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因为秀女的缘故,是宫里指婚,钮祜禄氏没有选择进不进四爷府的机会,难不成就没办法提早结束林佳氏现下不甚自在的处境嘛。
说到底,是她心里考虑的只有她自己。
清宁叹了一口气,见钮祜禄氏仍时不时往院里看去,心知她这样不提离开的事情,是盼着四爷出现。
清宁蹙了蹙眉,叫来桂香:“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好了吗?”
桂香应是,只拍了拍手,就见两个仆妇一个抱着三匹宫缎,一个则捧着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进来。
清宁对林佳氏说道:“小小的谢礼,不成敬意。虽说今日是有别的原因才来府里做客,但既然是来了,就不急着回去。四爷府的饭菜也算可以,叫钮祜禄格格给你点上几道厨子拿手的,用过膳两母女说说体己话再回去。至于您的侄女,夫人也不必担心,我已经让人去请他的阿玛额娘。”
大钮祜禄氏被林佳氏带出来已经不妥了,带回去还是得让人家亲阿玛和额娘来。
清宁呢也不想钮祜禄氏和大钮祜禄氏多接触,只今天这一个照面,对前者的观感就不太好,怕她把人算计了。至于往后大钮祜禄氏和五格成了婚,这两堂姐妹是否走动,那就是大钮祜禄氏需要思考的事情了。
等林佳氏同钮祜禄氏谢了恩典,清宁就端茶送客。
钮祜禄氏走出去几步,没忍住回头看了看,正好看到苏氏和张氏的身影。
苏氏隔着下人朝林佳氏福了福身子。
林佳氏知道这也是四爷府的侍妾,从身份上和自家女儿差不多,哪敢受人家的礼,忙拉着钮祜禄氏避开。
这一拉就没放开,直接把人带出正院。
荷香送到门口,把捧着的东西交给杏雨,就站住了。
走得远了些,钮祜禄氏再没了先前的沉静,甩开林佳氏的手,就开始埋怨:“额娘也是的,这么心急做什么?多坐一会儿又能怎么样?”余光瞥见杏雨手里的东西,脸上的不满就更深了些:“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值得额娘巴巴接过?往后我若是有了宠,你想要什么,女儿还能不给你?”
当着杏雨的面,被这么指责,林佳氏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可到底顾忌她已是四爷府的人,虽还是她的女儿,却已不能像从前那般毫无顾忌地打骂。
林佳氏心里一面难受,一面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当额娘不知道。额娘还不想盼着你好,可四福晋那明晃晃要送客的动作,咱们还真能赖着不走?额娘倒是没关系,今天一过,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进来。可你还得在院里生活,要是因此被穿了小鞋,难过的不还是你?”
钮祜禄氏嘴唇蠕了蠕,想说福晋如今不在府里,根本管不到她的头上。
她如今只需要在李氏那讨生活就行。
可一想到今天的事情,若非福晋突然回来,李氏已经出发去岫云寺。说到底,李氏也不过是在福晋下面混口饭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无聊在DY看到一个“消失的夫妻”的刑事案例,脑子一抽,去查了查,一个晚上都被看到的细节给震撼到了,无心码字。捂脸,明天争取恢复日万。
第65章
另一边,四爷带着苏培盛去了前院。
粘杆处的人已经等在那里。
“爷,十三爷府里的小格格前些天发热不退,十三福晋让人去请了太医,却一直没有收到消息。几处门房那里都有人守着,去药铺请来的大夫也进不去,属下勉强送了几包汤药进去,但似乎不太对症,听说有些不太好了。”粘杆处在十三爷府里也放了人,但如今这个前院,进出不能。若非小格格的身体实在不太好了,顶着可能暴露身份的压力,后院的人传了消息到前院,在通过各种渠道千辛万苦地传到外头。
粘杆处的人知晓四爷对十三爷的看重,当初把人放进去,是以保护为主。突然得到这么个消息,那是一刻也不敢耽误。
“只是消息传送出来本就不易,属下担心病情继续恶化。”
四爷冷着脸:“负责看管十三爷府的是十二?”
苏培盛低低地应了是。
“他这么多年跟着苏麻喇姑修身养性,竟只学了这些?”因着苏麻喇姑的缘故,十二虽不像十三、十四那样得康熙的喜爱和偏疼,但实际得到的近便好处非常多,只看为他的指婚对象就能窥探一二。
四爷心知,十二这些年不声不响,手里拿了不少好处。
但为什么上辈子一直隐而不发呢,不过是当时没有把握,不敢冒头,选择冷眼旁观,概因为他清楚有一个“不争不抢”的形象,无论日后哪一个皇子上位都不会亏待他。但这辈子许多事情被提前,八爷和十四两个人坐的位置都悬之又悬,这让十二感觉自己有一争之力。但成也苏麻喇姑,败也是她。
与其说康熙警惕苏麻喇姑,不如说他警惕苏麻喇姑教导出来的十二。孝庄还在甚至孝庄才走后的那几年,苏麻喇姑也曾教导过康熙。父子同“师”,康熙约摸能摸出十二的性情,擅于夹缝求存,有利上前,无利后退。
不能说这样就是错了,只是这样的皇子也仅仅只能是皇子。
没有哪一个皇帝眼里只有这些微末的算计。
当初让老十负责理藩院,也曾有人建议过让十二爷去,比起莽撞的十爷,看起来生性淡薄、与世无争的十二爷更为合适。
太子被废后,十三爷消失在众人眼前,不知情的人只知道十三爷府邸被人围上,隐隐猜出或许十三爷也陷入太子被废一事中。
估摸着十二也是这么觉得,只以为失了皇阿玛宠爱的十三再无利可谋,却不曾去想康熙的真正用意。
四爷深呼吸:“让人去请太医没有?”
