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呢,小涵带着小凡回来了。
他乖巧的进来叫姨,舅舅,还有姑,姑夫,以及各远亲啥的。
众人看着关开涵这一身长袍,书生样子,便是眼睛一亮,一个个夸的不行,孙丽娘拉着小涵的手,不知怎么的,又哭起来,大约也是触了伤心事,想到孙氏,眼泪就掉了一些,只道:“好,好,小涵呐,你娘看到你这样好,她也放心了……”
关开涵听的心里也酸酸的。
众人心里起了心思,老的说亲不好说,可是小的也到年纪了啊,就这条件,一表人材的,又是读书人,家底这样丰厚的,若是做了亲,那可不极好的?!
一时都动了心思,只是当着人面肯定是不会说的,毕竟是头婚。
就连关金玉都郑重的打量了关开涵好几眼,她和刘长胜可有两个女儿呢,适龄的就有一个长女,很是合适。
关家这么热闹,可不得惊动了人?!
本来关家现在就是县城里最热闹的地方,早有心人都盯着呢,见这么多亲戚上门了,便都以为,关兴是要做进屋宴,因此也顾不得什么了,准备了礼啥的,慌慌忙忙的来了,这个时候不上门,可得招骂。
先来的是刁老财和刁氏,送来了进屋礼,还有礼钱啥的,结果给的时候发现没人记帐,因此便道:“这么重的日子,咋没人能记帐呢?!”
一时把院里亲戚都给弄蒙了,不对啊,今天也是进屋礼?!
得,不过这也是关开华早说过的,因此也都没什么意外和疑问,便给了,刁老财主动的收起了礼金来,因此热闹的不得了。
又有远亲们瞧着不像话,道:“老兴头办个进屋连个鞭炮都没准备,这像什么?!得,我们买去……”
邓智林反正是没反应过来,事就成这样了,他也是认命,随他们去了。
然后是其它三个儿子儿媳,带着孩子们都来了,还有三个亲家也来了,邓智林一看满院子的人,还有孙子孙女的,一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有十一个孙子辈的娃娃了。
孙子辈们显然对他很陌生,叫爷爷时,还看着他。
邓智林也是心头一哽,这些个血缘上的,说实话,还没小凡跟他亲呢,弄的也是讪讪的不自然。
这人一多,这两桌哪能摆得下。
刁氏贼会来事,便道:“公爹,我赶忙叫家里小厮们来帮忙的,公爹这也太不讲究了,若是招待亲戚们不周,倒说咱当子女的不会办事的,公爹放心,今儿,包管办的热闹又尽兴的,绝不会失礼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行,包在你身上就包在你身上吧。
邓智林也是特别无语,瞅着四个亲家,一个儿媳,三个儿子忙的颠颠的,谁肯落于人后啊?!这个叫人来的,那个去采买肉,菜,酒的,又是借桌椅板凳摆席面的……
然后还有放鞭炮的,这动静一出来,邻居们也惊动了,跑来问关家作啥呢,一听刁老财说是办进屋礼,顿时说邓智林不地道,这么大的事也不知会一声的,弄的这么匆忙,邓智林是哑口无言,特别无奈加冤枉。
天地良心,是因为中秋快到了,亲戚们来走动,走中秋节的礼的。哪知道这刁老财一掺合就弄成这样了……
这事本来就是关开华通知过的,后来说是改了日子,就没办,现在关开华伤了,在家不能动,养伤,这事也就没人操办了,结果这误会就成这样了。
进屋礼和中秋礼并一块办了……
邓智林能说啥啊,他是不耐烦招待这么多人还有亲戚,可是关开华现在不是伤了嘛,也没个人会来事的大办大揽了。只能在他院子里办呗。
那吵的闹的,孩子们跑的跳的叫的……
邓智林是一阵阵的头晕目眩的。
连小凡和关开涵都惊了,事都这样了,还能咋整,本来两人是中午下学回来吃中饭的,结果愣是周旋于其中,不得脱身,亲戚们一会子夸关开涵长的好,一会子就夸小凡这书童挑的妙,又好看又机灵,像画里走出来的……
那热闹。
本来还是自家人自娱自乐,但是这么大的动静,衙役们也知道了啊,就飞快的回去告诉吴仁他们了,吴仁和钱寿康,以及衙门里的书吏们一拍大腿,得,这么大的事,关兴肯定是不好意思通知他们,叫他们破费走礼的,但这个关系在这,能不走礼吗?!
