隙间,对着沈文硕跪了下来。
“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答应你。”
沈文硕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在车厢里对他下跪,还未完全离开的乘客在一旁指指点点,他忙扶着程锐的手臂,要将他拉起来。
程锐却用力抵抗着:“求你。”
沈文硕完全没有办法,妥协道:“我只能答应,我以后不再打扰你。”
得到回复,程锐几乎是瘫坐在了地上:“谢谢。”
沈文硕将他提起安放在座位上,犹豫了片刻,说:“你回去吧,路上小心,我回北京了。”
gu903();程锐一直低着头,不敢再看他:“嗯,你也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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