苏培盛小声说道:“已经拿了四爷的牌子了,奴才没说去的是十三爷府,只让太医先来府里。”
虽是四爷身上没了差事,可这么多年积威甚深。
只底下人稍去打听,就能知道四福晋今日从圆明园回来。
苏培盛是故意在这上面打了个时间差,让人以为请太医是为了四福晋。在涉及到四爷府嫡系子嗣的事上,太医院的人哪敢轻慢。
四爷虽不喜那福晋和腹中胎儿作为借口,却也知道事急从缓,是他当时收到消息后立马做出最好的决定。
四爷沉了沉脸,打算回正院找清宁。
虽他待十三为亲兄弟,可涉及后院,少不得要让福晋出面。
苏培盛见状,叫了人去准备车马。
四爷听到后不置可否,只是出去的时候,碰到带了五格和大钮祜禄氏的弘晖。
弘晖欣喜地给四爷请安。
五格坐在肩舆上,脸色赧然,十分不好意思地想下来给四爷请安,至于大钮祜禄氏红苹果似的小脸都快滴出血来了。
这一看,就知道两个人是说开了。
“要去哪?”
弘晖上前:“阿玛,门房那边说钮祜禄府的老爷和太太过来了。”林佳氏还在落梧院里,来的就是大钮祜禄氏的阿玛和额娘。
退亲的事情,五格有错在先。
就像大钮祜禄氏说的,这事她甚为无辜不说,还因此受了委屈。
弘晖知晓额娘有意为女方家里做脸,他心里也是这样想,但更不愿意因为此事让阿玛额娘降了身份。
他是想着自己出面,但却也知道自己身为小辈,尊卑身份够了,却又还差了些,毕竟涉及到婚事,没有小辈出头的道理。
思虑再三,还是找上四爷。
自家亲阿玛,为儿子擦屁股,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按说要是换个时间,四爷不介意与对方见上一面。
但眼下,四爷微一沉吟对弘晖说道:“你如今算是半个大人了,你小舅舅的腿因你而伤,你出面也是应当。”
大钮祜禄氏听得惶恐,嘴巴张了张,想要拒绝。她和五格的婚事,哪敢让皇孙出面。可顿了顿,想到自己今日上门的行径定是传了出去,她倒是无妨,只怕阿玛和额娘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这一犹豫,四爷已经继续说道:“先前让钦天监看了两个日子,你去问问,就说可有属意的?若是没有?只管打发人回来说,再挑选便是。”
让钦天监挑日子,寻常人哪有资格。
大钮祜禄氏一家被带到前院专门待客的地方,离门房不远,只走上一刻钟就到了。
弘晖见了人,面上诚恳,事事躬亲。
就是上茶也不假人手,亲自送到大钮祜禄氏的阿玛和额娘的手中。
这么一通下来,使得他们一家人都诚惶诚恐,坐立不安,更别说弘晖带了四爷的话。
眼下之意,就是四爷出面替五格和大钮祜禄氏张罗婚事。
虽说到时候,他们也不敢让四爷出马,最后估摸着还是乌拉那拉府的人准备婚事的琐碎事宜。
但这样的事情,只要有个意思就成。
外头的人也只在乎这一点,届时他们脸上也有了光。
等离开府的时候,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更被说看到停靠在门口带有四爷府标记的马车。
这也是给大钮祜禄氏做面子了。
“想来都是那位四福晋的功劳,这样一来,额娘也就放心了。”大钮祜禄氏的额娘上了马车后拍了拍大钮祜禄氏的手:“回去后,要给你玛嬷道歉。因着你的事情,老人家都气病了。”
当然这里头半真半假,上了年纪的人为着孙女被人退亲的事情身体抱恙是可能的,但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却也没有。
不过是在知道大钮祜禄氏跟着林佳氏找到四爷府后,故意放出了风声。如此一来,大钮祜禄氏愤怒之下失去理智跑上四爷府的事情,也能有个说法。
大钮祜禄氏眼眶红了红,抱住自家额娘,小声说起见到四爷和四福晋的事情。
“照你这么说,四福晋可够得宠的。”本以为只是因为四福晋是四爷府的福晋,四爷出面帮着把事情解决。
可现在听大钮祜禄氏这么一说,忍不住问道:“看来外头的传言不假,四福晋得了宠不说,竟是一举压过其他人。”
这基本上算是独宠了。
大钮祜禄氏却是一惊:“这是什么传言?我怎么不知道?”等问清楚在外头流传一阵子了,忙让四爷府的人带了话回去。
这个时候,清宁刚上马车,听到这话,朝四爷看过去,笑了笑:“她这也是有心了。”
其实传言更夸张难听不是没有。
什么四福晋成为第二个八福晋,什么艳冠群芳,得了四爷的独宠。想想四爷那样冷冰冰的人竟是被四福晋勾引过去,怕是什么终于修炼成精的妖精。
你问之前为何没有这样的事情?