那就凑份子,买了两大酒瓮的好酒挑过来了。那瓮都能跟个人那样大,红纸一贴,再挂上肉,鸡,羊的一挂,那体面!
吴仁还去通知县爷了,县爷也很惊讶,他不好上门的,只好笑道:“这样吧,我包两份礼金,你帮我带去,一分是算山长的,估计他还不知道呢。这礼意到了,咱也就不失礼了。关兴可是咱县里的名人,便是冲着这个,我这个县令,也得出面。”
说罢包了两份礼金递给了吴仁。
吴仁接了,笑道:“关兴铁定只高兴的,只怕想都没想到有这份体面。”
“他可不是一般人,你去了便与他致个歉,”县令笑道:“只说我不方便亲自来,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亲自请他来县衙做客,奉为上宾招待他。”
吴仁笑着应了,和钱寿康带着衙役们先去了。衙役与吏员们轮流值班,估计着到了晚上关了衙门,也就都能去吃酒的了……
这衙门里的役吏们酒一挑来,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惊动了,这两瓮酒,是什么,是衙门给的体面。
此时韩里长,乡邻们也都来了呢,看到这个也愣了愣,而关金玉和刘长胜的眼睛都直了,直咋舌。
孙元发,孙丽娘和亲戚们的眼神就更不必说了。
刁老财喜的要死要活,仿佛自家升官发财了似的,招待起衙役们来,非要他们坐主座。
他们都是吴仁钱寿康手下人,最是知道关兴可不是好老头的,而且是厉害人,再摆谱,也不敢在关家摆谱,便道:“还要去巡街的呢,我们先送来,一会子吴爷,钱爷亲自来再说……”
刁老财哪里拦得住,一再的留,留不住,便送了又送,直送到巷子口,说了中午一定要来吃酒啥的……
邓智林是彻底无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刁老财是关家老爷。
赵玉和瞅了一眼刁老财,看了一眼邓智林微妙到好笑的眼神,也是默默的到厨房去了。
行叭!
有人大包大揽着呢,他也知道关叔一向不爱这些个曲折来往的,正好,也省了心了。
不过张广才嘴皮子可不饶人,瞅了一眼回来的刁老财,道:“刁亲家真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刁老板才是关家主人呢……”
刁老财也不敢得罪这人,知道这货嘴一向毒,便笑呵呵的跟佛面似的,道:“人多,我就替亲家招待招待了,唯恐招待不周的,再不敢越过亲家的,没有的事……”
邓智林也不在意,只笑道:“亲家能帮我跑,我感激都来不及呢……”
张广才笑,然后吴仁和钱寿康来了,还带了胡山长和县太爷的礼金来的。
就这,别说亲戚们傻眼,连刁老财收下来都觉烫手,那眼都直了,捧着像是捧着荣耀于祖宗似的。
吴仁与钱寿康还真没将这几个商人放在眼中,只是不失礼的打了个招呼,便去与关兴坐了。
邓智林也是大大方方的,笑道:“县太爷和胡山长就是太客气。哪用得着送礼金来的,倒叫我这小门户不好受的。”
吴仁笑道:“这县里,旁人不好受,只你好受,老关呐,甭说这些客套话。”
邓智林贼乐,与他们两位也贼熟了,便笑道:“回去替我谢谢县爷。”
二人都笑应了。
见三人说话这么随意,关兴还跷了二踉腿,刘长胜的眼睛都瞪直了,他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现在一看这样,便要凑上去说话,却被张广才一把拉,笑道:“姑爷,来来,坐,喝茶。今儿真是招待不周了。”
刘长胜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张广才道:“你谁?!”
