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冯大媳妇出来看到冯安民走了,便道:“公爹也去看热闹了?!”
“可不是?蔡氏的案子怎么判,还不知道呢,这县里县外的哪个不好奇?”冯老大道。
冯大媳妇笑道:“宁愿公爹多看些热闹,也省得去招惹姑爷,姑爷是个不会做人的,倒叫咱爹白白得罪了亲家。我看是白搭。”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啊!”冯老大道。
冯大媳妇道:“我也只是这么一说,再说了,我说的也是实话。”
她也没什么抱怨,只是想到关开富的性格是真的挺无语的,道:“姑爷是真的做人方面,比起咱们家的人来,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当初也是看在关家家底殷实才为姑奶奶作了这个亲,要不是看在这点上,谁能与这样的莽夫作亲啊。我看姑爷有时候做事是真的不留后路,这样的人,惹人讨厌。比如他亲爹吧,当初他要是不那么死争活争的,公爹也不必淌这浑水的,结果现在弄的二面不是人了……不是我说姑爷不好,只是他要是知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再者说,他那亲爹便是再浑,也是亲爹啊,亲爹伤了,看都没去看一眼的……这样的儿子,呵呵……”
冯大媳妇反正对关开富的印象很一般,道:“我也不是怨咱姑奶奶不体恤的意思,女人嘛,都是跟夫家走的,丈夫看重公爹,她自然也不得不好好服侍,不看重了,得,那也乐得一躲,清闲极了……”
冯老大乐了,道:“搁着你这意思,我要是不孝,你也不会劝我孝顺,反而乐得清闲了?!”
冯大媳妇白他一眼,道:“你这人,听话听音到这地步,有点过份了啊!”
“老说妹夫也过份了啊。”冯老大道。
“行行,我再不说了,”冯大媳妇一乐,笑道:“有你这样的大舅子也是他的福气,像你这样的好哥哥,好儿子,好舅兄,哪里寻去!?”
“怎么不说好夫君?!”冯老大道。
“是是是,好夫君。”冯大媳妇一说自个儿也乐了。
且说冯安民麻溜的到了衙门,不巧,就撞上了刁老财,二人都是一乐,眼睛一眯,冯安民道:“哟,刁老板不忙着铺子里生意,倒得闲来这看热闹?!”
“哪有生意?都在这呢,谁还有心去铺子里买胭脂水粉?!”刁大才笑了一声,道:“你那酒馆也没人吧?!”
“没人呢,”冯安民笑道:“这不也来看热闹了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正说着呢,人越来越挤,二人被挤的不成,便寻了个墙根边上,远远的看着热闹。
衙门里林老婆子已经被放出来了,同被放出来的,还有她的几个侄儿,一并放出来了。林家一堆亲戚扑了上去,又是叫冤,又是问可挨了打受了刑,可受了委屈,又骂蔡家人是缺了大德了,又说蔡氏已是人妇,便是生是林家的人,死也是林家的鬼,弄的众怒不已……
然后蔡老婆子又扑了过去,道:“你们这些个黑了心肝的人,这是要逼死我家女儿啊,我家好好的人儿,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她是犯了什么大错了?!要遭这种罪?!”
蔡老婆子哭道:“衙差大人啊,你们听听,也开开眼,他们还嫌人成这样了不够,非得她死啊。这是人嘛,这还是人吗?!我家女儿是又跳井了啊,是不是非要死了,你们才高兴?!”
林老婆子本来是很呆滞了,听了这话,眼泪就落下来了,啊啊的朝着蔡老婆子走了过去。蔡老婆子趁势将她一推,道:“问问你的良心,我蔡家女儿去了你家,可做过一件对不起你家的事情?!她做的还不够吗?!还要怎么样啊?!你非要她死了去陪你儿子,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林老婆子眼泪婆娑的下,拼命的摇着头,人却因为太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林家侄子却不肯饶蔡老婆子,见她推了姑母,便要过来推打蔡老婆子。
衙役们拦了拦道:“你们还上不上公堂了?!不想上,现在立即押进去再关老实了!”
这一声喝斥,林家侄子与亲戚们便不敢再动了。
“原告,被告,都依次上堂,在堂上大人问什么话你们就答什么话,不得喧哗,不得呛声,更不得藐视公堂,不然大板子伺候!”衙役们道。
林家侄儿看着那大大的厚厚的板子,缩了一下脑袋,天!这要是被打几板子,屁股不得开花?!
