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徐老师要是有陈老师那么配合就好了。”周谦政说完还叹了口气,惆怅地给自己倒大麦茶,那表情跟倒的是黄酒似的,以为他要一醉解千愁呢。
沈文硕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周谦政,不免笑道:“你这回是认真的?”
“那可不,我他妈成天茶饭不思,做梦都在想着他,可他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沈文硕,我觉得我也不算丑吧?在富二代里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虽然没你帅,但也不至于让他躲成这样啊,我都说了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先做朋友,可他连做朋友的机会都不给我,我真是心碎一地了。”
沈文硕听得都要笑。
程锐冷哼一声:“当朋友会强吻别人吗?”
沈文硕只顾着看热闹,没注意程锐一语双关,笑着给周谦政出主意:“既然都强吻了,你不如直接强上了。”
“啪”清脆的杯子碎裂声让沈文硕突然想清楚了程锐话里的意思,他当初可不就是强吻的他。
杯子是被程锐站起来时不小心挥到地上的,但他的气不假,铁青着脸看向沈文硕:“你什么意思?”
这下变成周谦政看热闹了,他惬意地喝着大麦茶,火上浇油:“就是,沈文硕你什么意思啊?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喜欢搞强的?我可没这么粗俗,上床嘛,当然得讲究你情我愿,人家不愿意,你强迫人家又有什么意思?”
那些难堪的回忆,在程锐的脑海里闪烁,在那艘游轮上,有不少人知道自己被沈文硕给强暴了,并且周谦政他们,还在门口听了他被强的过程。
他握紧了双拳,身体微微颤抖。
沈文硕后悔自己刚刚嘴快,他跟程锐之间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进展,却又拿他最恨的事情来说笑,真是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想的。
“对不起。”他不顾地上的玻璃碎渣,直接对着程锐跪了下来,“程锐,对不起。”
周谦政的大麦茶都喷了出来,他妈的沈文硕有点意思啊,竟然这么能屈能伸?当场下跪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佩服!
程锐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手扶着桌子有些无措:“你,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现在是冬天,沈文硕穿得不算少,不过跪在碎玻璃上还是硌得生疼,他忍住了,试图拉住程锐的手:“锐锐,当初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你。”
程锐躲开,不过却不忍心地看了看地上的玻璃,让他起来。
“你原谅我,我才起。”
程锐急道:“沈文硕!你这是在逼我!”
服务员推开包厢门上菜,原先喜悦的表情,看到屋里的情况后,吓得连忙闭紧嘴巴,藏起八颗牙齿,面容严肃地端菜上桌,眼神不敢到处乱窜,只盯着桌子上的转盘。
沈文硕不觉得丢脸,程锐倒不好意思了:“你先起来再说。”
“我不。”
程锐丧气地坐回自己位置上,靠着椅背,又急又气:“你就会逼我,你只会逼我。”
沈文硕也是铁了心,他很了解程锐,他知道,自己终将会成功。
服务员逃也似的离开包厢,周谦政将看热闹进行到底,也不再嘴碎了,尽量让自己好像不存在似的,吃菜都细嚼慢咽,怕发出太大的声音,搞得这个请罪的场面不太和谐。
又过了十几分钟,程锐却觉得似乎过了十几个小时,他没办法真的让沈文硕一直跪着,将憋着的那口气吞到肚子里,说:“行了,你起来吧。”
沈文硕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那你是原谅我了?”
“嗯。”程锐皱眉。
沈文硕扶着椅子慢慢起身,膝盖已经有些麻木和刺痛,也不知道有没有破皮,但他觉得,就算跪上一天,也值得。
“慢点。”沈文硕站起身后,一时没稳住,往一侧歪了一下,程锐本能地就伸手扶他。
接着脸色便更难看了。
呵呵,真是活该他会被沈文硕欺负。
周谦政还没吃过这么有意思的饭,边吃还边有人在旁边给你表演狗血连续剧,因此他吃得格外饱,离开饭店的时候,抱着肚子直喊撑得慌。
沈文硕开车将他们送回学校,他下午就要回北京,很是舍不得,想跟程锐再腻歪一会,可他下车下得比周谦政还快。
周谦政倒是赖在车里没有下车的意思,他很久没见沈文硕,不过倒听说了一些北京的事:“诶,沈老板,我听我哥说,马建兴最近一直都在针对章端诚,他打算怎么办?”
