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省钱的人,才知道真正的购买力是啥。
“先家去收拾东西,尽快搬吧,”邓智林笑道:“正好搬来了,也帮我把家里院子,里里外外的给刷一遍。”
赵玉和道:“成,这个我擅长。”
他低头弯腰,谢过了关兴,便带着小凡先回家去了。
张广才也吃完早饭了,起了身,笑道:“叔,那我回去了!”
邓智林笑骂道:“吃完了还不走,送我送你出门啊?!”
张广才一溜烟的跑了,身后还传来邓智林的声音,道:“等忙完了,请你吃饭,这个事多谢你了!”
张广才嘿嘿笑着跑了。
邓智林这才剁点菜梆子喂鸡,那几只鸡都饿的咕咕叫了,邓智林一面喂一面乐道:“也不下几个蛋吃吃,光知道吃菜啊?!”
雷哥进门听见,也乐了,道:“叔。”
邓智林笑道:“你咋来了?!”
“送点羊肉来,”雷哥羊肉塞纸包里呢,他向来知道低调,不像关开华,送点好的,那是个大摇大摆,巴不得全县城人都知道的德性。
“多谢。”邓智林道:“劳你挂心。开华也送了肉来。加上这羊肉,极好。今天家里要进新人来,正好吃一顿,只是以后别破费了。”
雷哥道:“成,以后叔要吃,跟我说声,我就送来,或是叔去我那摊子上拿都行。”
邓智林笑着谢了。雷哥又问了新人的事,才知道家里来了对做活的父子。
雷哥也没久留,放下羊肉,便匆匆的走了。
关开涵回来的时候,邓智林也收拾好了,道:“我出门去了,你在家温书,一会儿赵玉和父子搬来,你就将他安排在耳房住。”
这院子虽破,但是胜在大,若不然当年孙氏还在的时候,家里五个儿子,也不可能住得开啊?!
家里柴房有,厨房有,院子大,屋更是多,后来儿子分出去了,屋子也就空了,当杂物房住,有好几间呢,空一间给他们父子住,绰绰有余。
关开涵问了这事,点头应了。
邓智林这才拎了礼出门去了。
赵玉和父子本就一穷二白,哪有多少东西?收拾出来也就用一担子挑了,退了赁的屋子,然后谢过了左邻右舍的照顾啥的,还特意买了一斤瓜子各家分分当谢意了,又谢过了赁屋子的房东,赵玉和这才挑了担子,牵了小凡的手,往关家去了。
这心里,不再是麻木,而是有了奔头。
赵玉和昨日也打听了关兴的人品啥的,今天就一直很忐忑,可是真见了面,发现关兴挺好的。因此,这心里反而放心下了。
不管外面说啥,他都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再说了,关兴再不怎么,也是有钱人,有钱人还能坑他这个没钱没势的人不成?!也没这个必要啊,再怎么着,也比现在的生活状态肯定要好些的。
哪怕为了小凡,他也得试试。
经过集市的时候,赵玉和难得的停下了担子,买了一根糖葫芦给小凡,小凡却乖,道:“爹,我不想吃!”
孩子也是会撒谎的,哪怕流口水了,嘴上却不看糖葫芦,说着违心的话。
“吃吧,”赵玉和蹲下来递到他手上,道:“偶尔吃一回,没事的。”
小凡这才眉眼弯弯的笑了,却递到了他嘴边,道:“爹不吃,我也不吃。”
“好,我吃一颗,剩下的小凡吃,”赵玉和心都软了,咬了一颗,道:“很甜。”
小凡这才开始吃东西,他吃东西很珍惜,一点点,一颗颗的舔,然后再咬进嘴里,慢慢的吃。
父子二人继续走,赵玉和问,“酸吗?!”
“里面有点酸,可是外面的糖很甜,”小凡道。
糖是很珍贵的物品,作为小市民底层的无产业者,父子二人是从来不买糖吃的,正因为穷,一些远亲也不走了,近亲都没了,因此真的是孤独的很。
人情走动是需要花钱的,买礼,买糖包,都要花钱,对赵玉和来说,其实是负担,不是他不想走动,而是走动不起,而那些远亲,也巴不得离他这个煞命的人远远的。
父子二人永远记得这一天,苦了很久很久的生活中,这一颗糖葫芦是那么的甜,甜到心窝里去了。进了关家,关开涵给开了院子门,看到小凡,笑道:“你是小凡吧,今年几岁了?!”
