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满没敢说自己会去县城卖药,因为他一直不让她弄这个,只说:“你不在家,我没配多少,这些不够么?”
陆远说:“干的都是重活,好多人脚上都的血泡,走路都是一瘸一瘸的,受伤的更是家常便饭,这些药不够用。”
福满一听忙说:“你先带这些过去,明天我再多配一些让人捎过去,我送过去也行,正好去看你。”
“行,让人捎去就好,你别来回跑,大冷天的。”陆远穿上军大衣,拿起书包挎在肩上,又把福满拽进怀里,恋恋不舍地在她脸蛋和嘴唇上亲了几下,“我走了。照顾好自己,别动不动哭鼻子,知道吗?”
“哦,你也是啊。”福满给他整了一下衣领子,半个月不见,他瘦了一圈,“我给你带的吃的东西,你记得吃。下次回来再瘦了,我可不饶你啊。”
“是!都听你的!”陆远揉了揉她的发顶转身走了,那背影落入福满眼中,化作了心疼。
福满转身到放杂物那屋子看了看,搭起来的板子上堆放了很多之前收来的药材,配个三百来瓶药是够的。
以前都是陆远把药材切好节,她只管把握好比例,再研磨好装瓶就行了。而且,他们都是提前把药研磨好的,这样供给的话不会太紧张。可最近陆远不在家,她把之前存的药节都用完了。
切药材是最费工夫的,她的力气也不够,所以这一忙活就是好几天,配了有六七十瓶的药。
早上,天蒙蒙亮,福满就出发了。一个书包里装着药,一个书包里装着给陆远带的一些吃的东西。
初春的天,寒气已经不入骨了,里面只穿着陆远买给她的红色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夹棉的军绿色外套,下半身是毛裤和军绿色的裤子,一走路,倒也不冷。
“叶福满!”
身后传来叶红的声音,接着有两三个人跑过来,拦住了福满,气势汹汹的!
福满一看竟然是叶红、胖丫、刘秀禾。这三人凑一块了,肯定没好事!
叶红从小和她不对付,另外俩喜欢陆远,把她当仇敌。这一大早拦住她,不是想打她吧?
“怎么了,有事?”福满秀眉微微一皱,身体也向后退了两步,以防吃亏。
叶红看了看福满鼓鼓囊囊的包,“你又去卖东西对不对?胖丫,去喊大队长来!我们村里出了个投机倒把的!”
福满心里有些怕,不过不是怕大队长来,而是害怕走剧情,这叶红开始处处针对她了,“你不要胡说!”
叶红一把拽住了福满的书包,打开一看,里面都是药,这下没得抵赖了吧,“还想抵赖!胖丫,快去!”
刘秀禾满眼的幸灾乐祸,叶福满,这下子看你还嘚瑟什么,嫁给陆远了不起么?哼!
福满想绕开他们走人,可叶红和刘秀禾却是拽的拽,拦的拦,不让她走!
没多久,大队长和副队长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三人拉拉扯扯快打起来了!
大队长火了,“干嘛呢?都住手!”
叶红和刘秀禾这才松手,福满气得一脚踹叶红腿上,然后后退了几步。
“你……”叶红的腿疼的快站不住了,想冲上去还一脚却被大队长给拦住了,暂且忍了,反正一会儿有她好受的,“队长,叶福满又要去卖药,干投机倒把的事!”
刘秀禾火上浇油:“队长,她这种人,就该狠狠整治一下才行!不然都学她去卖东西,谁还干农活!”
胖丫跳着脚喊:“队长,把她关牛棚,游街,看她还敢不敢投机倒把了!”
大队长皱眉望向了福满,“叶福满,上次你是怎么保证的?怎么又犯这种错误!”
福满淡定如常:“队长,俗话说抓奸抓双,捉贼拿赃。我现在只不过是出门,怎么就给我扣帽子?!”
叶红指了指福满挎着的书包,情绪激动的道:“队长,她兜里都是药,不是去卖药是什么?!”
“是药又怎样,我没卖不是吗?”福满真想上去把叶红的嘴撕了完事!
刘秀禾却帮腔:“队长,她就算没被抓个现形,可这一书包的药也说明她就是要去卖东西赚钱的!不能姑息!”
“对!她就是个坏女人!”胖丫说不出那么多道道,就知道说福满坏!
副队长拽了福满的书包过来看了看,果真是一大包的药,眉头皱了起来:“叶福满,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福满挺直脊背,“队长,这药的事,我可以解释。但是,她们三个这样盯着我,就等着陷害我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说着顿了一下,又说:“前几天陆远回来,说是修水电站的同志们十分辛苦,脚上手上都是血泡,走路都瘸着腿,还特别能受伤。
我家这个药治疗外伤特别有效,他就想拿去给大家伙用,可家里的不多了,我就配了一些药,打算给他送过去的!