沈文硕最近忙的就是这件事,他打开车窗,点了支烟,给周谦政也递了一支:“我已经劝过他了,让他别再跟着张水源混,姓张的有个侄子之前得罪了金家三少,很不得金家喜欢。”
“金家?你还真跟他们联系上了啊?”周谦政吐出烟圈。
“嗯,我的公司也是挂在金氏旗下。说起来,马建兴这么下狠手,也是因为之前我得罪了他,我让章端诚不如转投去金家,或者你们周家也行,但他拒绝了,说京城的情况并没我想的那么简单,他自跟张水源绑在一条绳上后,便解不开了。”沈文硕修长的手指伸出窗外,掸了掸烟灰,“我看他是老糊涂了,有什么能比命更重要,马建兴那架势,不把他弄死不罢休。”
周谦政想了想:“要不我让我哥帮个忙?”
沈文硕摇头:“北京现在的局面,没人能独善其身,你们周家也早就下水了,只不过一直处在暗中罢了,你哥自然是为周家打算,不会轻易出手的。”
“那你这便宜后爹岂不是死路一条?”
“再想办法吧,马建兴的把柄也不少,到时就看到底是他替张水源垫背,还是章端诚,希望金家到时能给一条生路吧。”
周谦政问他:“那你心里有底吗?”
“他们每一个身上都不清白,至于章端诚,具体数目我不知道,但少是少不了的。”沈文硕灭了烟,心想无论如何,周谦政是不会想出什么好计谋的,便赶他下车,“你继续在这学校门口看大门吧,我走了,过会儿还要飞北京。”
周谦政叼着烟,也不犹豫,开门下车:“行,那你走吧,你家大宝贝我也顺便帮你看着。”
“滚,我先警告你,别再打程锐的主意。”
“嘁,你现在送给我我都不要,你家的比我家的差远了!”
沈文硕笑他:“是你家的吗?我怎么听说人家有老婆有孩子啊?”
周谦政踹他的车:“滚回你的北京去吧。”
沈文硕不再跟他耽误时间,脚踩油门飞速离开了。
周谦政坐回自己车上,这才发现门口的门卫正站成一排警惕地看着他,恐怕是怕他又要在学校门口惹事。
他拿起车上的烟盒,略微放下身段去讨好门卫们。
门卫处之前就收到徐老师的指令,禁止再放这人进校,这会更是不敢收他的烟,几个人摆了摆手全都躲回了门卫室。
妈的,怎么连小小门卫都瞧不起他,周谦政气得一下给嘴里塞了好几根烟,全都点燃,就站在学校大门口抽。
门卫们想起了关于老师间流传的,周谦政有个傻子弟弟的事,聚在一起小声讨论。
“你们说,刚刚离开的那个会不会就是他的傻子弟弟啊?”
“我看八成就是,不然谁会无缘无故地去撞别人的车?”
“他们是不是看徐老师那里没希望了,就把目标放到了程老师身上?”
“有可能,不过看他们开的车可都不便宜,可怜他们父母了,钱赚那么多有什么用,却生了两个傻儿子。”
“大概这就是有得必有失吧,命里该他们家发财,也命里注定会生出这俩讨债鬼。”
第46章
寒假前夕,周谦政无论如何都要请徐老师吃顿饭,还威胁他,要是不赴约,以后寒假里每天他都要去他小区堵他,不仅堵他本人,还堵他老婆孩子。
徐老师确实没见过这么执着的男人,要是追女生就算了,可能他还会觉得此人一往情深,可放在自己身上,怎么都觉得别扭。
但他最后还是答应了,没办法,实在是看程锐帮他俩传话传得累,晚上自然也带了程锐一起去,周谦政最该请吃饭的人应该是程锐才对。
等到了包厢,徐老师看到周谦政那色眯眯的样子,又觉得,他还是别追女生了,很容易搞成性骚扰,估计路人看了都要帮忙报警。
程锐从上菜后就一直安静地吃饭,徐老师也不多话,只听得周谦政一个人在那叨逼叨。
“徐老师,过几天我就要回上海了。”
“哦。”徐老师答应完,转动餐桌上的转盘,将一碟兔肉转到程锐面前,“程老师,你吃这个,味道还不错。”
“好,谢谢。”
周谦政对他敷衍的态度非常不满:“我说徐老师,我跟你说话呢!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徐老师低头吃菜:“我听着呢,你继续说。”
“不是,我不懂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跟我在一起一段时间呢?说不定你就会发现其实男人也不错,比女人还好呢?”
徐老师略带厌弃地看着他:“周老板,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真的是直男,真的真的不喜欢男人,你放弃吧。”
周谦政突然递给他一个文件夹:“我今天约你,其实是想送你个东西,你们那个老小区,已经被我公司买下来了,过两年应该就要拆迁,我帮你多留了几套房,普通的拆迁户最多只能拿两套,你可是赚了。”
见徐老师看着他手里的文件夹,没有回应,便大着胆子道:“徐老师,这个归你了,你跟我去上海玩两天行不行?”
