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昂起下巴：“黄然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就在刚才，他感受到和黄然之间的标记消失了。
程克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休息区黄耀身边坐下。
md于千涅怕是疯球了吧。
手术室的门打开，几个人都围了上去，几位医生陆续从里面走出来。
“黄将军，手术非常成功。”为首的医生是军权专门负责金樽以上将领的军医，他经验极其丰富，但是对于这种从未见过的实验还是高度谨慎。
手术方案综合了云端研究所人员报告、于千涅对于当日在舰上尹温行为的复述以及黄耀从程不器那边取得的证词。黄然的原身虽然毫无生命特征，但是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处于不老不死的绝对静态，转化完成后一切如初，根本不像是经历过车祸的样子。
“谢谢你，老邓。”黄耀诚恳道，“这件事还是需要你来负责保密。”
邓医生点头：“那是当然，这东西无论是用来救人还是用来害人都不应该，我们老死之后，就把它带到棺材里去吧。对了，尊夫人过世，黄将军节哀。”
黄耀对外宣称希云已死，接到各路哀悼并不意外。听到这句话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头，露出一个恰当的表情。
“黄然就在里面，麻醉大概十五分钟后苏醒，你们可以去看看他。”
黄耀却没有进去，他站在门口，只能看到手术台边缘。
“我就不进去了，你们两个照顾好他，有什么事情随时汇报给我。”说完，黄耀就带着侍卫官离开了医疗中心。大厅里人少了大半，瞬间显得冷清异常。
“黄将军怎么这时候走了？他这十五分钟很急吗？”程克不知所以，感到十分奇怪。
黄耀特别疼爱黄然，这种情况没理由把他自己扔在这里啊。
于千涅倒是有点明白是为什么，黄耀心里有愧，此时大概是也无法面对用这种方法复原的儿子。
所谓的“无风计划”，真的就能够这样干脆利落地结束，永远退出人类社会吗？
但是当务之急不是纠结于这些，于千涅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走进了弥漫着淡淡血腥味的手术室。
消毒状态已经撤销，黄然袒露着胸膛，上面有几枚传感器。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和几个小时之前毫无区别。
不对，是有区别的。于千涅想。
躺在这里的人已经不是我的omega了。
但是他永远是我的黄然，谁都不能把他抢走。
想到这里，于千涅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又散发出了足以表明挑衅态度的信息素剂量。
第98章陌路
于千涅曾经想过，或许黄然会在回到原来的身体之后对他失去兴趣，或者更甚者，对这一段时间相处的记忆一同消失。他对于这样的情况是有心理准备的，也想好了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很清楚黄然本性是喜欢omega的，他敢把标本罐上交给黄耀，他就已经做好了黄然会离他而去的准备。
但是他低估了自己在面对这种现实的时候，内心产生的崩溃感觉。
苏醒后迎面而来的黄然一把搂住了程克的脖子，用力地拍打他的后背：“兄弟！好久不见，你胖了！”
程克被这一下拍的差点背过气儿去，但他也为黄然感到高兴，被松开之后长吸一口气：“不是今上午还见过吗。”
黄然长臂一挥，豪迈道：“那不一样！现在整个世界在我眼中全然不同，还是自己的身体好使！”
程克不能理解，乐呵呵地微笑。
于千涅从头到尾，就站在离他们半米不到的位置，却没有分得一丝眼神与关注。
“黄然。”他小声叫他，“你有没有什么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黄然看了他一眼，随意答道：“没有。于舰长，这段时间承蒙你的照顾，改日再谢。”
然后就继续和程克商议进入军权和训练的事：“你小子不许公报私仇，你要是再敢罚老子，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两个人像是没有看到于千涅一样，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去。
于千涅没有动弹，直到医疗中心的清理消毒人员前来，畏畏缩缩地请他出去，他才回过神来。
黄然刚才看他的那一眼，真的好像一年前，黄然还没出事的时候。
那时候在九英，黄然和自己偶尔在课程上有不可避免的见面，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掠过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匆匆的一秒钟不到，就能让他尝到激动和失落。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程克本身就对于千涅没有任何好感，见黄然冷落他，更是只字不提，和黄然离开医疗中心。走出大门时他往后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于千涅追上来。
“不是我说，你和他打算断了？”程克问。