大家都在为修水电站贡献自己的力量,我虽然干活不行,但也想发挥一点自己的作用!
谁知道她们跑出来拦着我不让走,还非要说我投机倒把,她们安的什么心!
叶红,你不就是见不得我日子过得比你好吗?还有刘秀禾,胖丫,你们不就是觉得我嫁给陆远,你们没得逞吗?犯得着这样针对我,欺负我,太过份了吧!”
叶红有些底气不足了,“你,你少胡说了?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就算你是送去给陆远的,说不定他拿去卖给大家伙了呢!”
“对,就是啊!”
“说的倒是好听,你就是想给自己开脱!”
“大队长,您要信不过我,这药您亲自送去,再问问陆远,我有没有说假话。”
福满把一书包的药塞进了大队长手里,还有另外一个书包的吃的也塞进去,“这是我给陆远带的一些吃的东西,您帮我一起捎过去吧,我本来也是想去看看他的,现在也不用去了!
要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得让他们三个给我赔礼道歉,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大队长想了想,对副队长说:“你去让人套驴车,把福满送去,你也一起去了解一下情况。
还有你们三个,叶红、刘秀禾、胖丫,要是福满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就给人家赔礼道歉,然后再把咱村里的大街给我扫了!”
叶红她们三个人的气焰顿时不那么嚣张了,这万一福满说得是真的,她们还得道歉还得扫大街,到时候村里人都知道她们故意刁难福满!
“我去套车。”副队长就让大队的赵大爷去套了驴车,拉着他和福满往水电站的工地去了。
工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上工的人,大家正忙的热火朝天,福满张望了一圈,也没见到陆远。
“嫂子!副队长?!”还是孙二宝眼尖,远远就看到了他们,一溜小跑过来,“你们咋来了?”
副队长也没说为什么事来,只含糊地说:“我来有点事。二宝,干活有没有偷懒啊?”
孙二宝一脸认真道:“哪儿能呢,我可积极了!一会儿,我们要去拉石料了!嫂子,你是不是来看远子的,他在那边,修出水口的地方!”
“好。我知道了。”
“我先去忙了啊!”二宝正要走,福满喊住他,从包里掏出用牛皮纸包着的烙饼“,二宝,这个给你!”
二宝一看是吃的东西,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啊,但现在顾不上吃,便把饼揣进了怀里,“谢谢嫂子,我一会儿再吃。走了啊!”
孙二宝又急匆匆地跑去干活了,赶车的老叔便拉着他们找陆远去了。
陆远正指导着大家修出水口位置怎么修呢,突然听到嘈杂的人声中传来一道娇柔却清脆的喊声:“远哥!远哥!”
是福满的声音,他这是幻听了,怎么听到这小丫头的声音。忍不住转身往人群中往去,终于看到一辆驴车上坐着的福满!
金色的晨光洒在她的脸上,耀眼而又夺目,美得让人心动,甚至有些不真实,他忍不住笑了,用力挥了挥手也上前走了几步!
驴车停下,福满直接跳下去,刚好被陆远接住抱在了怀里,他左右看了一眼,“让人笑话。”
福满却嘻嘻一笑,从他怀里退了出去,身后,陆远的同事们看到这画面都起哄地喊了几声。
“你们好!”福满落落大方又笑吟吟地跟大家打了招呼,陆远则回头瞪了他们几眼,“别瞎闹!这是我媳妇儿,这是王工……这是……”
一一介绍后,大家寒暄了几句,陆远问副队长,“副队长,您咋也来了?”
“我来办事,正好路过来看看。怎么样,你小子,干的还不错啊?!”
“那当然,不能给您几位领导丢脸不是!”陆远笑着说完望向了福满,“对了,媳妇儿,让你配的药,你给配了吗?”
“配了,都带来了。”福满把书包摘下来递给他,“可能不够,等我回去再配。”
这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过来,“啥药啊?是不是上次你给我抹的那药?”
陆远把书包往肩膀上一挎,“是啊,晚上下工了,大喇叭吆喝一下,谁有伤了,来咱棚里上药,领药。”
那年轻人说:“行,这药好使。你媳妇儿好容易来一趟,这里我盯着,你去说说话吧。”
陆远看了一眼副队长,意思他就不奉陪了。副队长是个明白人,笑着说:“去吧,去吧,我在这里随便看看。”
“远哥,我想去你住的地方看看。”福满想看看陆远住的环境,是不是特别差。
外面冷,还尘土飞扬的,陆远就带着福满去了他住的棚子里,茅草和油毡搭建的,保暖性肯定不好,睡的床就是砖头和木板子搭的。
太苦了!
