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学民得意极了,“肯定能,她智商高,学什么都快,过目不忘,看过一遍的书就能记住。”
村长羡慕嫉妒恨,为什么不是自家的孩子?
二房过来闹过,但被李咏兰拿扫把轰走了,还放了狠话,敢算计她的儿女,就是她的敌人,她是不会客气的,后果自负。
别看李咏兰斯斯文文的,其实挺狠的,骂人不带脏字,但字字都能让你羞愧难当。
安家人终于知道安忆情的伶牙俐齿像谁了,不就是像她妈吗?
李咏兰要么不吭声,但一开口就能让人吐血。
就连安老头赶来拉偏架,也被李咏兰狠狠数落了一通,说他为老不尊,不懂怎么为人父母。
还说了,要是再偏帮二房,那么,她是不会让她的五个儿女孝顺这个爷爷的。
至于安学民孝顺父母,她管不着,但超出协议的,多一分钱都不行。
这话一出,立马掐住安老头的七寸,再也不敢闹了。
大房四个孙子呢,个个聪明伶俐,他还指着享儿孙福呢。
二房只有一个孙子,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够用?
他除了骂几句儿媳不孝外,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咏兰都分家了,还会看他脸色吗?以前是没办法,住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骂就骂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错的是安老头和二房,大房是占着理的。
安老头只要闹一次,就扣掉十斤大米,闹呗,将协议上的赡养大米都闹光呗。
她软硬兼施,安老头立马焉了。
经此一闹,彻底将安老头和二房的气焰打下去了。
安忆情佩服的看着她妈,这才是真正的王者啊。
李咏兰捏捏小女儿的脸蛋,“小五,为什么这么看着妈妈?”
安忆情一把抱住她,软软的撒娇,“妈妈,你好棒,以前怎么就没见你发威呢?”
李咏兰自从在北京见过父亲和小五相处的场景,就没把小五当作不懂事的小孩子。
能让父亲都认可的小五,早慧又机灵。
“我有仇家,要低调再低调,不能被人找到。”
“啊,那……”安忆情有些担心了。
李咏兰的脸似喜似悲,“现在不怕了,人家已经拿我没办法了。”
她终于不用隐姓瞒名,不用再忍气吞声见不得光。
短短的几句话,却透露了太多的内容,安忆情心里酸酸的,“妈妈,你这些年过的太苦太难了。”
如果没有这一场浩劫,京城安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渔民为妻。
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多少?
不是说渔民不好,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李咏兰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心高气傲的大院公主,她被生活磨光了棱角,“都过去了。”
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咏兰,咏兰。”
安学民匆匆奔过进来,跑的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李咏兰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出什么事了?”
“恢复高考了。”安学民一把按住妻子瘦弱的肩膀,疯狂的摇晃。
李咏兰只觉得脑门一懵,手上的水杯洒了一地,“什么?你再说一遍。”
安学民激动万分,“刚刚宣布,恢复高考,我终于明白岳父的那一番话了,怪不得他让我们将教材书都带上。”
他打开收音机,调整频率,很快就听到那一道庄严的声音,听到了这一项改变几十万人命运的政策。
李咏兰怔怔的听着,百感交集,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十四年,整整十四年,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只是,她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就这么没有了。
安忆情惦起脚尖,用手帕替她擦脸,心疼的不得了,“妈妈,你哭了。”
她从来不爱哭的!
李咏兰一把拥住女儿,泪流满面,“我是高兴,小五,妈妈太高兴了。”
这种欣喜若狂,又怅然若失的心情,只有她自己能体会,别人都理解不了。
安学民的心情也很复杂,“你去高考吧,我知道你一定行的,孩子们由我来照顾。”
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情况下,她依旧将北京带回来的书翻来覆去的看,看的都能背了。
考大学,一直是她的梦想。
李咏兰的眼泪掉的更急了,“你真的让我去考?”
安学民轻轻抱住她,舍不得,但必须舍得。
“我答应过岳父的,而且,我知道你特别喜欢读书。”
她已经耽误了十几年,如果,她考上了大学飞走了,再也不回头,那他也认了。
安忆情却一点都不担心,她会督促爸爸多看书的,共同进步嘛。
“妈妈,你考申城的大学吧,周未就能回来。”
李咏兰心里软软的,当年选择了这个男人,是权宜之计,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但他给了她很多爱,很多支持。
她当年没有选错人!
“小五,你舍得妈妈离开吗?”