黄然烦躁地抓头发，却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被医生剃短，贴在头皮上也抓不住：“我也琢磨这事儿呢，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刚医生把记忆传输给我的时候，我真是惊了你知道吗，也就我承受能力强，要不我估计当场就得撅过去。”
程克诧异：“你失忆了？”
黄然解释：“不是，不是失忆，不算。就怎么跟你说呢，饿死我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去。”
程克茫然地打开飞行器门：“那行，那去‘神醉’？”
黄然“啧”了一声，把安全装置打开：“不去，平民区找个馆子算了。”
程克答应着打开了导航。
黄然有点烦闷，把飞行器的窗子打开，反正他现在没有发型，不怕被风吹乱。
他没有失忆。但是重生之后，无论是在宋明明身体里，还是在尹温为自己重塑的身体里的记忆，都是以上次死亡后在黑暗中对他灌输宋明明的记忆一样的方式灌输给他的。
他什么都知道，但是并没有代入感。就像听了个印象深刻的故事。
这故事多少带点儿十八禁。
宋明明那故事，虽然悲惨弱鸡，但至少合情合理，归根结底也和他黄然无关。
可是这段时间这个信息量可就太大了啊。
黄然想到自己竟然和于千涅建立过永久标记，难受地把手扣到脑门上。
百感交集。
这段记忆到底是在短期之内给他的，不像宋明明那段，重复加深了一年之久。黄然并没有完全捋顺消化。
刚才程克提议去“神醉”吃饭，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装成宋明明在神醉悬浮天台跟于千涅说，我是我求而不得的对象。然后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我脑子是出了什么问题？降智也太离谱了吧。
想着想着就到了，黄然脑子里乱，下飞行器才发现程克竟然一路都也没有插科打诨。
他怀疑地看了程克一眼。
程克把飞行器停好，回头对上黄然教导主任一样的目光。
“怎么了？”程克问。
黄然高深莫测地看着他，审视几秒后，和程克一起走进了这家顾客稀少的快餐店。
两个人点好菜，心怀鬼胎地在角落里坐好。
“你···”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程克用餐叉点点黄然：“你先说。”
“OK。”黄然把叉子放在盘子里，“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呃，发生了一点变化吧。”
程克点头：“知道。”
“你知道的不全。”黄然皱着眉头，低下声音，“你记得就出事之前，咱俩去过一次墓楼吧？”
程克继续点头。
黄然坐直身体，往左右看了看，说：“那天我在墓楼撞见有人，我赶紧跳到棺里躲起来，发现于千涅是去看我，还跑我墓跟前和我···就说话。”
程克倒不是很惊讶，说：“难怪那天你很反常。老憋着什么秘密似的。”
黄然接着说：“后来出了事，和黄家走得近的都被牵连，我可能也是昏了头，就去找于千涅，我跟他说我是黄然。他一开始不服，不过我后来把他打服了。”
“……”程克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真的，那之后，我爸不是被绑到研究所了吗，我就被于千涅带上了远航舰。”黄然接着说，眉头越皱越紧，“在他舰上有个叫尹温的老头，就是‘光明计划’第一代研究员。他帮我恢复了我的身体，但是还特么是个omega，还，就、呃，发/情，然后于千涅就临时标记了我。”
他俩点的小菜上来了，等机器人离开，黄然接着说：“后来的事儿估计你都猜不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和他建立了永久标记。”
那段朝夕相处的往事，分秒之间的心动在黄然的记忆里变成了一句句苍白的话语。如今扔进他记忆的海洋中，半分涟漪都惊不起来。
“为什么会忽然和于千涅建立永久标记呢？”程克问。
黄然搓手：“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就是奇怪呢。我就算那时候是个omega，那也不能性别都改了吧。啊呸，不对，性别改了是改了，也不能性向都改了吧！”
黄然光是说这段往事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和于千涅俩alpha，咋掺和到一块去的呢？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呢！关键现在你说，于千涅跟我有实无名的，这可怎么收场。”
程克低下头，呼出一口气，很棘手的样子：“先吃饭吧，边吃边说。”
黄然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又啃了个鸡腿，觉得没那么饿了。
他和程克要了点冰川酒来喝，抿了一杯之后，黄然说：“我想了想，这个于千涅，他这段时间帮了我不少忙，人也不错。但是毕竟以前炸过我的腿，那时候复健你可全程见了，我疼得差点跪下叫大夫爹。这人城府又深，我还真猜不透他想法。”
“那你打算怎么办，跟他说清楚还是继续处下去？”
黄然摇头：“处下去不可能，你说我，我，程克，要是你。你对着一个操过你的alpha，你能处得下去？我现在想想鸡皮疙瘩都起一身。”
作者有话说：
然然现在的状态就是对一年前没出事的然然讲了一遍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并且告诉他，这事儿就是发生在你身上的。记忆里那些东西匆匆过了一遍，根本没往心里去。这周六有一个考试所以从今天开始，等到周日双更，鞠躬(????_??)??
