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张广才一直没说话呢,见人走了,才笑道:“叔现在儿子孝顺,人气也旺,这些个又是谁送来的?!”
他瞅着一地的鸡蛋啥的道。
“孙宏坤孙老板,还有之前做活的瓦匠他们,他们施工队接了不少活,做了不少生意,来谢我,”邓智林笑道:“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哪天就能相互帮上了,挺好。”
“这倒是,”张广才道。
“中午留下吃饭,”邓智林道:“今儿有五花肉。”
张广才吸溜一下,口水直流的,也是有点馋,他向来不委屈自个的肚子,便道:“行,那我可不跟叔客气了。叔家里,着实是不缺吃喝,这厨房里都摆不下了。”
关家现在人口简单,也就四口人吃饭,儿子们又常送肉,送酒和糕点果子来,再加上雷哥又送羊肉啥的,再加上这些个礼,这伙房确实是摆不下那种感觉。
特别有一种地主家不缺余粮的格调。
张广才帮着把这些搬进了厨房,累了一身汗,笑道:“这鸡蛋可得快点吃了,这天留不住太久。要是天冷,这鸡蛋估计能吃几个月的。”
“一会儿你带一篮子回去,”邓智林特别自然的道。
“这,”张广才确实是愣住了,心里一暖,一热,道:“这不合适吧。我这吃着拿着,成什么人了?!我这也不算正经的友朋,又不是亲戚的,这,这多不好?!”
“别废话,当你是个人,是个朋友,还别扭起来了?!”邓智林道:“你还是死皮赖脸的样子好!”
张广才嘿嘿一笑,也不扭捏,笑道:“那我真不客气了。不过叔可得信我,天地良心,我说这鸡蛋吃不完,可不是为了跟叔要带家去的……”
邓智林似笑非笑的,道:“我知道,为点鸡蛋,我至于疑心你?!”
“叔敞亮,”张广才以前确实是有点不要脸,现在也是,但是自从邓智林待他真诚以后,他回的也是真诚,今天还真不是为了要走鸡蛋才这么说的。
因此心里确实是感动的。
人嘛,就是这样,投桃报李,当他是个人,他就尊敬关兴,当他是个友朋,他也多丝真诚。
“昨儿看热闹咋样了?!”邓智林笑道。
“叔别提,那是人山人海,那热闹的,把我鞋都挤掉了一只,后来怎么找都找不着了……”张广才也是特别无语,笑道:“咱县哪出过这样的案子?是不是,一般的家事,这样的事也不稀奇,但都捂家里解决了,或是两亲家寻了里长自己商议了解决,这闹上衙门的还真是头一遭,从昨儿起就在说这个案子,若是太爷断,还不知道怎么断呢,是以人情断呢,还是以律法断呢,这要不要请状师呢……这些个都是事儿,难得遇见这么件稀罕事,都在说着呢。”
张广才这人,嘴叭叭叭的,茶喝着,话说着,都用不着人给他递话,他能把事儿全给倒出来,却是半点没隐瞒的全给说了,“……这小寡妇是真可怜,哎,现在到了蔡家,怕是要养也要养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好,那伤……现在百姓还是同情她的,只是这个事呢,风向不好说,主要林老婆子也惨,现在大多数人确实是这样谴责她,但是她一家子因为小寡妇进了牢里,时间若是久了,再吃上官司,也许风头就转过来了,叔,你也知道,人啊,就这尿性,现在看蔡氏可怜,就心疼她,哪天又觉得林老婆子坐牢可怜了,又心疼她了……所以说,县爷这个案怎么断,不好说。若是以法来断,以理来断,以情来断,拖的时间越长就越对蔡氏不利……”
