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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要今天搞严打,那不是一打一个准儿?

大过年的,孩子们还在街上呢,再别被乱跑的摊主摊贩们给踩了去。

把煤一压,炉子一封,陈月牙也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因为过年几乎没有抓过投机倒把的原因,胡同外头就跟大庙会一样热闹,陈月牙也不知道自己该先跟谁说,毕竟摆摊儿的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人,这时候联防队的人还没来,大家还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超生!贺帅,小斌小炮!”她准备,还是先把几个孩子喊到一块儿再说。

马大姐正在炸油条,远远看见陈月牙,指着河畔说:“刚才我听见小帅说要买兵兵球,你往那头走,那边有卖兵兵球的。”

“马大妈,要不你收摊儿回家吧,我今儿心里觉得不安稳。”陈月牙说。

马大姐筷子在锅里快速的搅拨着:“没事儿,咱是个人情社会,大过年的,没人抓投机倒把,治安队的人难道不过年?”

陈月牙确定今天联防队要抓人,一把抓住马大姐的筷子说:“听我一句劝,快点回家吧。”

正好这时候,河畔的路上突然哗啦啦的围过去一群人,陈月牙愈发的害怕了:“这就是联防队的人,赶紧走!”

“不对,没人掀摊子,我听着大家还挺高兴,挺乐呵的呢。”马大姐又说。

也是奇怪,要真是联防队的人,那肯定鬼哭狼嚎的啊,但不知道为什么,河畔的人似乎都在笑,没人说啥。

陈月牙随即也挤了过去,沿路就听见有很多人说:“老领导,咱们的老领导来啦。”

“老领导,谁?”

“还能有谁,俞长征,咱们的老县委书记,退休以后就没见他出过门,今天在河边逛着呢。”

俞长征,这人陈月牙知道啊,他是张开的岳父,还是清水县的老书记,人笑呵呵的,没啥脾气,也没啥架子,在任的时候经常骑个自行车上下班,有一回跑到煤矿去走访,还给煤矿的人当成骗子,抓去挖过一阵子的煤。

那件事情上了报纸,俞长征在全国范围内一炮而红,是跟焦裕禄一样出名的老书记。

但是自打卸任之后,俞老书记几乎就没出过门。

咋今天,他出来了?

陈月牙一直在往前挤,孩子,二道贩子们,街坊邻居,她担心的可多可多了。

不过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超生的声音:“爷爷,您的屁股还疼吗?”

“不疼啦,小丫头,爷爷的屁股好着呢。”一个老人笑着说。

陈月牙终于挤进人群中了,看到一个,嘿,那不正是老县委书记俞长征?

跟老书记说话的居然是超生?

“那您也不会哭了吧?”超生在问老书记。

“不哭了,丫头,你们家就住在这一片儿?”

“我爸爸叫贺译民,我妈妈叫陈月牙,是咱们区的模范市民哟。”超生说。

俞长征摸了一下超生的小辫子,然后说:“回家代我向你爸妈问个好。”

毕竟是老书记,他一路走,一路所有人都停下来给他招着手,围着他拉家常。

超生和贺帅几个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人手里团着一只圆圆的兵兵球,超生的头上还有几个花红柳绿的小发卡,看妈妈也出来逛,围了过来,争先恐后的,跟妈妈说着自己的稀奇见闻。

还会严打吗?

要严打,贺译民肯定也要出来,到时候你踩我踏的,咋办?

陈月牙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回家,还是该在这儿给大家提个醒。

这不,正六神无主呢,穿着制服的贺译民从街那头过来,挤到她面前来了。

“你们今天是不是有严打任务?”陈月牙脱口而出。

贺译民摊了摊双手:“有,差点儿就严打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咱们老书记今天出来逛悠,正好碰上县里的领导们,于是跟现在的领导们讨论了一下上面的政策,劝了几句吧,领导们就把严打的命令给收回去了。”贺译民说。

还有这种事儿?

枪架到脖子上,都上膛了,又收回去啦?

“行了,赶紧回家吧,准备吃的,明儿大哥大嫂他们就要来做客了。”把心放到了胸膛里的陈月牙拍上丈夫笔挺的背,柔声说。

贺译民下意识摸了一下腰:“不行,我必须得在这儿转悠着,万一发生点啥事儿,严打还得继续。”

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过好呀。

事实上,直到此刻,贺译民俩口子也不知道,超生救的那个老爷爷正是老书记俞长征,也不知道老书记正是因为屁股好了,才能出来走一圈儿,然后,才会消弥一次严打。

对于超生来说,这也是她人生中极其开心的一天,因为她从来没有逛过这么热闹的集市,也没见过那么多琳琅满目的商品。

但是,有一个人不但不开心,还差点给气死,那就是福妞。

俞老书记?

