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薄瑾和舒雪君两败俱伤,此时两人都没有多大的力气站起来再次拼命,两人焉能看着一个小小的炼气九层的弟子在那边又哭又笑?
很快,莫然平复了心情。他将画轴收进自己的乾坤袋,然后站起身,身边阿白守卫着他,跟着他。他看脸色惨白的薄瑾,却不知自己的脸色比薄瑾的脸色还要惨白。
看见此时三人的氛围都有些怪异,但明显这两人怕是有分歧,甚至是要分道扬镳了,舒雪君觉得自己抓住了机会,她娇笑一声,放柔了语气,对莫然道:“小弟弟,你现在可是看清楚了?要知道正道上的人,各个好似整天都要为着天下苍生如何如何,却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我说,你还不如就和我一样,做一个魔修,逍遥自在,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活着,生活惬意还不行么?”
“只要——”舒雪君娇媚的语气忽而一冷,她指着薄瑾,眉眼凛冽:“杀了薄瑾,本君带你回却月宫,引荐你去见伊彰尊者!”
莫然恭恭敬敬地朝着薄瑾拱手,俯身行了一礼。
薄瑾忽而一怔。
莫然平稳了语气,恭声道:“这些日子以来,莫然,多谢前辈的教诲和照顾,此情,终生难忘。但恕莫然,恐怕不能再跟随前辈去无华派了。”
他转身,看一旁倒在地上的舒雪君,面色冷然:“我虽注定不能与无华派甚至是正道之人为伍,却也不会恩将仇报。”
他使出了那招苍穹掌。
杀了舒雪君的肉身,莫然又用秦暝老爷子教的特殊方法将她的元婴束缚囚禁起来,而后转身,翻身坐上阿白,头也不回地奔着深林中去。
薄瑾一直强撑着站在原地,盛夏的日头打在人身上,燥热难堪,暖风熏人醉,她看着少年的身影在林间穿梭,没几下就消失不见。
一如他的人生,朝着一条未知的路一去不复返,头也不回。
猛然间,薄瑾觉得心口有些发堵。
第七十二章杀妻证道后,我儿砸重生了10
“你有没有看见过画像上的这个人?”
“没有、没有!”被抓住的人使劲摇头,诚惶诚恐。
“下一个。你见过吗?”
“没有没有!冤枉啊仙师!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呀!”
“……你这么激动,应该是知道点什么吧?”封锟稍显冷漠的眼眸忽而亮堂了一下,显出几分人气来。
“说吧,你是什么时间,在哪里看到的这人?当时这人在做什么?和他碰面的又有谁?哦,对了,如果不介意,你还可以说一下,你当时在干什么。”封锟稍显冷漠地问。
若不是封锟身上穿的戴的一看就价值不菲,他那神仙般的手段又表明了他是个修士,便是他这流*氓山匪式的作派就足够眼前这些凡人们吓得立即报官了。
面前的村民立马被封锟冷漠如霜的态度吓到了,他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地跪下:“仙师,我冤枉啊仙师!我昨天晚上真的没看见李二狗子跑去王寡妇家!”
“……你再仔细看看,画像上的人是谁?”封锟周身的温度忽然降了下来。
那人瞪大了眼睛,凑上前去,在封锟身前面对着他的那幅画像上看了又看,若不是顾忌着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估计能趴上去摸摸看。他看完了,点头,笃定道:“仙师啊,我没认错,这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瘦的跟个麻杆似的,这不是李二狗子是谁?!”
封锟满腹疑惑地转过画轴,自己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就黑了。
画像上的人虽也是玄衣宽袍,不看脸只看身材更是觉得其风采不凡,但那张脸,确实如这人所说,尖嘴猴腮,贼眉鼠眼,还有什么大小眼、歪嘴、大痣都挤在了一起,简直是谁看了都得一愣。
这根本不是凤弦的脸。
“咳咳,拿错了。”
封锟假意咳了两下,神色淡定地收了画像,从怀里重新摸出来一张画像,这次打开了看,画像上的那人玄衣素袍,一双桃花眼似挑非挑,像是看戏一般的戏谑目光叫封锟心下升起一股火来。
他递了画给村民,让他们再来辨认。
追寻凤弦的踪迹一个多月了,好不容易在这片地盘上有了些消息,却没想到碰上的这群村民根本就没有见过凤弦。
封锟无功而返,他收回画卷,沿河道边走边琢磨。
他在凤弦身上下了追踪粉,哪怕只是少量的,也还能通过灵兽找到的。
这灵兽可是他好不容易从倪乐尊者那里借来的五阶粉斑蝶,追踪搜寻能力堪称修行界一霸,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凤弦的踪迹呢?而且在进来这片山谷之前,粉斑蝶明明已经搜寻到凤弦的踪迹了,甚至有一次封锟还找到了熟悉的那抹属于凤弦的灵力波动。
他曾和凤弦交过手,对这人的路数和灵力波动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万分确信那就是凤弦留下的。
但是偏偏,凤弦的踪迹到了灌胜谷周围就不见了。
封锟看着面前的一片水波粼粼沉思。
正值盛夏酷暑之际,便是山谷中的湖泊,迎面吹来的也是熏得几欲让人昏昏欲睡的暖风,他心底忽而升出另一种想法来——莫不是,凤弦发现自己在搜寻他的踪迹,便想着用水洗刷掉了身上的花粉?