当然是因为那个时候功力不够,没有修炼成功啊。
清宁听到诸如此类话的时候,笑得快岔了气。
四爷怕她太嘚瑟,动了胎气,就不再把这样“荒唐”的话说给清宁挺。
但清宁大抵是知道外头会怎么传。
人云亦云,一句话传得多了,到最后基本上已经难以分辨出本来的意思。
四爷嗯了一声,他不爱听这些。
或者说不喜欢福晋成为别人口中议论闲聊的话题。
“还没查出是谁传出去的话?”清宁靠在四爷身上,想着会是府里的谁。
“耿氏。”四爷丢出的名字有些意料之外,但转念一想,发现也是在情理之中。李氏家人在外任职,武氏同家中关系僵硬,在后院还能兴风作雨,但在外头却是孤立无援,宋氏从前是宫女出身,早不知父母是谁。
唯有耿氏,是内管领耿德金的女儿,手中有点本事和能力。
想要传出这样的话不难。
“是不是耿氏的作为抓不到辫子。”清宁无视四爷的黑脸,在他下巴上摸了一把,轻笑道:“这也没什么,她既然敢传,当然知道四爷能查到。如此一来,哪敢真的犯错。何况我得了四爷的宠,是不争的事实。”
以耿氏不惹事的性子,怕是只会让外头说四福晋甚得四爷的宠爱,院里其他女子不能与其争锋大约类似的话。
可这里头不乏有其他搅事的人,恨不得越说越夸张来得好。
就是八爷在听到这样的传闻,乍听之下很不以为然,就像九爷说的那样:“老四那臭脾气,谁受得了。什么独宠,怕是屁话,该是后院里的女人折腾出来的传言。只是如此看来,四哥那后院也不是看起来那么稳固。”
后院不稳固会带来什么后果,如今深受其害的八爷十分清楚。
难得有个四爷,八爷也往里面吹了一把风,又有乌雅家、九十、十四,还有部分官员。
总之,四爷的坏人缘在这上头体现得十分明显。
传闻这种东西,本就不必当真,四爷真要去计较,倒是要让人笑话,也与他的形象不符。
偏是这种无力感,让四爷更执著于早日推进历史进程。
对于四爷的一些想法,清宁已是能看出七七八八。
当然也是这个男人,故意在她面前流露。
清宁叹了一口气,说起苏氏和张氏二人:“两个人都有往上爬的想法,苏氏容易被外在物质打动,张氏的话野心比较大。”
野心这东西,后院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
就像耿氏有野心,算是沉得住气的那种,但胆识不够,喜欢什么事情躲于人后,但往往容易错失先机。
钮祜禄氏跟耿氏有些像,又有些不像,许是年纪小了些,又是刚入府,一心想往上爬,但从她进府,一直没能在四爷面前露脸,这导致她心浮气躁,心里各种算计,想借着别人达成自己的目的。偏容貌一项上,她连耿氏都不如。
武氏嘛,算是投机分子吧。宋氏、李氏不必说了,两位已经直接在四爷面前没了脸,与其东想西想,不如暂时稳住现在的生活。
清宁想到这,拍板:“不如带了苏氏回去,再带上宋氏。”
圆明园真不能清宁一个人,要是没有身孕上头不会太在意,偏是她有了身孕,别看康熙现在什么都没有说,但或许就是在等着四爷后续的动作。
“你就不怕。”四爷哑着声音问道。
清宁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怎么会不怕呢?看圆明园里不是没有宫女、丫鬟,四爷要是想,还能没处寻?”
不错眼的东防西防是最不可取的,隔壁的八福晋做的还少?还不是让娜仁有了身孕。
清宁也不想把自己立于危险的境地。
康熙想要动她太容易了,随便把四爷调离,哪怕只有一两个时辰,但是一杯毒酒想让她送了命也是十分简单。
看的就是康熙,愿不愿意了。
明知福晋说得对,可四爷听了就是不舒服。
“你就这么不在意爷?”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清宁一愣,反手勾住四爷的脖子,喁喁细语:“就是因为在意,才能忍受这些未知带来的害怕。不是我不信爷,而是一个人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极限没人能预估。我很怕,怕爷一个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便是事后处理了,这道坎在我的心里也很难过去。可我更怕的是……突如的意外,让我连害怕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太子说处理就能处理,何况一个小小的四福晋。
诚然康熙对费扬古有些不同,甚至隐隐有些内疚,但乌拉那拉家不是没有其他人,只要给予一些小小的补偿,就够他们感恩戴德了。
四爷沉默。
手机版阅读网址:wap.11e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