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觉大师朝着景帝微微躬身,态度恭谨,但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并不因为眼前之人是当今天子便有任何的不同。
“圣上,罢了吧!”他道。
听到“罢了”两个字,景帝的额际狠狠跳了两下,眼里尽是不甘。
“罢了?”景帝厉声道,“大师让朕如何能罢了?如今镇国公远在边关,便连他的家眷也都被他接去了边关,若有朝一日镇国公成了觊觎景朝山河的逆贼,以镇国公的领兵之能,又有何人能够遏制于他?”
这些年来,景帝将姜珩的才能看得一清二楚,也正是如此,他才会如此忌惮于姜珩,甚至连姜珩这些年来为景朝立下了多大的功劳都顾不得了。
只要一想到,将来姜珩会带着大军直指他这个帝王,景帝就夜不能寐。
身为帝王,却因臣子的才能而感受到了恐惧,这让景帝心中极为恼怒,但再如何恼怒,也不能否认,这就是他的真实感受。
景帝之所以铁了心的要收缴姜珩手里的兵权,也就是想要将这种恐惧彻底驱逐而已。
可他费尽了心力,甚至出动了禁卫,最后却是无功而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珩的家眷离开京城,若不是心中理智残存,只怕景帝当时就要让人将卫芙一行带回来了。
如今正是景帝最恼怒的时候,慧觉大师入宫求见,他原本还指望着慧觉大师能够在这件事上给他一些指点,却不想慧觉大师的来意,却是让他罢手。
他是一国之君,不管何事,都只有旁人顺着他的,何时轮到他罢手?
思及此,景帝的神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纵容镇国公为景朝立功无数,但他的存在威胁到了朕的江山,这本就是错!”景帝冷冷地道。
作为臣子,功劳大到了让帝王忌惮畏惧的程度,这也是错。
皇权至上,便是如此。
这本就是用道理无法说清的事。
慧觉大师听到这里,微微叹息一声,再开口时,声音里便多出了几分悲悯之意:“圣上,事已至此,难道您要为了自己的私心,就要与忠臣良将刀兵相向,致使景朝陷入战火,生灵涂炭吗?”
景帝一窒。
他知道,慧觉大师并不是在夸大其辞。
如今边关仍有战事,且是由姜珩一力在支撑,而姜珩在主持边关战事的同时,对于身后的景朝腹地,也必定不会有什么防备。
在这样的情况下,景帝若真的一意孤行,想要解决姜珩这个威胁,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
若真如此做了,没有了姜珩,北蛮大军没有了人压制,必定会给景朝带来极大的灾难。
而且,这还是按着最好的情况来想的,若姜珩并没有放松对身后的家国的警惕呢?
到了那时,要是将姜珩逼得倒向了北蛮一方,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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