小凡摇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赵玉和放下担子,搓着手道:“我是,赵,赵玉和……少爷可是关叔的五子?!”
关家的情况,他也打听过的。
“我是关开涵,”关开涵道:“赵哥先进来吧。”
“哎,哎……”赵玉和忙重新挑了担子进了院子,跟着进了一间屋,关开涵道:“你们住这间,不过只有一张炕,可以吗?!”
“可以,可以……”赵玉和喜不自胜,这个条件,哪怕只有一张炕的屋子,也比他赁的那间好多了,至少屋顶不漏水,窗子很亮,不像那里暗暗的,又潮湿,这里呢,还很宽大,放东西之类的都特别好。
关开涵点点头,道:“等以后弄点木柴,打点柜子放东西。”
赵玉和放下担子,道:“我自己去砍就可以,我自己可以做简易的,少爷不用操心我们屋。”
关开涵笑道:“先适应适应,慢慢的就知道了,在家里不用拘谨,我和我爹不讲究那老爷少爷的那一套。赵哥叫我五兄弟就行。”
赵玉和拼命摇头,坚决不肯。叫关兴关叔可以,叫关开涵不行,因为是读书人,在他眼里,读书人是特别珍贵的。
关开涵拿他没办法。
“小凡病好以后,就不记得自己的来处了,也不记得自己几岁,”赵玉和道:“不过他肯定会好好干活。”
关开涵笑道:“以后跟着我就行,重活别叫他干,年纪还小呢。”
看着不超过十岁。
赵玉和感激的应了。
关开涵又指明了水要在哪里打,以及生活方面的事,叫赵玉和先把自己和儿子的房间给收拾出来,住了再说。
但赵玉和哪歇得住?他不干活就浑身不自在,把东西一整理出来,立即就去扫院子,打扫鸡舍,扫鸡屎,修剪院子里的树,把家里家具啥的全给擦了一遍。除了关开涵的房间他没敢进去以外,其它的全给打扫了。
主要是怕关开涵的书,他怕弄坏了,因此也不来打扰,打算以后熟悉了,看着怎么弄,再打扫也行。
到后来把后院的菜地也给浇了,整理了。经他的手,这屋里内外才像个人样。
小凡坐在炕上,对赵玉和道:“爹,这个屋子真大,真亮堂!”
赵玉和笑了,道:“是很亮,好吧?以后咱们就住这儿了。”
“嗯。”小凡重重的应了一声。屋子里略有些灰,也全给弄干净了,光看着都舒服,赵玉和的眼睛都湿了些。
他又出去把厨房里的白菜萝卜给洗了,切出来,排骨啊,肉啊,还有羊肉,他看着没敢动。心里还是有些拘谨的。
关开涵出来,道:“赵哥先烧点热水吧,给孩子和自己洗个澡。”
“哎。”赵玉和忙应了一声,也怕汗味熏着人,其实关开涵是怕他不敢烧水啥的。
关开涵见父子二人洗了换了衣服,也洗了衣服,才笑道:“以后要热水,只管烧就行。”
赵玉和感激的应了。
“我爹他喝茶,吃饭有点讲究,其它的随意,”关开涵讲到邓智林,眼眸也是柔和的,道:“他泡茶的水是专用的,这个壶烧,烧好了只用来泡茶的,这个他自个儿弄就行,以后你就稍看一下茶水炉,这是专用的,烧滚了就拎下来。这个壶是烧其它水的。洗澡之类的都可以用。”
赵玉和听着一一点头,关开涵道:“我爹做饭好吃,弄菜啊,不好吃他都不碰,以后他要做饭,你没事了就在旁边学学,万一以后他没空做,你就接过做。”
赵玉和道:“我一定好好学。”
关开涵道:“这些坛坛罐罐的,都是我爹腌的菜,他就喜欢弄点奇怪的东西,以后能开封的,你只问他就行。”
“我记下了!”赵玉和忙道。
关开涵从旁边拎了半包糖糕出来,道:“给小凡吃,”
“这使不得!”赵玉和忙拒绝。
“家里这些不缺,吃吧,以后你就知道了,我爹那人就喜欢瞎买东西,乱囤东西,不吃也放坏了!”关开涵笑道:“小凡拿屋里去吃吧,别留久了,这天热,留久了坏了再吃,还得闹肚子,多不划算?!”