这老爷子还是张津瑜的外公呢,福妞上回碰见,没认出来,现在认出来当然已经晚了,因为当时老爷子想扶她下台阶的时候,她假装个没听见,跑开了。

不会就是因为这老头子突然出来,街上才不搞严打了的吧?

福妞心里又郁闷,又难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儿做错了。

不止她,她把这个秘密告诉了程春花和何向阳,程春花母女也在等打击机投倒把,因为想混水摸鱼,趁乱给自己弄点便宜东西,等一天啥事儿没发生,可不得啐上一口,再骂福妞两句瞎掰掰?

福妞站在远地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赶紧回家,跟她妈商量去了。

俞长征这条大腿,她是非抱上不可的。

……

回到家,吃饱了肚肚,贺帅几兄弟在院子里捉着迷藏,就听见隔壁的张福运正在外头大声背着顺口溜儿:“治安队的牛逼斯基,公安局的傻逼洛夫,投机倒把就是穷逼维奇。”

“你说谁傻逼洛夫呢?”贺帅嗖一下冲天台上了。

隔壁院子里,张福运一手叉腰,指着贺帅说:“就说你爸傻逼洛夫,搞严打都不敢,咋啦,我就看不起公安。”

好家伙,大人的世界风云变幻,孩子们的世界不也一样?

没严打,那帮摆摊儿的高兴了,但何向阳和程春花没捞着便宜,在家里骂骂咧咧,他家的孩子可不就要骂公安?

“去你妈的穷逼张福运,去你妈的中苏和平!”喊着嘹亮的口号,贺帅抓着篮筐跳下去,单刀赴会,独闯韩营,就跟张福运打一块儿去了。

第52章52

老书记俞长征原来跟张虎认识,算是上下级的老领导关系。

小福妞左思右想,突然想起来,她外姥姥家还有头吃过人参的猪,于是,就拐弯抹角的跟程春花说:“妈,我外姥姥不是喂了头猪嘛,要不,咱给俞长征老书记也送点猪肉过去?”

“呸,那老头都退休了,要送东西也是送给现任领导,给他送的啥猪肉?”程春花翻着白眼说。

福妞连忙说:“那可不一定啊,人家的女婿张开可是个师级干部呢,我那干爷爷都得卖他的面子,你不想想,俞长征一句话,顶我爸干多久的工作。”

福妞的干爷爷,就是钢厂的书记宋清明了。

连宋清明都得卖张开的面子,确实,俞长征虽然退休了,但也不容小觑,拉拉关系,说不定对张虎的升职有好处?

程春花思来想去,跑回老家,跟程姥姥俩把那头吃了人参的猪给杀了,然后,拉着张虎四处去送礼。

福妞稳打稳的,以为俞敏现在差不多已经死了,这时候上门送个礼,人在难中嘛,再安慰几句,友谊不就牢固啦?

结果福妞跟着张虎,扛着一条大猪腿去俞长征家拜年,正好碰上俞长征要去北京,而且,俞长征喜气洋洋的说,自家闺女最近身体好了很多,看样子,马上就能痊愈了。

张虎当然跟着老领导一起高兴,可这个消息对于福妞来说,不是一桶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看来,这条路也行不通,那福妞就只能等着开学,上学后,用梦中的记忆,为自己再争取别的东西了。

没关系啦,她还有好几个父母都是干部的同学呢。

而现在,大人们的目光,依然集中在贺译民一家人身上,这不,程春花到宋喻明家做客,宋喻明说的就还是贺译民一家子。

“那个邓翠莲,穷抖搜,前几天我喊她来给我干活儿,她居然说自己要跟着陈月牙开厂子,不肯来。”宋喻明气呼呼的说。

“那女的不是老爱巴结着人,贱兮兮的,咋突然就不听话了?”程春花问。

宋喻明没好气的说:“还不是陈月牙开了个屁大的小厂子,贺家兄弟以为他们从今往后能赚钱了,不靠我弄几块胰子了的缘故?”

程春花笃定的说:“她们那厂子,必定办不红火。”

“兄弟妯娌的,能办红火一个厂子,笑话,早晚他们得散伙儿,哼,没出息的东西,哪像我家伟民啊,谈的女朋友,可是首钢领导家的闺女呢。”宋喻明嘛,踩贺译民兄弟的时候,总得带着,夸夸自家贺伟民。

“那咱们就看着他们的笑话吧。”程春花溜须拍马,顺着宋喻明的语气说。

宋喻明叹了口气,不止看贺译民兄弟不顺眼,更重要的是,她自以为的下等人,现在慢慢的,崭露了头角,她不给他们找点不痛快,心里就不舒服。

福妞坐在角落里,心里总觉得毛森森的,因为陈月牙那厂子,在她梦中将会越办越红火,贺译民兄弟也比贺伟民能干得多,就连贺伟民,到时候都得求着贺译民,这可怎么办?