安忆情亲了亲她的脸颊,“妈妈,你不仅仅是我们的妈妈,安学民的妻子,首先,你是你,你是李咏兰,每个人有资格追寻自己的梦想,你也是。”
李咏兰热泪盈眶,这么贴心可爱的孩子,怎么能不爱?
外面传来一道声音,“李咏兰,有人找你。”
是村长老婆的声音,李咏兰走了出去,却见到几个男女走进院子,脸庞熟悉而又陌生。
她的脸色剧变,眼瞳缩了缩,怎么是他们?他们怎么找过来了?
第40章
这几个人都是当年一起下乡的知青,来自五湖四海,一起在如海农场洒过汗,流过泪,但最终路归路,桥归桥,各归东西。
知青们愣愣的看着李咏兰,恍然隔世,她怎么还这么好看?
这些年她没有吃苦吗?不应该啊。
她当年离开时那么狼狈,那么仓惶……
姜知青心里不是滋味,反观自己,一双手粗的不能见人了。
她面带微笑,上前想拉李咏兰的手,李咏兰巧妙避开了,她的手落空了,蹙了蹙眉,语气依旧是亲热熟稔,“咏兰,总算找到你了,这一路找来太不容易了。”
这是李咏兰当年同住的室友,但早就闹翻了,却还能像没事人般凑上来。
邵知青面露欣赏之色,“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四五个知青围着李咏兰,说着当年共患难的情景,很努力的想勾起李咏兰的共情。
可惜,李咏兰不待见他们,面色淡淡的,“有什么事吗?”
知青们面面相视,交换了一个眼色,邵知青笑着说道,“是这样的,我们知青想搞个聚会,一定要邀请你参加,你当年可是农场最有名的一朵花。”
这些人年纪都不小了,三十几岁的人,都已经成家立业,落地生根。
聚会?李咏兰心生戒备,“不好意思,我很忙。”
聚什么会,她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们。
姜知青看着风韵不减当年的李咏兰,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大家都老了,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都饱经风霜,成了皮肤黝黑的农民。
唯独李咏兰,依旧美丽,身段苗条,举止优雅从容,岁月太厚待她。
“再忙吃顿饭的时间总有的,明天聚会,就在原来的知青点,你还记得吧。”
十年不见,却表现的跟她很熟,李咏兰心里吐槽,面皮越来越老了,“我要给孩子做饭,去不了。”
姜知青这才看到坐在小板凳看戏的小姑娘,错愕不已。
“那就带上孩子嘛,这是你家的小姑娘?太漂亮了,像你,小姑娘,明天跟你妈妈过来吃大餐,我们涮火锅吃。”
粉粉嫩嫩的小团子,眉眼如画,粉雕玉琢,好看的不得了,李咏兰真是走狗屎运了,嫉妒。
她柔声细语的说道,“知道什么涮火锅吗?就是弄一个炭锅,弄个高汤,里面放入各种肉……”
声音很温柔,但这语气怎么就不对劲,更像是炫耀。
安忆情双手托着下巴,睁着一双天真懵懂的眼睛,“比东来顺的涮锅还好吃吗?”
吃个火锅而已,哪来的优越感?这是觉得他们全家只配吃土吗?
太自以为是,读了点书就以为高人一等,也不想想,他们现在跟农民有什么区别?
姜知青的脸色变了几变,“你还吃过东来顺的涮锅?你去过北京?”
他们果然来对了,李咏兰跟北京的家人还有联系。
安忆情笑的甜美极了,“阿姨没去过吗?那是个好地方,有生之年都该去看一眼,就算路费不够,也该凑一凑。”
姜知青的神情一僵,她被个小丫头内涵了吗?不,一定是错觉。
她眼神闪了闪,“咏兰,你家的丫头真可爱,不如,我当她的干妈吗?”
李咏兰防着她呢,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心术不正的女人接近小五,那一晚要不是她出卖,自己也不会……
安忆情清脆的声音响起,“不好,我不喜欢,爸爸妈妈只有一个,干妈湿妈我都不喜欢,哎,大人都麻烦,一个个看到我就想占我的便宜。”
个个想让她叫爸爸,做什么美梦呢。
“噗。”
姜知青明明知道李咏兰讨厌她,但还表现的很亲近,“明天一定要来哦。”
不懂拒绝为何物,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她还是一点都没变,李咏兰忍不住感慨万千。
安忆情不怎么喜欢她,“妈妈,你别去,我不喜欢你参加聚会,一群男男女女的喝着酒吹牛皮,太浪费时间了,虚度青春是可耻的,哦,不对,你们已经没有青春了,中老年人更应该珍惜时间。”
一句中老年捅的大家都吐血,有那么老吗?