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这花粉乃是特制的,寻常水火根本无法清理掉!又或者,是凤弦发现自己在追踪他,所以设了个套让自己钻进来?
封锟的脑子转的很灵活。
他敢来搜寻凤弦的踪迹,在薄瑾看来是胆大包天,但实际上他自己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一则那日荀晏和凤弦大战一场,虽说的是两败俱伤,但事后荀晏曾透露过一点内幕给他,凤弦受的伤势更重些;二则,和薄瑾一样,他身上也有师尊顾明田给的足以保命的武器。两相交加之下,封锟认为自己找到凤弦抢回那半卷功法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就算以他的修为不能硬刚凤弦,也还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湖面上热浪滚滚而来,封锟眉眼前的碎发随风晃动了两下,他忽然整个人都机灵了一下子。地处山谷湖畔,便是酷暑也不该这么热才对。封锟没那么多顾虑,直接跳进了湖里。
他在湖里搜寻有关凤弦的痕迹,耗费了大半个时辰,凤弦没找到,反倒是个一条快要化丹成精的鲫鱼精打了一架。这鲫鱼精不过才是个四阶妖兽,便是湖下是它的主场地,也不能奈何得了封锟半分,不过几剑戳下去就血流成河,而后被一股灵力裹挟着冲出了湖面。
封锟脸色发寒地从湖面游出来,打算把这条忽悠得他够呛的鲫鱼精杀了剖腹,但他不过刚在湖面一露头,就觉一股巨浪掀了过来,将他直接掀翻。
封锟被打翻,在巨浪中沉沉浮浮。感受着这有些眼熟的灵力波动,封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欢喜,他很是费劲地在这湖里头翻滚。
原本平静的湖面忽而卷起数十道数丈高的滔天水柱,阵阵灵力裹挟的风浪卷起水柱,水浪声滔天,炽热的阳光炙烤着湖面,湖面上顿时一片热气蒸腾,雾蒙蒙的一片,直将周围的山头都遮掩住了。不远处的村民们看见这吓人的一幕,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有几个胆大的,悄悄地往那边张望,却是经年未见的大雾遮掩了山谷,隔绝了阳光和视线,叫人不能看清那边发生了什么。
封锟在湖里被折腾了整整两盏茶的时间。
等他全身湿透、像个落汤鸡一般费劲地从湖里爬出来的时候,天近傍晚。周遭雾气浓重,天色稍显暗沉,西边云霞的光芒透过千重万层雾照过来,暗沉沉的一片,整个世界仿佛都笼罩在一片迷蒙的雾色中。
——是真的爬出来,而不是封锟以往的潇洒飘逸的飞出来。没办法,和水柱纠缠了两盏茶的时间,封锟的灵力已是几乎耗尽了,没有沉在湖底已是很不错了。
可就算是这片遮挡视线的浓雾中,也还有一片明亮的火光。封锟朝着火光走了过去,就见着湖边的鹅卵石地上,一袭黑袍的凤弦正坐那儿,用木棍串着他方才打上来的鲫鱼精,在火上烤的正香。香喷喷的烤肉味,不知被凤弦放了什么调料,一股辛辣却并不刺鼻的味道夹杂着烤鱼的香味,让灵力耗费了大半的封锟肚子不由得叫了一下。
封锟脸色一白,尴尬这种情感他此时已经体会不到了,他只觉得怒火滔天。他朝坐在火堆旁边的凤弦走去,在干燥的鹅卵石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他面色沉沉地看凤弦,低声,仿若质问般的问了一句:“你玩我?”
封锟这般作态,要是叫外头的人看见了,少不得说一声,非虚尊者三弟子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现在这种状况,封锟是笃定了周遭只有凤弦一个活人的。
凤弦没有抬头,仍旧低头看着他手中转动着的鲫鱼精。这条鲫鱼快要成精了,很大,哪怕是剖腹串起来之后也有半个人高,此时被火烤成金黄色,酥脆娇嫩的正好。凤弦的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这条烤鱼上,根本没有在意怒气冲冲的封锟,他只是随口道了一句:“玩你?”
“谁玩了你?我玩了谁?为什么要玩你?玩你有什么好处么?又是怎么玩的?又或者,到底是谁玩了谁?”