说到点子上了,邓智林心里也确实是咯噔了一声。
他起了身,道:“你坐着,这还缺点素菜,我叫玉和买去,家里工人们都在呢,食量大。”
“叔忙叔的,”张广才自在极了,喝着茶,且悠然呢。
邓智林寻到了赵玉和,赵玉和正在刷邓智林屋里的墙呢,他凑近他道:“玉和,出去买菜。”
“哎,”赵玉和忙起了身。
“转个弯,拐去雷家一趟,帮我递句话,只是别叫人瞧见,”邓智林道。
赵玉和忙慎重的点了点头,细细的听了,记下,道:“放心,包管一个字也不会漏。”
“也别太紧张,若是有人瞧见了,只说去寻羊腿的,只说我嘴馋了,在家里要做烤羊腿吃呢……”邓智林道。
赵玉和虽不知里面的事,但是关叔交代的肯定干系大,因此也没耽误,拿了一串铜板便出去买菜了。
不久便真扛了个羊腿子回来,还拎了一兜子的菜蔬。不用问,羊腿都扛回来了,话肯定传过了。
“哟喝,”张广才是真傻眼,道:“叔可真是会吃啊。”
“晚上也来家吃饭,我正好试试家里新砌的外灶呢,今天可以升火了,烤个羊腿试试,晚上有口福了,”邓智林笑道。
张广才乐的不行,点头应了,却是劝道:“叔家里,开销也着实是大了些,便是人口不多,还是要节省度日方好。虽说是雷哥盛情,但长久下去,吃人的嘴短……这……”
这也是真诚,才会这样劝,若搁交情一般,张广才这种人能说这种话?!他只会说浑话。
邓智林笑道:“我知道。多谢你提醒。不过你却知一不知二。我也不与你说虚的。雷哥这么义气,在我这,从不小气,我关兴也不是小气的人,自然也更有来有往,你也知道雷哥他也不会叫我吃亏,豆腐一项上,他是没赚着钱,但是往后他的生意,我都是有些份子的,这一年到头的,好歹也能得些分红银子。”
张广才服的不行了,拱手打个千道:“叔,你是我叔,真是我叔。我就服你。真服了。”
原来不是坐吃山空了,张广才是怕他会像以前那样把钱花没了,才提醒这么一句,现在一听,便明白,关叔以后不会再穷了。
得,本就有固定的资产收益啥的,现在再加上这个,这四个人便是天天这么吃,还真吃不穷!
一想也是美滋滋,这以后是真少不了他的口福了。
而胡癞子却是心里有点忐忑,他是不想还这个钱的,也没钱还,但是,看到关兴现在人缘这么好,他有点害怕。
但最害怕的其实还是吴仁与钱寿康向着关兴。
想想还是不放心,不管咋样,他还得来去探探口风,看看吴仁与钱寿康到底对关兴是不是特别的亲密,这要是真亲密,怎么着也不能惹这么个人啊,不管怎么样都要还钱。
所以,他哪怕害怕,但还是想去试探一下。
为了不还一百俩银子,他也是真拼了。
这一溜达就来了衙门班房,钱寿康正烦着呢,见到他极为不耐烦,一听他这话,便冷笑道:“爷能得空管你这闲事,快滚,再不滚,抓进去关起来!”
胡癞子一见此,倒放了一半的心,可见不管吴仁怎么着,至少钱寿康是不向着关兴的。因此便麻溜的告退跑了!