插刀小能手美滋滋的,左顾右盼,欣赏着大家的变脸。
姜知青的脸都黑了,本来就黑如炭,这会儿更是黑如乌鸦了。
李咏兰眉眼含笑,“好,我听小五的。”
沈知青是个方字脸的男人,环视四周,暗暗称奇,五间砖瓦房整整齐齐,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做到的,这条件比他们都强。
“咏兰,这是你家?就你一家人住?”
“对。”
沈知青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你这些年过的很好,那我也放心了。”
李咏兰被恶心到了,装什么情圣?
安忆情跳起来,眼睛瞪的圆圆的,“叔叔,你这话不要乱说,搞的好像你一直暗恋我妈妈,虽然我妈妈有让无数男人喜欢的本钱,但是吧,作为一个有道德有品行的男人,要懂得克制,不妄想当男小三。”
沈知青没想到这娃这么犀利,脸上挂不住,“你误会了,叔叔有家庭有妻儿的。”
他实在熬不住,娶的是本地的女人为妻,得了不少照顾。
安忆情呵呵一笑,“那更不该乱说了,你对得起你老婆孩子吗?我爸爸要是敢对别的女人这么说,我非要罚他跪洗衣板,三天三夜哦。”
长的萌萌的小姑娘,却这么凶残,大家都惊呆了。
沈知青头皮都麻了,幸亏不是他的娃,“小朋友,你这么说,你爸爸知道吗?”
安忆情扭头看向屋子,大声叫道,“爸爸,你听到了吗?”
安学民就在屋子里打扫卫生,边干活边竖起耳朵关注外面的动静。
“听到了,我会听小五的话,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也不多看别的男人。”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屋子,表情一言难尽。
安忆情满意的笑了,“这才是新时代的贤夫良父,你们要跟我爸爸学习。”
我却,简直是不给活路。
沈知青硬着头皮说道,“小朋友,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你是个小孩子。”
这一家的画风不正常!
安忆情一脸的茫然,“我管的多吗?”
李咏兰摸摸她的小脑袋,眼神温柔极了,“不多,小五管的好。”
里面的安学民更是大表忠心,“对,我家小五棒棒哒,爸爸都听小五的。”
众人:……这一家子要逼死人了。
安静了一会儿,江知青开口了,“咳咳,那个……咏兰啊,你是北京人,消息更灵通,恢复高考一事你是不是事先就知道了?”
李咏兰的眼睛微眯,来了,总算是进入正题。
“刚刚知道,怎么?你们谁提前知道消息了?怎么不给我送个信?我也好提前准备。”
江知青一伙人其实是来打探消息的,“你也要高考?”
他们一听到这消息都心动了,高考是他们唯一能离开这个岛,回到城里的机会。
但,书本都扔下十几年了,还能重新捡起来吗?
“嗯。”
江知青兴奋的大叫,“那太好了,我们打算一起复习,相互帮忙共同进步,你也一起来吧。”
李咏兰根本不想跟这帮人有所联系,“不用了,我喜欢清静。”
自从那件事后,她就跟这些人彻底断了来往,悄无声息的嫁给安学民,从那个圈子消失。
她毫不犹豫的拒绝让知青们的脸色不好看,江知青赔着笑脸,“咏兰,你能不能托北京的亲戚朋友多买点参考书?给我们分点,我们给钱的,这边太偏僻,都买不到什么好的。”
李咏兰微微摇头,不想将事情揽在身上,吃力不讨好,“这些年都没有联系了,你们可以出岛一趟,去申城看看,应该能买到想要的参考书,时间宝贵,要抢在别人前面,免得都被抢光了。”
知青都能高考,但能不能考上,是另外一回事了。
姜知青的目光带上一丝审视,“你不去?”
李咏兰微微一笑,很是自信,“我底子还行,年年考班级第一,参考书就算了,你们自便,我家还有点事。”
安忆情直摇头,这些好好笑,明明是为了参考书而来,却七拐八弯的绕圈子。
还整的想帮李咏兰一把,一副释放善意的模样,太假了。
要是开门见山直接说出来意,李咏兰未必小气到不肯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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