第99章别不要我
“处不下去也得处！”黄耀听了黄然的话之后双眼圆睁大发雷霆，“你和于千涅的事，崇云、灰狼，整个云端还有谁不知道！现在标记消除你就不想处了，你考虑过小于的感受吗，啊？你考虑过这件事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黄然哑口无言，他并不是无话可说，他只是觉得自己这时候如果开口必然要洋洋洒洒说出一篇旷世奇作，一并气死他那险些丧偶、实则守活寡的老子。
自从希云被带走，黄耀的脾气肉眼可见地变差了非常多。
虽然以前也没有多好。
“别这么说。”程崇云刚在黄耀办公室跟他商量战后研究员的分配问题。见黄然进来本以为就是普通父慈子孝的其乐融融场面，谁知道黄然开口就是这个话题导致亲子火葬场，他这时候也来不及离开，“黄然不是那种轻浮孩子，这么说肯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你先听他说完。”
黄耀不能不给他面子，但是他感到奇怪，程崇云这个人从来不是这种通情达理的教育模式，果然是劝人家架容易自己下火难。
“你处不下去，那你想怎么着？”黄耀勉强按捺怒气，问黄然。
黄然措辞谨慎：“这个，我想过。我和于千涅本身就没有结婚。现在和平分手，我会跟他谈，给他一定的补偿。”
黄耀思前想后，叹了口气：“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没有和于千涅达成协定双方发出声明，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那我就直接给你们办婚礼。”
黄然倒吸一口凉气：“爹，我现在是alpha，给我俩办婚礼？”
黄耀冷着脸：“你现在想起你是alpha了，以前在外头胡搞怎么不想想自己是alpha呢？现在你的婚姻已经不是情情爱爱的问题了，这关系着东城西城能否重新划割势力，能否维持军权在云端群众心目中的作风！”
真是百口莫辩，黄然翻了个白眼。他还不了解他老爹吗，黄耀一辈子护犊子护得亦步亦趋，哪里是为了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明明就是看上于千涅这个儿媳了好吗。
“您放心，我肯定能搞定。”黄然见父亲松口，也不敢得寸进尺，连忙恭维几句退了出去。
“其实然然这么坚持，没必要逼他太紧。”程崇云评论道。
黄耀摇摇头叹气：“老程啊，我真是第一次知道你的难处。这孩子大了是真管不住。要是然然对于千涅没感情，我就是想方设法也要给他们断了，但是两个人之前好得那个样你也看到了，怎么突然就···哎。”
程崇云想想程克，实在觉得黄耀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他的心脏已经被程克千锤百炼。
刚才他帮黄然说话完全是出于私心。这两天他左思右想，总觉得程克喜欢黄然这个事儿不能轻易放下。
难得被老爹放在心上琢磨的程克正在跟于千涅训练预备役，于千涅昨天刚跟他单方面撕破脸，今天却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从个人风格和训练手段来看，于舰长那张冷脸可是名不虚传，一群预备役兵员对他的滤镜和憧憬碎了个稀巴烂。
程克寻思于千涅以后也算是他的上司，再加上黄然拜托自己约他晚上吃个饭，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套近乎：“于舰长，昨天您真是误会我了，我对黄然真的没有非分之想，我俩就跟您跟于青还一样，纯兄弟！”
于千涅给了腿快断掉的预备役五分钟休息，自己捧着杯子喝水：“嗯。”
程克见他听进去了，连忙乘胜追击：“真的，您打听打听，我程克从穿开裆裤起，哪一任恋人不是娇软可爱的omega。不不不我不是说黄然不好哈，我是说我配不上，我配不上黄然！”见于千涅扫过来一眼，程克连忙改口。
于千涅把水杯放下看着程克，唇边那点笑意像是冰川之上反射的一线夕阳：“这事不用再提，昨天是我鲁莽，向你道歉。”
程克呼出一口气，问：“那您今晚上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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