福满看着着无比简陋的环境,心疼的眼圈都红了,“远哥,你辛苦了呀。”
“辛苦是暂时的,等将来水电站修好了,咱村里就能用上电了,辛苦也值得!”陆远想让福满坐下,可到处都是脏兮兮的,就连被褥都不干净,只好找了小板凳给她坐,又脱下军大衣给她围上。
陆远看着娇俏可人的媳妇儿,真想好好抱抱她,可这棚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只能克制着,但还是看了看棚子门口,快速地亲了她一下。
福满脸蛋一热,推了他一下,“陆远同志,请你注意点影响。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陆远笑,想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可手又冰又脏,便作罢了,“在家没又一个人哭鼻子吧?”
福满娇嗔地噘嘴,“才没有呢。我在家过的不知道多开心呢。你就别操心我了。”
她把怀里抱着的书包给他,“这是我给你带的吃的。有腌肉,有饼,还有肉酱和咸菜和鞋子。”
“哎,副队长怎么会跟你一起过来?”陆远觉得有点不对劲,便忍不住问了一下。
福满怕他担心,就没说被针对的事,只说:“他们以为我拿着这么多药要去卖呢,副队长就跟来了解一下情况。”
“他们咋知道你拿着的药?你趁着我不在家,偷偷去摆摊了?”陆远眸子沉了下去。
这家伙要不要这么聪明,这都能联想到啊,“就去过两次,我不是怕在家里那么一直放着坏了嘛。好了,我不耽误你工作了,我先走了。”
福满站起来,把军大衣还给了他,“等下一批药做好了,我再给你送来。”
她转身就走,却被陆远一把拽回去,身体一个不受控制就撞他怀里,不等她反应过来,他的唇夹杂着温热的呼吸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湿濡的吻,说不尽的缠绵和思恋,却又带着克制,片刻之后,他才不舍地放开她。
“去吧。”声音低沉暗哑。
“嗯。”福满踮起脚尖又回亲了他一下,这才转身小跑出了棚子。
陆远出去的时候,只看到她一个背影,像只欢快的小鸟展翅飞走了。
这个时候,陆远师父刘工程师走过来,看了看远处又看看陆远,“你媳妇儿?”
陆远这才察觉到身边有人,转头望向了师父:“是啊。师父,那是我媳妇儿,下次介绍您认识。”
刘工笑呵呵道:“好小子,有福气。你这糙里糙气的,娶那么个娇滴滴的姑娘,可得宝贝着点。怎么就让人走了,不多待一会儿?”
陆远有点不自在地笑了笑,“这不,怕耽误我工作吗?我媳妇儿觉悟可高了!”
刘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子一看就是个怕媳妇儿的,“你小子……真不害臊!”
“跟您说笑了。她是来给我送药的。”陆远也怕别人说他拿药来工地赚钱,还是跟师父汇报一下比较好,打开书包,露出里面的药来,“我让我媳妇儿给配的药。治疗外伤效果很好。
咱这里干的活都是重活,不是一脚一手的血泡,就是这里那里受伤,这药,能让大家伙少受点疼。
师父您别误会啊,我不是拿来卖钱的,都是自己配制的,不要钱,拿给大家用的。过两天,我媳妇儿再配制了,继续送来。”
刘工拿起药来看了看,拍了拍陆远肩膀:“我听他们几个说了,这药止血,愈合伤口的效果很不错。难得你有这份心,替大家伙着想。”
陆远抓了抓后脑勺,“应该的,都是为了这水电站。师父,那我先去那边盯着点了。”
“行,你去吧。”
福满跟着副队长回到村里被带去大队,村里好多人都知道这事了,见她进去,都来看热闹。
投机倒把,那是要被斗的!
“大队长,福满真去投机倒把了?”
“胆子还挺大的啊!”
大队长却说:“别听人瞎说。正好大家都在,我这里要表扬一下福满。虽说不能为修水电站出力,但自己配了药,拿去给上工的社员们用。
修水电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也是好事,大家要往一处一使劲,能上工的就去上工,不能上工的就安安心心地照顾好家,让外面劳动的男人省心。
别跟有些人学习啊,整天就想着争风吃醋,惹是生非的,就想整点事出来!叶红,胖丫,刘秀禾,罚你们扫三天大街,谁偷懒,到了春忙的时候,工分里扣!”
三个祸害被大队长点名批评,脸上无光,耷拉着脑袋,头也不敢抬起来。
福满却谦虚的道:“队长您过奖了,我也是尽自己一份小小的力量而已。没什么事,我先回家了。”
福满看到人群中满脸担忧的两位奶奶,急忙走过去挽住她们的胳膊:“别担心,没事的。”
出了大队院子,李二女忍不住问:“叶红她们三个又找你麻烦了?”
福满忙说:“就是到大队举报我,我说投机倒把了。不过现在没事了,那药是送水电站用的,大队都弄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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