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辅子有租金,和租出去的院子有租金,那也是到明年才能收到的固定的钱,铺子刚过户,今年的钱早交给了关开华了,他还能吐出来?!
所以便是有进项,关开涵心里也很紧张,就怕不够用。
尤其是看到邓智林的花钱方式以后,那是真吓人。
还好,还有点地,等秋里,这些租子交了以后,等明春以后,这地里的租子都给他们了,老汉八十亩,他也有三十六亩,这么多出息,家里吃用,是够了,卖了的粮食,可够家里吃肉了。
而银子啥的,只要省点,日子是绝对不会难过的!当然前提是老汉得省点儿!
关开涵将书小心的搬到了自个儿的屋里,笔墨纸啊也都小心的搬进去了,这才出来帮他弄菜啥的,两人随便吃了个午饭,便准备做晚饭,要待客呢。
只是关开涵看着这布料,道:“你也做套衣服吧。”
“这料子我穿不合适,给你做个长衫,进了书孰,没好衣服,怕是被人轻看。这竹子纹的料子,寓意好,给你做两套,还有鞋子啥的,也得做,”邓智林道。
关开涵道:“那给你再买点蓝布,做点衣服。”
“没事,等入冬再做吧,”邓智林道:“你还怕我亏待我自己?!那不能够,我可跟你说啊,我顿顿吃肉,你呢,上了学,也别住书院里,早出晚归,家里的茶饭比书院好得多。在家也能陪我说说话。”
关开涵心一暖,点了点头。他知道,他是怕他太瘦了,想让他多吃点呢。
只是家里没女人,这衣服寻谁做?!
关开涵想到这个,头开始疼了。他爹绝不会再起念头去寻小寡妇吧?!
不,不,这个人不算亲爹,应该……不至于。
“这布料……”关开涵道:“寻谁做?!”
“你娘虽没了,可你又不是没嫂子,”邓智林道:“劳她们做几件衣服和鞋,还敢叫累,看我不削她们!敢扣我一块布料,我叫她们吐一匹来,量她们也不敢克扣。”
“……”关开涵是真服了。嫂子与他如陌生人,他是想都没想到。这理直气壮的!
第22章新书桌
“万事别只想着能不占人便宜就不占人便宜,划不清界线的。”邓智林道:“有白工,有亲情,干嘛先把自己撇开了?!再者说,血缘这个东西,不是你想断就能断得了的,哪怕你在心里断了,其实事儿找上你的时候,还是找上你,你到时是帮还是不帮呢?!不帮?你做得到?哪怕真能狠心,这些人情世故,口水唾沫的,你能不顾忌?!”尤其是在这个古代,古代就是血缘亲情社会,就是割也割不断的家的社会,哪怕家再烂,关系再破,到最后还是一家人。
为什么?!因为律法连坐的时候,只看血缘和家族,管你们关系好还是不好?!
既是如此,不可能脱开,不如想开一点。这古代,真的比起现代来,受掣肘和不同的地方,太多太多!
关开涵没吱声。
“万事别总想着划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除非你有能力离开这个县城,再也不回来,这就天然的划了楚河汉界。”邓智林道:“人在这划也划不开的,你也知道,自古以来,以家治天下。想开点,你四个哥嫂虽是混帐,但是也没有恶毒的要害死咱们。别瞪着我,我不是要你圣母的意思啊,我是说,心里别别扭着,别憋着!那没用!你要读书,要争口气,直接原因也应该是你自己内心的动力,而不是为了别人,不管是爱的,还是恨的,或是报恩报仇的,那没用,那都不算真正的动力,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吧?!我醉了,怎么感觉越多说越有歧义?!”
你就是想让她们做白工吧?!
关开涵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的开始收拾菜蔬,准备晚饭了。良久,才道:“我知道了。”不别扭,不憋气,不恨便是。
以后与四个哥嫂就当邻居啥的亲戚的相处着,不咸不淡的挺好。
“这样才好,君子之交淡如水,就是这个意思。”邓智林道:“当然了,你四个哥也算不上君子。”
关开涵嘴角一抽,道:“圣母,是什么意思?!”