谁也不乐意跟自个儿过不去,因此此时都巴不得当缩头乌龟了。
再加上衙役们又凶,又被关过,所以老实的不得了的上了堂。
剩下的事,便是过堂审,也是过个流程。
县太爷很快就断了个分明,法外容于人情,林家绝非蔡氏之归宿,虽死者已矣,而缘份也已断绝,不若各回各家,以后两不相干,不再担系彼此的生死等。然后将蔡氏判回了娘家。而林老婆子则由她的侄儿们奉养到老。
堂内堂外都没什么异议,毕竟这个事,也是有律法可依,有人情世故可参考的,因此都没什么异议。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没必要再捂在一起然后不死不休了。所以,围观的百姓们也觉得这样最好。
何必逼到彼此山穷水尽,不死不休的地步呢,真的没有必要。
只有林老婆子迟迟没有应口。
便有人劝道:“林老婆子,你儿子已经去了几年了,你也放过她吧,难道非要逼死她,再逼死你,你才干休吗?!到了地下,你怎么面对你的儿子?!”
林老婆子眼泪直掉,她把儿媳妇弄丢了,才更没法面对自己的儿子……
蔡老婆子见她就是不肯开口,一时哭道:“你把她弄回家,她也是一个死字,你要是有良心,你是怎么待的她?她身上一身伤,便是去了地下,你儿子见了,怎么想你?!你是真要逼死我那可怜的女儿才甘心啊?!”
林老婆子浑身一颤,仿佛浑身的力气都抽干了似的,良久,手微抖着,终于在判决书上画了押。
县太爷敲了一下惊堂木,道:“判决即刻生效!从此以后蔡林两氏,各不相干。退堂!”
蔡老婆子喜的不行,捧着判决书,喜不自胜的道:“太好了,太好了……”
她正欲回家,却被林老婆子一把揪住衣服,蔡老婆子将判决书收好,竖着眉头道:“你干什么?!”
“她,她好么?!”林老婆子嘴巴白白的,用着全身的力气在确认,在问个分明。
蔡老婆子冷笑道:“好,好得不得了,她马上就脱离苦海,有自己的好生活去了,总好过被你折磨死好!我家女儿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嫁了你家,落到你手里,是脱了一层皮啊,你还有脸问她好不好,她好,好得很!”
林老婆子道:“让我见她一面,最后一面……”
蔡老婆子却死也不肯答应。
林家侄儿也苦劝,道:“姑妈,都到这地步了,还说什么?!”
林老婆子却死不肯放手,魔怔了一般的道:“让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旁观的人看了,都道:“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呢?!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这是僵住了,最后实在没办法,众人都劝蔡老婆子答应,连衙役都劝要林老婆子了了这个心愿。
一时所有人都到蔡家去了。蔡老婆子却死也不肯叫林老婆子亲眼见到蔡氏,只道:“隔着屋门说话就行了,她不爱搭理你!”
蔡氏听说林老婆子来了,也是一惊,然后浑身颤抖起来,缩了起来,紧紧的抱住了脑袋。
外面林老婆子却瘫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那个声音,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这个声音,的确是忏悔的声音,叫所有人听了都好不心酸。
“我对不住你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林老婆子道:“……你别怪我,别怪我……将来到了地下,见到我那苦命的儿,你别恨他,不是他的错啊……”
……
连吴仁,钱寿康在内的所有人听了都有点不忍落泪,韩长生更是难受,韩娘子是直接背过身去抹泪了。
冯安民听了,也有点沉默和动容,对刁老财道:“这林老婆子一辈子好强,可她这一生,也毁在好强上头了……”
刁老财叹了一口气,道:“所以人还是得想开点,包容点。不然,就是绝路末路……”
这林老婆子一面是不想让娘家人碰她的家业,一面则是防着蔡氏这个那个的……倘若她宽容,够仁爱,她的处境未必不能有另一番局面。
绝户之家也不是没有,这种事也常有的,古代就算出生率高,但死亡率也照样高,就算不是参军,有些孩子,哪怕是成年的,一个伤寒来了,没撑过去就死了的多的是,更何况还可能有各种意外。
因此,像林家这样的情况的不知道有多少。
但很多人都是让在家的儿媳妇认为女儿,然后再招一个女婿回来,虽说这样,也有风险,但好歹,也是全面一个家的好处,多数人都是这样做的。
这林老婆子就是怕不是亲生的,有了外心,到最后什么都便宜了外人。
说到底,还是心不够宽。
这蔡氏,是附近响当当的好孩子,又孝顺,又好。若说不好,也就是出身不太好,娘家是个破落户。破落户不是说穷,哪怕一穷二白的穷苦人家,也有的是清白人家,但破落户都是风评很差的这种人家,说犯了罪吧,还够不着,但的确是人嫌狗憎的那种人家。
说到底,还是林老婆子心里不够宽,把路堵死了,最后把最好的可能也堵没了!
现在她没了别的,只能靠着娘家侄儿养老了。
哎……
侄儿哪有儿媳妇贴心啊。这可真是。叫人不知道说啥了。
张广才凑的近近的,此时看着林老婆子哭成这样了,也是有点惨。看她这蔫哒哒的样子,倒不忍心说什么了!