小凡看向赵玉和,赵玉和这才湿润了眼眶,道:“多谢少爷。小凡拿着吧。”
“谢谢五叔!”小凡重重应了,此时也没了胆怯,不怕他了。
关开涵道:“这些肉,排骨啊啥的先切出来,滚水焯一下,捞出来放一边,我爹一会回来会自己做。”
赵玉和哎了一声,笑着道:“我来弄。”
关开涵这才回屋看书去了。
小凡回头看着他呢,对赵玉和道:“爹,五叔是个好人。”
“是呐,少爷是个好人,”赵玉和眼酸了。这是怕他不自在,怕有些不敢碰啥的,特特来说的。可不是好人吗?!
因此,这心里就少了点拘谨,多了些归属感。
父子二人自在多了!
而邓智林呢,跑到吴仁家来了,进了门,吴大娘子才与他说了,吴仁在衙门呢,叫他坐着喝杯茶,便唤了小厮去寻人,问吴仁啥时回来。
县里衙门能有多少事?一般不出大事,没有邻导视察,或是大案特案的,又不是年里节里的盘帐啥的,是真不忙,也就在衙门里喝茶聊天打屁,听小厮说家里来人了,便慢慢踱回来了,笑道:“叔来了可是贵客,中午可一定要留下吃饭!”
“吃饭就免了,”邓智林笑道:“我家里今儿刚来了新人,怕他们不熟,我得回去看看,不然不放心呐,不管咋样,这来的第一顿饭,我得做给他们吃不是?!”
便将赵玉和的事给说了。
吴仁这才笑道:“行,那我就不留叔吃饭了,只是这礼是?!来就来坐坐,何必带这些个生份?!”
“也不是啥重礼,就是些瓜果给孩子们吃的,”邓智林笑道:“这也值得说,这来往来往,我哪能空手上门不是?!”
吴仁听了便乐,道:“叔家里整好了?!得闲了?!”
“还有点乱呢,要花时间弄弄才能整好,”邓智林笑着喝了口茶,道:“我就不与吴爷兜圈子了,今天来是想让吴爷帮我搭个线。”
第50章一个锅里的饭
“啥事,叔只管说,”吴仁笑道:“这也值得郑重的?只要这留谷县内,我能搭上线的,都好说。”
“就是咱留谷县的山长,我想把我家小五插班进去进学,只是这停了三年了,学习就怕山长看不上,所以没贸然去找山长,寻思着吴爷定能搭上线,这个事,还应在吴爷身上,”邓智林道:“小五虽说是个童生,但这三年耽误不少,就怕山长不喜,到底也是孩子前程,总不能因为我这老东西给耽搁了,将来不说多高成就,那也不敢想,但好歹得考上个正经秀才,是不是?!便是将来说亲,这有个功名,也好说些。这孩子命苦,之前是被我给拖累了,现在也不小了,可是外人一听他虽有点家业,可是有我这么个爹,一打听,连个好亲也说不上,那不是造孽吗?!我光想着都觉得对不起老伴啊……”
吴仁听的乐,心道这关兴还能这么有良心,倒也稀罕。不过,也算回头了。好歹是个爹,那五儿也是亲儿子不是?!
当老爹的浪子回头了,知道惦记小的了,这就是好事。
“叔可找对人了,”吴仁笑道:“书院山长与咱县太爷是同窗呢,你可知?!我在这县里也没啥,就稍有点脸面,这个事应我身上,我与县太爷求一声,以二人的关系,打声招呼,山长必答应。况且这也不是多难的事儿,又不是没个基础的,好歹是个童生,就好说话。不是我夸大,若是旁个的人,只识得几个字的来求我进书院,我也不敢揽,但你家小五,不用说,定能成!”
“哎哟,那可托了你的福了,事后我定重谢。”邓智林笑道。
“别,千万别,与县太爷或山长送礼就不像话了,”吴仁笑道:“青天他们都是读书人,与咱不一样!”
“我懂,我懂,但再不送俗物,这恩我也记着啊,回头我整点好宣纸啥的,托吴爷帮我递上去,若能得用,也算县老爷给我一点青眼了。”邓智林笑道。
吴仁倒为邓智林这机智诧异,他真是极懂人情世故啊,读书人可不就是这样吗?!你送金送银的,人家未必高兴,读书人都是清高的,当官的也未必是肯揽财的,多数有追求的都是爱惜羽毛的。但是送笔啊,纸的那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极费钱,但这东西文雅,便与这俗物沾不上边了。
“你这老小子,行啊!”吴仁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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