“这个无癞!”钱寿康十分不高兴,进去寻吴仁道:“胡癞子来了,我把他赶出去了,他是不想还一百俩,竟然问到咱们头上来了……”
“这个当口,还是不要显示咱们对关兴的另眼相看的好,”吴仁也同意他的处理,道:“一百俩的事是小事,眼下这个事才是大事呢。昨儿,韩里长也来了,说是要快快处理,我瞅着,确实是要快处理。”
两人为啥烦呢,为怎么说服县爷而烦心,他们是吏,是衙役,但是县太爷可是官,官与吏可是两个系统。
这件事,是绝不能对太爷说真话的,说了,太爷一是不会违情违理的帮他们,哪怕只是为了救人,他也不会为了这么个小寡妇而违背了他的圣贤之书,或是把前途给搭进去,二是这个事,确实是不能说,说了,太爷真帮了,岂不是同流合污了?这个事若真是闹开了,官吏勾结的名声都能把太爷给钉死,可大可小,所以这事得越少人知道越好。
哪怕太爷有纸的交情,但绝不可能因为一点纸而破这样的例,这也是绝不可能的。
官,与吏所考虑的事是完全不一样的,官考虑的是往上走的,县令都是三年起,一般三年,上头有点关系的,都走了。但是吏却是在原地一辈子的,说是升迁那也不可能,他们就是一辈子的吏。生是这个县里的人,死也是这个县里的人。
吏可能比官本身,更在乎县里的事和人。当然,好的更好,坏的也更恶。主要还是他们本身看重的是什么,有人看重情义,也有人只重利,背着太爷,不知道干了多少夺田产的恶事的吏也多。
思来想去,这个事,得烂在他们肚子里。他们信关兴,但是太爷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为了一个屠夫而这样行事?!
这当然是常识,然而,眼下这个事,必须得快,怎么快就成了烦心事儿。
正琢磨着,吴仁家里的小厮来了,递话道:“爷,大娘子叫小的来传话,刚刚雷哥家的小厮去了家一趟,传了几句话,大娘子怕耽误事,忙叫小的来了……”
“说……”吴仁道。
小厮忙小声的说了。
吴仁点头,摆了摆手,叫他回去了。
钱寿康也听的真真的,道:“不错,这林老婆子现在是受些非议,但关久了,可不妥。毕竟担了个婆婆名的便宜,关太久,就得叫人同情她。反而对蔡氏更不利。”
“所以,这林家人,一不能打,二不能骂,还得在牢里好茶饭的照顾着,也别叫病了,”吴仁道:“我看明天就放回去,不然咱还得像伺候祖宗似的伺候他们。当然语气得凶点,但关不能关太久,这要是给的茶饭太好,林家人未必不会疑心……这也是争取舆论了,不然迟早人人都又得向着林家人了。”
钱寿康点点头,道:“这老婆子要闹怎么办?!”
吴仁笑道:“这有什么难的,蔡氏不是寻了一回死了吗?!叫她再寻寻死,林老婆子若是敢去蔡家闹,就是她是铁了心的要逼死弄死小寡妇。咱们再在县爷面前说上几句,这种丑事不宜拖久,拖久了,传到外县去,还以为咱治下不贤之事多着呢,太爷是最在意名声的人,必然就能定案了。为了不逼死小寡妇,太爷也不可能判了蔡氏回林家,只会断她归娘家,夫死,自也与夫家没关系了,这本就是法理上的事例。”
钱寿康道:“这倒是实话,现在小寡妇还是占同情分的,就这两天火速给断案要紧!”
他起了身,道:“我这就去寻县爷说,这个事不能发酵啊,不然不肖之事传出去,太难听。若是县爷处理的好,便是传出去了,也是说县青天明断,只有好名声,没有坏的……”
吴仁笑道:“你且去劝,我回家一趟,得去递句话,也就趁现在,索性闹就闹个够吧。”
二人分头行事,各自去了。
他们也不敢拖久,越拖得久,这个事就多变,就真正的又难断,又难听了,而且几方都受损,影响太坏!
吴仁回家便给雷哥传话了。
雷哥这次话没往关兴家传,主要还是怕他现在太敏感,能不接触,现在就得避避嫌方好,他则是亲自去了一趟韩里长家,韩娘子午后便去蔡家看蔡氏了。
钱寿康与县爷说话还是有情有理的,道:“……这个案子拖久了,实在难听,又难断的很,到时县爷也为难,传到别处去,那些人不知道断家务事的艰难,只会说青天没这个能力,这不是污蔑吗?!所以,这个案子,还是县爷早早审理的好。那林家老婆子年纪也大了,人又有点怔魔的样子,也不好关久了,若关久了,这要是出点啥事,更难办,现在关一两天,他们也吓着了,也不敢再胡来了,震慑效果也达到了。以小人之见,还是尽快放了,不然在县衙出点啥事,好说不好听,还以为咱对她一个老妇人怎么着了呢?!”