“我啊,张广才,替关叔跑腿的人。”张广才呵呵一笑,就是拉着刘长胜说些县里的趣事就缠着他不叫他上前去。刘长胜哪肯听他说这些,想摆开又不能够,想上前吧,又上不得,偏偏连听都听不清,全被张广才给打断了。
张广才这货也贼会看人,一看这姑爷就不是好货,所以就拦着不叫近前。
刁老财等四个亲家其实也看不上刘长胜这德性,他们四个知道不咋被待见,也没什么怨的,但也都特别老实,会看眼色,知道他们三说话的时候,他们只有陪坐,没有插嘴的份,因此也都十分淡定。
心里当然有喜色,寻思着肥皂的事肯定是成了。县爷这么给关家脸,说明了什么?!摆明面儿上了呗。
刁老财喜的喝茶都是咧着嘴的。
于德荣,安泰和冯安民也是觉得今儿的茶真是贼香。
关金玉是瞅着这哥哥,都不大认识了似的,也正色了不少。
孙元发,孙丽娘却是连嘴都张不了了,这时候就轮不到他们说话的了,只能在一边陪坐着,心里却是惊骇姐夫就是个屠夫,现在咋就与县太爷这么亲热了?!
这衙门里的人,向来是眼高于顶,寻常人便是想凑上前去,也不爱搭理的,哪知道,原来入得眼的人,他们都乐意捧人。
其它亲戚们,乡邻们就更是了,知道也凑不上,也就不在堂屋里呆了,到院子里帮忙去了。收拾桌椅板凳的,借碗筷要开席的,担水的,那进进出出的人把院子都得踏破了。
刁氏岔着腰,那是忙的不亦乐乎,把席面收拾的妥妥的。容光焕发,简直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邓智林往院里这么一瞅,得,便是范进中举,也就这规模了。他还有这么一天呐,真是虚假的不真实。
他怕关开涵烦,便道:“小涵和小凡先去吃点,赶紧去书院,下午还有课呢,别落下了……”也避一避这吵闹不休的时候。
关开涵应了一声。
邓智林道:“去了书院叫谢你们山长一声。”
“知道了。”关开涵道。
众人皆道:“对对对,叫读书的人先吃。”
竟是簇拥着关开涵去了。关开涵面不改色,心里却是颇觉讽刺,大概,这就是人生吧。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只有小凡一愣一愣的,十分不适应,他也不爱说话,有人逗他,他就笑。事实上,也是被这些人的热闹给怵到了。
直到吃完了,带上点心出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小凡道:“五叔,人都来了……”
关开涵道:“这就是世情,所以兴荣的时候也不用欣喜,落魄的时候也不用悲伤。”
小凡道:“我知道,更多的时候,过的是心,我们的心。”
关开涵摸了摸他的头,道:“对,做人最重要的是真心。这些都不必在意。”
“嗯。”小凡笑应了,道:“这就是锦上添花吧,我知道锦上添花也不必太欣喜,但人最难得的是雪中送炭。”
这是自然,就如这些日子家里送来的礼都塞满了家里,但是现在送的炭与困难时的炭能一样吗?!
不可能的!
正因如此,所以邓智林才收的毫无心理负担,因为不需要什么恩情不恩情,或者说,这连恩情,人情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讨好。
自然也就不必怎么在意了,更用不着,用一生记恩的形式去还了!
“走吧。”关开涵带着他去了书院,不理会身后的热闹繁荣。去了书院,去谢了山长,山长才知道这个事,县太爷这边都没来得及通知他呢。
正说着呢,孙宏坤来了,同来的还有在县城做工的瓦匠们,在的都来了,不拘是什么礼金,都送了些,邓智林一一招待。都安排着坐,倒茶饮茶啥的。
雷哥最近忙的很,听了这事,也才知道,当下收了摊,直接把羊肉全给拉来了,来了也没多客套,帮着就杀羊剁肉,担柴烧水的,十分利落。
这宴也就热闹的开起来了。
院子再大,也不够这么多人吃的,就是吃流水席,轮流开个五桌席面,人太多,也就是这五桌开完,收了餐,再开,再叫没吃的上去,直到所有人都吃完,因此吃完中饭,都下午了。
然后又是热闹的饮茶啥的。
吴仁笑道:“晚上衙门里人可都来,可多得准备几席。”
“那一定。”邓智林笑道:“一定要来。”
亲戚们本来是想问问邓智林话的,愣是人多,没这个机会。本来也是说送了中秋礼下午就家去的,但来都来了,又遇上这个大事,哪舍得走?!好歹也得等问清楚了再说啊。所以也就不走了,寻思着晚饭就帮帮忙啥的,晚上就在关家歇一晚,人虽多,但关家不是儿子多么,就算打地铺,还歇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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