这话一出,程锐都忍不住抬头不高兴地盯着他。
徐老师笑了笑:“周老板,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啊?两套就两套,我只拿我自己应该得的,至于你手里的这个,还是留给愿意跟你去上海的人吧。”
周谦政气得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摔:“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这么多房子,可以给你老婆一套,女儿一套,父母各一套,丈人丈母娘各一套,多的你还能租出去,多好的事啊,我只要你陪我玩两天,就两天而已!”
徐老师撂下筷子:“周老板,你别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我天生的硬骨头,不介意跟你斗个鱼死网破,反正左右不过一条命,没了就没了呗。”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会要你的命。”周谦政心如死灰,手指按了按文件夹翘起的角,好面子地努力装成无所谓的样子。
他把文件夹重新拿起来扔给程锐:“你不要就算了,程锐,给你吧,看你每天上下班骑个小毛驴跑那么远,怎么沈文硕都没帮你在学校附近买套房子?车也没买,他不至于穷成这样了吧?”
程锐也不要他的东西:“你闭嘴吧。”
“沈文硕是谁?”徐老师疑惑问道。
周谦政好不容易等到他主动搭话,忙给他科普:“沈文硕就是程锐男朋友啊,你不知道吗?”
“周谦政!你别胡说!”程锐捏着筷子,双颊发热。
“他俩在一起好多年了,徐老师,不如你跟程锐打听打听,跟男人在一起到底有多爽。”周谦政心想,他之前怎么没想到拿程锐来举例,他可是个驯夫高手,沈文硕都能跟他下跪,让他给徐老师解释解释里面的门路,徐老师说不定就能开窍了。
程锐眼睛都气红了,用力将筷子拍在桌上:“我没跟他在一起!”说完站起身就往外跑。
徐老师也连忙放下筷子追过去。
“程锐,你没事吧?”
“没事。”程锐稍微冷静下来,“抱歉徐老师,我不想吃了,我要回学校了。”
徐老师点点头:“我正好也不想吃了,走吧,我跟你一起回去。”
程锐沉默着同意。
半路上,徐老师看他表情一直恹恹的,安慰道:“你放心,我知道周谦政都是乱说的,不会信的。”
他的话没能安慰到程锐,反而使他的心沉了下去,他跟沈文硕的那段过往是确实存在过的,不可能彻底抹去。
“其实他说的,不一定都是假的。”
“那我也相信你。”徐老师打开车载音响,放歌来缓解气氛,“好了,别想太多了。”
程锐知道徐老师猜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他选择相信他,只是尊重他,可程锐却觉得,他辜负了徐老师的这份尊重。
“徐老师,我可以说给你听的。”程锐原本想永远将他的苦闷埋藏于心底。但现在听着歌,他突然想将心里那块见不得人的腐肉曝光于热烈的日光下,晒伤也好,治愈也罢,他捂在心里实在难受。
徐老师很乐意当这个倾听者,他将车速开慢了些:“你讲,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程锐交叠在一起的手,握紧又松开,终于开口道:“沈文硕,其实可以算做我的初中同学,不过我跟他不同班,只同校,初三那年……”
他大概讲述了一下沈文硕跟他之间的相处历程,不过并没说当初他是被压在床上强上了的,只是说沈文硕要挟他,要他跟他在一起。
徐老师皱眉道:“这么听来,这沈文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姓周的好歹没逼我做过什么,程老师,你也太好欺负了吧。”
程锐用胳膊挡住眼睛,抬头靠着椅背,避免眼睛酸涩而生出不该在此刻出现的泪水。
“既然你们现在还没有彻底断掉,不如我们给他下个套,抓住他的把柄,这样,你也能反要挟过去。”徐老师给他出主意,“他那样的人,肯定也在乎自己的名声,你要是将他的所作所为说出去,他哪里还有脸做人。要是他脸皮比周谦政还厚,那你就去告他。”
“说什么?说我跟他的关系吗?那他或许巴不得我承认吧,而且,我就是不想我父母知道,才跟他在一起的,我要是公之于众,我的家人又要如何自处?”
徐老师教训他:“你是受害者,他是加害方,你有个屁的自处,这又不是你的错,要丢人也是他丢人。”
“算了吧,我只想他好好的,我也好好的,各自过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程老师,你太心软了。”徐老师难免要通过他刚刚的叙述往其他方面想,“还是,其实你也喜欢他?”
程锐的手像是触电般地突然放下,眼睛被手臂压得有些发花,他想反驳,可就在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出出来。
他沮丧地又将手放回去:“我也不知道,什么才能算是喜欢呢?他对我的好我都明白,他的付出我也看在眼里,只是,我真的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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