“寡妇的案子着实敏感,”县太爷捻了一下须,道:“林家若死咬不放,这事也不好断,寡妇要寻死,这林老妇人若也寻死,岂不是更难断?!”
钱寿康道:“可不是嘛,这也是小人所担心的地方,就怕拖久了,反而更不利啊,这种事,越拖久,越难断的。还不如趁热打铁,依章条例的给断清了,若有冤告,再上状纸。这林老婆子不占理,我瞅着,她便是再不愿意,也得认了这事,主要她做下的这恶事,实在叫县里有女儿的人家心寒,以后嫁娶都叫他们心里发怵的,这要是也嫁个这样的婆婆的人家,岂不是更不利家庭和睦?也是纵容像林老婆子这种人的行为。以小人之见,不妥。”
县爷笑道:“你们久在市井,这种境况,你们最知。到底小门小户的人家不及官宦人家,这样没规矩,也是少见!”
向来约束都是相互的。古人虽重礼,但也真不像后世所妖魔化的那般病态的重礼。它的力量是相互的,既约束夫,也约束妻;既约束婆,也约束媳;既约束父母,也约束子女……等等。比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些都是有相互约束为前提的。哪有只一味的压迫?!
当然,官宦人家因为门第啥的,自然重礼些,一般都在规矩以内,行事也不会太出格。所以他才叹,小门小户的,就是这个意思了。但是官宦人家也未必太平,自也有别的争端,所争不同罢了。为了争些资源和家业,那也是并不比小门小户的事少……
蔡氏这种情况,在县爷看来,林家真的太过了。
对他这个阶层的人来说,是匪夷所思的。
因为再伪善的人家,也会装个样子来,只有不在乎脸面的人家,才会如此。
县爷,怎么说呢,到底是有些门第的人家,他是不喜欢这些小民的纠纷的,因此也十分看不上眼。
“县爷说的是,俗话说的好,庙小妖风大,浅池王八多,这小门小户的事才多呢,”钱寿康笑道。
县爷听了就笑,道:“就这两天吧,你们采取些街坊的意见,断案虽要寻法,但也要三老们同意方好。不然引起争议,也不妥。”
钱寿康听到这自然就松了口气,这事就成了!
无论于理,于法,于情上,现在都是小寡妇占理的,也有群众的同情基础,这个事便不会再有差错了。
他笑道:“小人这便去收集。明日便将林家人都给放了。这放人,也是县爷开恩,若是他们不知恩,反要闹,便是藐视公堂了,那时,也好处置。小人明日自行威胁一番,他们家人若自知理亏,不闹了,老实了,倒还好,若是还敢叫县爷为难,小人,多少也叫给点苦头吃……”
钱寿康说话确实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县爷听了点点头,道:“别出人命,能尽快处理就处理完毕要紧。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对付刁民,还是要衙役吏员去对付最有效!这种没规矩的林家,在县爷眼中就是刁民。
钱寿康彻底的放心了,笑着应了是,便退出来了。
到了班房,吴仁也回来了,钱寿康道:“县爷是精贵人,哪会将这种纠纷看在眼里,巴不得快点审完呢。毕竟是丑事。倒是咱俩多虑了,这个事,成了。”
吴仁道:“这下便盯着些林家人才好,主要是林老婆子,就怕她想不开也要寻死。”
“从她侄子那和娘家那着手,”钱寿康道:“敲打一番,自有替她养老的人。她多少侄儿?!算起来有七八个,有的争了,便是一天轮流照看,也出不了差错。我只告诉他们,若是林老婆子横死,她的家产全充衙门作火耗银子,算是绝户充公。他们若是尽心,服侍到善终,便是林老婆子身前没有遗嘱,到时衙门也会按尽的孝心分配了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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