“圣母,就是道德绑架,就是劝你甭管你哥嫂对你不闻不问,还是冷嘲热讽,都一律原谅,大度的那种人,有病的人,”邓智林笑道:“千万别误会,我不是这种人啊。我只是告诉你,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扭着,心里别扭着,恨着怨着,那样也太消耗内心的能量了,它本来就是负面的,转化为正面的正能量,反而消耗人更多的内心能量。这就很不划算。人这一生,太短暂,应该用来追求内心所寻求的真正的东西,将时间用在真正热爱和感激的事和人身上,不应该停留。小子,别停在这里,你应该有更宽广的路,你今天觉得很重要很郁闷很愤懑的事和人,有一天,你回首看这一天,只觉得可笑,还有那么的荒唐,看看这多么平常的一件小事,而当年,你竟那么的在意,在意的以为,此生此世,都不会忘了今天。事实上,它不过是最稀疏平常的一天。”
关开涵听明白了。这个人,是在劝他不要把精力放在这种事情上,更不必为此而去怨恨,因为没必要,更不值得。
“以后,我还是将他们当成哥和嫂子去相处,见了也不会如仇人,”关开涵道。
“这样才对。”邓智林当没听见他声音有点哑哑的似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怕别人戳穿,而且总是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看的太重太重,心里暗暗较劲,“况且,这街坊四邻的叔啊婶啊哥啊嫂的多着呢,他们不那么特别。”不特别亲,也不特别恨。
关开涵是真正的悟了,不管心里别不别扭,他总会试着去不在乎,只在乎真正值得在意的人就行了。
家具老板套了车送家具来了,他这一来,巷子里的小孩子都围了上来,道:“又买东西了?!这有钱了就是不一样,一担一担的买,一车一车的买……”
关开涵听了脸都胀红了,有心想辩几句,又怕别人以为自己是与他们吵架,因此说也不是,不说也不对,一时特别无措。
反倒是邓智林就从容和不要脸的多,他拎了一包饴糖出来,贱兮兮的道:“想不想吃呐?!”
孩子们都瞪大了眼睛,从家具车上都围了过来,眼巴巴的瞧着,既想吃,又不肯说。
邓智林贱兮兮的道:“有钱了是不怎么样,但是这样的糖,可以一车一车的买,家里多着呢。本来呢,我是想跟你们分一点的,可是,你们说的话这么不中听,我要是分了,岂不是显得我特别蠢。小子们,吃人嘴短,你们刚刚说了我,还好意思吃我的,吃了我的,还要再说我,是不是特别不要脸?!”
孩子见他这德性,一时都哭了,哇哇声一片。
“……”关开涵真的服气他了,还有这种人,与小孩子们计较的。小孩子不过是学大人说话。
“哭了?!吃了我的,以后还骂我吗?!”邓智林笑嘻嘻的拆了糖包,一人手里塞了一块,再摸摸头,道:“乖,哭了就是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就可以吃糖了。要记住了,吃了我的,再说我,就是你们不要脸,懂了吗?!”
小孩子们似懂非懂的,冒着鼻涕泡,呆呆的看着他,仿佛吓到了似的,掉头就往家跑,撒着欢像有狗追似的,“娘!!”
一股脑的跑的没影了,不一会,巷子里各家都有人杀出来大骂特骂,道:“你个杀千刀的关老头,你还是不是人?!连孩子都欺?!缺了大德的玩意儿!”
邓智林也不痛不痒的,道:“我是好心教他们做人,连孩子都知道吃人嘴短,你们是怎么教孩子的?骂人之前不如问问,你们家孩子是不是吃了我的糖?!我关兴是吃你家米了,还是吃你家鸡蛋了?!还是杀你们父母了?!这无怨无仇的,一开门就骂,是不是还不如孩子懂事啊?!”
“……”各家转头就去问孩子了,然后各家都传来孩子更大的嗷嗷叫的哭声。便是呜咽着,糖也不肯吐出来,这就是孩子本性嘛!
关开涵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邓智林笑道:“这才叫教育!”
这是教育了小孩,又教育了大人了,是连别人的孩子和大人一并教育了吧?!
家具店老板也是听的真真的,一时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说啥,只能对老汉竖了个大拇指。除此以外,实在无法表达他的倾服如滔滔江水了。
这招妙啊,孩子来说,这老汉要是与孩子们吵,骂走孩子,总是不妥,而现在,既借他们家人的手打了孩子,又杜绝了以后孩子堵门的可能,不管是讨糖还是骂人都不会再有了。
便是这些大人,估计以后也只能在背后说这老汉不是人,但当面,至少得顾忌着点儿,毕竟自家孩子真的吃了人家的糖还堵了人家的门,再论下去,他们也是理亏的。关键是亏心呐,反正是感觉被老头暗算了,但又整不清这噎人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关开涵帮着老板把家具抬进屋,书桌,椅子和书架都放到了他的屋里,饭桌和条凳都放到了正堂去了,旧的那一套搬回到厨房去,可以用来吃饭,摆放东西,切菜啥的也不错。
家具店老板送完货,便匆匆的回店去了。
现在离到晚饭时间还早,因此,邓智林便帮着用盆湿了抹布,将新的书架和桌椅给擦了一下灰,又与关开涵一道,将他屋子给收拾了出来。
邓智林瞅了一眼,笑道:“这才勉强像个样子,好歹像个读书人的屋了。”
炕是炕,书桌是书桌的,也还有书架啥的,以后读书写字,都有地方。就是屋里墙壁旧了点,邓智林还是不太满意。比起现代的他的家,这种屋,与雪洞似的也没差。
然而关开涵却极满意,他也不嫌累,将新买的书珍惜的放到了书架上,一一摆正,再将笔黑纸砚等等都放到了书桌上,他摸了摸书桌,眼中微有热意。这是第一次,他拥有这样的桌子,上好的梨木,虽不比土豪人家的红花梨,然而,这种梨木是真的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了。也是邓智林舍得花这个钱,若是他,只怕便是有钱,也舍不得使这个钱买这些。
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心意了,滚烫的,只有娘还在世的时候拥有过,无微不至,细致入微的想着他,照顾着他。
与它们比起来,那旧书桌,真的很破很破了,而且又小又窄。可是关开涵还是舍不得丢掉,他将它搬到另一边靠墙,打算用来摆放东西。
“还少了一点东西啊,”邓智林拧着眉头,道:“连个像样的衣橱都没有,平时你衣服放哪儿?!”