相比于这帮心情复杂的红眼病们,超生可是实打实的高兴。

因为她的大伯和三叔,俩家子人搬着东西热热闹闹的也进城啦。

而且,这趟进城可跟原来不一样,他们打算在城里过个夜,明天再走。

“咱们虽然是亲兄弟,但也得明算账,月牙是经理,这个经理可是街道任命的,她赚了钱先得归街道,然后才是咱们大家一起分,你们也不在这儿常住,家里有农活就回去干农活,要做罐头的时候就来做罐头,但凡做一次,月牙就给你们一次的工钱,但不做罐头的时候,你们不是得把庄稼兼顾起来,毕竟庄稼才是咱们农村人的根基。”贺译民给他大哥和三弟说。

这俩人把自己打好的家具都背来了,一个看着一个,贺德民说:“这我明白,我今晚就回家,家里的羊还没人照料呢,我得给羊添草去。”

贺亲民也说:“咱们奋斗几年,让娃们能在城里上学就行,我们都是农村人,就没想过进城,真的。”

“那咱们今天中午咋吃饭?”邓翠莲说。

她一天最操心的,就是吃啥,喝啥,在哪儿吃。

这个,贺译民也帮他们想好了:“那儿有林场的工人们来干活的时候用的灶台,我这儿有半袋子面粉,你们先吃着,但往后,你们肯定得单独开伙。”

毕竟早就分家了,她们要是来做客,陈月牙做顿饭也合适,但是要一直住城里,天天都在一起吃饭,那怎么行?

“那咱们啥时候开始做罐头?”刘玉娟洗好了手,不说别的,先说本职工作。

说起这个,就又是陈月牙的一重操心了。

为什么呢,因为她要开厂,原材料也得有介绍信才能买得来,没有原材料,你拿啥来做东西?

而原材料,除了她自个儿买,就是从街道批,这一回,街道给她批了五百斤的粮票,至于别的,就得她自己自由发挥了。

“粮票是好东西,但咱们要的是做罐头的原材料,用粮票咱能做出啥罐头来?”刘玉娟看着一沓子的粮票说。

邓翠莲由衷的说:“倒不如换上几百斤麦子,咱们躺着吃,能吃好几年。”

陈月牙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拿粮票,该从供销社买啥东西回来做罐头。

这不,跟贺译民俩安顿好了大房和三房,回家的路上也在商量,拿这五百斤的粮票,到底怎么才能把它变成东西,然后再换成钱卖出去。

是,不仅仅是为了挣钱,只要有贺译民的工资,一月细米白面,孩子们只要不置衣服,紧巴巴的也够花了。

但是,谁不想孩子穿件漂亮棉袄,谁又不想自家的娃冬天有小皮鞋,夏天有小凉鞋穿?

谁不想街道胡同干干净净,自家的孩子不是生活在垃圾堆里?

就为这个,罐头得做,钱也得赚。

俩口子一个看着一个,贺译民看几个孩子还没来,转身把妻子逼到门角处,压着吃了一口她的唇皮儿,低声说:“你再好好想想,我给咱们上班去。”

人民公安,他还得去保护人民的财产和生命安全不受损失呢,看他那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样子。

贺译民刚一走,老炮儿拧着瓶二锅头,摇摇晃晃的进门了。

“老炮儿伯伯,你可不能再喝酒啦!”超生看见了,首当其冲就要说。

老炮儿深深打了个咯出来:“大过年的,我一个人,不喝点酒再干啥呢,小丫头。”

“做罐头,卖罐头!”超生小嘴叭叭的,小财迷,眼里只有生意和罐头。

陈月牙可比超生不留情面多了:“不要跟他说卖罐头,让你老炮伯伯使劲的喝,他媳妇和他闺女就在天上看着呢,看他又臭又脏,是个滥醉鬼。”

老炮儿打了个咯,给陈月牙说的不好意思,一手摸了摸超生的小脸蛋儿,把二锅头瓶子装兜里了:“好好,伯伯不喝啦!你说吧,让伯伯干啥?”

“做罐头。”超生说。

这老炮儿,一到逢年过节就会躲起来不见人,等年过完,他就出来了。

陈月牙把粮票给了他,就问:“你说说,咱们现在该做啥才好?”

老炮儿打了个咯,说:“供销社的东西太贵,你想过没,拿粮票去粮站,现在粮站的麦子谷子可便宜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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