封锟听得一脸懵逼,恍惚间觉得自己可能是才刚从湖里爬出来,脑子里的水还没来得及拧干。他面色一黑,正要怒声问,忽而一股冷风吹过,冻得封锟浑身一个激灵,方才心头的怒火竟是消了大半。他长叹一声,看凤弦:“凤弦前辈,是晚辈擅作主张要跟着你,多有打搅,实在抱歉。”
“哟,我还道大名鼎鼎的封锟真人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却原来还是有几分担当的么。”凤弦拢了拢袖子,从鱼身上撕肉,一边吃一边回:“你追了我这么几天,我也知道你的来意。”
封锟灵光一闪:“您一直都知道晚辈在追踪您?”
“是啊!就是知道你小子在跟着我,我才四处乱跑的,你这几天,风餐露宿,四处寻人,日子可过得舒坦?”凤弦白了个白眼,一点前辈高人的作派都没有,饶是封锟知晓他是这么个放诞不羁的性子,也还是被他这般无赖的作风气到了。
恢复了人前冷漠有礼的封锟道:“前辈好歹也是中州有名有姓的一介元婴元君,这般戏弄一个小辈,传出去也不怕糟人耻笑——咳咳,前辈,晚辈的意思是,您果真不愧是——”
“行了,你也不用多说,你的意思,我还是明白的。”凤弦摆手道:“你不就是想要那半卷《太初灵卷》吗?好说好说,只要你打败了我,不说这本,其他的,也可通通拿去!”
封锟面色一苦:“前辈说笑了,方才湖底那一战,前辈没有出多少力晚辈却已经难以招架,更别说晚辈打败前辈拿走功法了。”封锟虽则看起来客气有礼,对着凤弦一派晚辈恭敬的作态,但他却是浑身戒备,随时做好了逃跑和战斗的准备。
“我说,你不累么?”凤弦虽然没有抬眼看他,却将他的举动摸得清清楚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把戏,嘴上说着恭敬的话,手里却拿着刀子准备时刻捅人一刀。亏你还是号称当今正道魁首的无华派出来的精英弟子呢,我是不知道,原来外头的修士们,品行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封锟面色一黑。
凤弦哈哈大笑:“哈哈!你看这幅样子,真是像极了一只炸毛的刺猬却又不得不腆着一张笑脸看人,真是笑死本少爷了!”
“好了,本少爷可是个正人君子,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且坐下,吃了这条鱼,等雾气散了,自行离去,莫要再跟着本少爷了。”
封锟也不是一个忸怩之人,便也坐下了。他用仅剩的一点灵力将身上的衣物头发烘干,而后看火篝旁静静吃着鱼的凤弦,看或明或暗的火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这般静谧却叫人无端安心的场景,叫封锟觉得稀奇,从心里隐隐升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他将心底这抹熟悉的感觉消掉,看凤弦,忽而问出了一个有些冒昧的问题:“前辈,您为什么这百多年来一直要四处搜寻功法呢?”以致于到了今天这般人人喊打的境地。
凤弦还是没有看封锟,他道:“本少爷要做的大事,岂是你这黄口小儿能明白的?”
自从结丹以来,封锟也是活了两百多岁的人了,纵然还有几分轻狂桀骜,但谁不尊称他为真人的,今日竟是被此人这般不逊的对待,心头的火气又突地蹿起来。封锟道:“前辈以往的声名,是亦正亦邪,虽一些守旧循礼之人心有芥蒂,但瑕不掩瑜,正道之人无不称赞前辈除魔卫道之义举。现如今,前辈四处搜寻功法秘籍,强夺他人之宝,更公然与我无华派对抗,这番行为可谓是与魔修无异,遭天下修士所不齿。而这一切的一切,全缘于前辈对他人功法秘籍的执着。”
“你倒是伶牙俐齿,想着法儿的损本少爷。”凤弦动作很快,已是将整条鱼吃了个大半,他这次终于回头看了一眼封锟,眼神轻飘飘的,上扬的眼角在火光中有些发红。他眸中满是戏谑:“你是只顾着本少爷的事情,却是忘了自己的大事了。这一个月来,外头那帮子修士如何传本少爷的,我可是一点也不在意,但外头是怎么传无华派的,你跟着本少爷在荒郊野岭跑了这么久,不知很正常,但是,难道也没有你的师门中人将修行界的大事告知于你么?”
“前辈想说什么?”封锟呼吸一凝。
“自然是这段日子以来什么事情闹得最大最热闹,就指的是什么咯!”凤弦啃了一口鱼肉:“诶,本少爷先声明一点,现在外头传的最沸沸扬扬的,可不是我和荀晏那一架的事情了。唉,本少爷自打出生以来,也没服气过谁,但如今却不得服气一个人。”
gu903();“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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