关开涵连几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哪用得着衣橱?邓智林反应过来,也是无语,那关兴,实在太渣了。
关开涵却没有在意这个,只道:“不用在我屋里花钱了,爹屋里才需要新家具。”
邓智林扬了一下眉毛,这小子,肯叫爹了?!
第23章请客致谢
他轻轻笑了一下,道:“那是当然,不用太感动,也别以为我不享受,只给你买新的呢,我也会做新的。所以,千万别以为我牺牲了自己,给你好的,我却受苦。我可不是那种自己不吃给孩子吃,然后养出白眼狼,或是让好孩子背着负疚感一生的好父亲!”
这好父亲三个字,莫名的有点重!
关开涵嘴角一抽,得,对这个人,他是真白感动了。可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他是想让他们之间的相处,稀疏平常,而不用去背负那些沉重的东西,包括感激,受恩的负疚感等等。
“小子,做好心理准备吧,你爹我,要大展拳脚来花钱了!”邓智林笑嘻嘻的道:“别心疼哦!”
关开涵对他翻了个白眼。是,对这个人,感动没有用。
算了,随这个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他的内心自波澜不动,不动如泰山!他深深的觉得,以前的爹是他的修炼,现在的这个,也好不到哪里去,是另一种修炼!
他明白,说了这么多,只是让他向前看,别让过去的一切缠住自己。束缚自己的心。
而邓智林就是不想把平时的相处弄的那么沉重。他是宁愿关开涵对他翻白眼,也不愿意看这小子面对着他感激的不知所措。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关系。当然了,他若告诉关开涵,他们以后像朋友那样相处,关开涵这个时代的好孩子,他理解不了。还不如,就变轻松点。
好在这小子机灵,特别聪明,他稍点拨两句,他全能领会深意。
“还要打两个衣橱,放放被子和新衣,鞋子之类的,等有空了,寻木匠来家做吧。”邓智林抱胸托腮,打量了一下,道:“这墙也得刷,屋顶也要重新盖瓦,这么多年了,这瓦到了梅雨季节,怕是得漏。要是刷墙,不如家里全刷了,院子也刷一下,还有后院,茅侧得重修,太臭了,我都不能开后院的窗,这卫生是真不行,还有鸡舍,也得重弄一下,还是有味道……”
关开涵晕了,道:“……你少花点钱吧!”
邓智林对他嘿嘿笑,挤眉弄眼,道:“放心!”
信你个鬼!
关开涵是不信的,但是,花完了也就消停了。只这么点,照他的花法,估计坚持不了多久,就没了。之前六百余两,关兴好歹也造了三年,现在这不到二百两的银子,一年够造吗?!
看邓智林对这个破院子一脸嫌弃,关开涵也是一脸无奈。罢了,好歹从明年开始,有地租收上来,还有铺子里的年租,以及两个二进院子的租钱,加起来,一年到头的这些银子也不算少,足够这老头吃喝造了。
所以才说,有祖业的人就是好,旱涝保收,便是年景不好的时候,田产欠收的时候,哪怕免了地租不收,也有铺子的收益啥的,相当于现代的包租公了,在家里打麻将,吃喝玩乐,只要不赌,不大造,真的败不了!
而古代人,世世代代就是靠着祖业传承下去,活下去的,这祖业可能是村里分的一亩三分地,可能是铺子,院子,也可能是山头,也有世袭的政治身份,如爵位等。
能在这个时候建功立业的,都是少数人。
这里远不及现代那样自由。
关开涵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听到邓智林说以后会赚回来的话,他也不信!
两人把屋子里收拾了一下,便将堂屋的卫生打扫了,新饭桌和条凳也给擦干净了,这才回到伙房开始择菜,收拾,饭煮上,水烧开,然后,开始烧菜。
眼瞅着太阳西斜了,邓智林这才出来寻韩长生,两人一道先请了两位帮助分家的族老进屋坐了,关开涵倒上茶,端了果碟瓜子啥的,也算像模像样的。
邓智林又与韩长生出门去请吴仁和钱寿康了,然后一并回来的,还有赵进喜,他是衙门的书吏,上午帮忙的事,他出了不少力,所以一并请来吃酒了。
赵进喜笑道:“叔就是太客气。”
“若不是三位帮忙,我这家事要掰扯清楚,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轻省。”邓智林也不吝感激,笑着奉上泡好的茶,道:“几位尝尝这味儿如何?!”
gu903();吴仁接过杯子,笑道:“哟,新茶具,新饭桌?叔现在可是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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