而屋内的蔡氏也是呜呜的哭着,却一个字也没说,也没开门出来。
即便如此,终究不能释怀的。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林老婆子哭了一通,后来众人都来劝,韩长生夫妇则是跟前跟后的安顿,生恐有什么闪失。
好歹是把人送回家去了。
吴仁与钱寿康也把封了的林家给揭了封条,然后把她的几个侄儿全都给连吓带骂的敲打了一遍。
几个侄儿恨不得天天眼不错的伺候着姑妈,二人这才放心的走了。
韩娘子则是去亲自看了好半天,劝了好半天,才能放心。
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对韩长生道:“造孽啊……”
“现在又心疼林老婆子了?!”韩长生道:“这个事,总算是解决了,我这心里悬的厉害,今天晚上总算是能睡踏实了。哎。但愿别再出事。”
“还能出什么事?!”韩娘子道:“林老婆子把二楼蔡氏的东西收拾了出来,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傍晚我见她说要把这些送还蔡氏。都到这个时候了,她也不想再绝的不算人了。她也不是大恶人,悔不悔的不说,错不错的也不说,只是到这个份上了,也没必要那样了……”
“说的也是。”韩长生道:“算她还有良心。”
韩长生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了,现在蔡氏是脱离了虎口,但他现在担心另一件事了,怕她又落入狼窝。
他心里有点猜疑,只是这事怎么与婆娘说呢?!也说不出口啊,说出来吧,又显得自己太小人之心。
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说些啥。只能再观事态的发展了。
吴仁与钱寿康当晚便寻了雷哥,将事情都给说了。
趁着夜色,雷哥来了邓智林家里。
此时关家已经吃过了晚饭,洗漱完了,赵玉和带着小凡已是睡下了,而关开涵在屋里看书。
邓智林则点了油灯,与雷哥在厨房里坐着抿着小酒,吃着花生米。
这个事情,已经由张广才原原本本的告诉过他经过了,所以这些雷哥都不必细说。
雷哥只是来告诉他,“吴爷与钱爷说,林老婆子的几个侄儿都敲打过了,以后伺候无有不尽心的。这事本就有利可图,他们还不得比亲生儿子还更亲的侍候?!吴爷说了,若是林老婆子横死,不是寿终正寝,家财充公,若是太平晚年的离去,家财则由他们平分,这一招,无比的厉害……”
“所以,关叔只管放心,”雷哥道。
“这个事的确办的漂亮,欠了他们大人情了,”邓智林笑道:“以后再设法还他们便是,不着急。”
“在我府城都安排好了,等事态略平息一二,再一并妥当的办了,”雷哥道:“不早不晚的,等蔡氏伤好些便送走。迟也易生变,怕人追起源头来,倒是麻烦。况且那蔡老婆了又贪得无厌的,怕是会乱说八道。再者说,蔡氏在娘家,怕也是度日如年。早走早好。早脱离苦海的好啊……”
邓智林举杯敬他,道:“有心了!”
“应该的!”雷哥与他碰杯,抿尽酒,笑道:“这也是救人。不全是为了关叔。”
邓智林笑问道:“生意咋样?!”
“不错,我这名声算是在这一带混开了,道上也是,”雷哥低声道:“屠夫帮,我已经坐稳了,这百里城乡,无不闻我雷哥的声名。其实,不瞒关叔,我对漕运这一块,也挺有兴趣。”
“果然,”邓智林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对漕帮感兴趣。”
“只要这一段就行,江水广阔,又长,从来就没有人真的能把所有段都给把稳了的,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各个地头,都有各个的帮,我也不贪心,能把现在的这一段给拿到了手上,就满意了……以后光吃进出的费用,都受用不尽的,然而这个事,得有义声,也得有名号,更要有官府的支持,”雷哥低声道:“关叔,自来漕运,官府是管不过来的,一般都是交由这些人手里,属于灰色地带,这其中,怎么运作,学问大的很,我得花点时间摸透了,然后再图以后……”
“有志气!”邓智林笑道:“其实灰色存在有灰色的好处,一刀切的黑或白,反而不友好。尤其是对行商的人不友好。在外跑商的人,怕的不是交什么路费,税钱,他们最怕的其实是被抢,可能还会被杀,而漕运有人能保其周全,反而算是交了运镖的费用了,对他们来说,其实是好事。”
“有个别地方,是带杀带抢,或者是遇到有关系的,就放过,但也会多要点银子,这样子,其实反而不长久,多数都是被官府给一窝端了,但是有些穷山恶水的,怎么说呢,一窝端了,又有一窝类似的,反而无穷无尽,特别不好。也更因此,当地,反而怎么都好不起来,他们也要负点责任。”
“哪能个个都是有志气,又有眼光的?!光有官府领头,是不够的,也得有这样的人,能配合,”邓智林道:“没这种有眼界的人,帮便不是帮,而是寇贼。不过咱这一带,还算可以……”
“是的,”雷哥笑道。
“好好干,”邓智林笑道:“等你以后定下来,我还有生意与你做!”
雷哥眼睛一亮,也不追问,他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不到了那份上,自己不准备妥当了,便不要问的太清,只道:“成!反正我跟着关叔走。还是老话,一切都有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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