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陆长寅顿了半步,侧过脸看他,看了半晌,才淡抿着唇带着人进去。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语气也没什么变化,赵乾还是心细地察觉到他的慌乱,心底莫名生出一丝笑意来。
珍馐楼大堂诡异地安静,所有客人都闷头吃着饭,不敢发出一丝声音,那静悄悄的场面宛如一场哑剧,桌子上的饭菜都失了香气,如同嚼蜡。
陆长寅上了楼梯,路过拐角处的一间包厢就听见屋子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轻柔的,软软的。
“谢姐姐,我没事的……”
陆长寅咬了咬舌尖。
这是又哭了?
“当真没事?怎地眼睛红红的,可是来的路上被谁欺负了?”
屋子里没回应,等了片刻,才传出如蚊呐的一声低语:
“我来的路上遇见一只恶犬,立起来有人那么大,被吓着了。”
恶犬?
陆长寅停下脚步,眉头紧皱。
“呀,那么大的恶犬?什么模样的?”谢聘婷心提得高高的,神色紧张。
阮呦心底怄着气,才说了慌,这会儿见谢聘婷不休地问下去,有些也忍不住羞起来,结结巴巴道,“是、是黑色的……大狗。”
总觉得这样说阿奴哥哥坏话好像不是很好,阮呦底气有些不足,又心虚地补了一句,“其实它还是……挺眉清目秀的。”
“啥?”
“噗。”赵乾坤忙捂住嘴,斜着眼偷偷不动声色地打量陆长寅一眼。
黑色的,眉清目秀。
陆长寅嗤一声,舌尖顶了顶牙,气笑了。
方离琢磨不透,只能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跟着,心底还想着能跟陆长寅一道出府用膳的事,暗自生出几分意料之外的欣喜。
上一回,她给赵乾谈了一宿的曲,偏偏回了秋院后那几个姐妹都缠着她,说她得了宠,将来不要忘了提携她们这些姐妹。
方离是心中有苦也说不出口,她在宫中她不得宠,总是被她们欺负,她还是头一回体验到这样的感受……
这样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感受。
她抬眸看着几步之遥的背影,那个矜贵无双的背影。
她要是能与他齐肩就好了,这样他的殊荣,也就是她的。
今日,她一定要好好表现,届时一定能成为陆府的女主人。
“大人,离儿为您献琴罢。”她痴痴地看着陆长寅,又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少女般的娇俏意味。
赵乾抖了抖肩膀,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陆长寅的手指轻轻触碰着瓷白的酒杯,狭长的眸闻声抬起,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方离眸子里的光亮起来,很识趣地捻起高颈酒壶,步态轻盈地靠近过去,“大人,奴婢为您斟酒---”
—
谢娉婷咬着筷子,皱着眉头,眼神定定地看着阮呦,总觉得她这不像是被恶犬吓坏的样子。
“呦呦,”她松开筷子,在阮呦第五次夹了一口空气下饭的时候,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还没夹到菜呢……”
这魂不守舍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对劲。
阮呦反映过来脸唰得一下红了,有些局促地将筷子放下,“我、我吃好了。”
谢聘婷默了片刻,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到底还是松了究根究底根盘问的心思,“那这些就打包带回去给伯母她们尝尝吧。”
还有些许菜动也未曾动过,若是就此扔掉委实浪费。
“好。”阮幺应声同意。
她的确被分了心神,这会儿没什么胃口。虽然委屈难过,却又想着,万一是误会呢。
她听人说过,足够信任一个人的话俩人之间是不会有什么误会的。她相信阿奴哥哥,那她和阿奴哥哥之间就不该有误会,如果一个误会就能让人散了,那只能说明她不够相信阿奴哥哥。
是与不是,以后她问清楚就知道了。
用完膳,阮呦跟谢娉婷出去。
路上遇见不少人,正饶有兴趣地议论着事。
谢娉婷耳朵动了动,仔细去听。
“听说陆大人收了个美人——”
“听说是陛下赐的,陆大人很是宠爱她,这不是还带着她用饭嘛。”
“当真如此?”
“在下亲眼所见。”
谢娉婷依稀明白什么,转头去看阮呦,却见她已然没了方才那样的忧心忡忡,反而是笑吟吟的。
“呦呦——”
“我信他。”阮呦道,声音轻柔又坚定,“姐姐,阿奴哥哥说过他喜欢我,只有我足够信任他,我与他之间就不存在误会,也不会因为误会渐行渐远,我也不想因为误会去闹什么别扭。”阮呦垂着眸。
“呦呦……”谢娉婷嘴巴张了又合,低叹了口气,“或许我也该向你学学。”
“谢姐姐,我们回吧。”
“好,回吧。”
两道倩影越来越远,巷子角落的人斜斜地靠在墙垣,望着那道影子。
“大人。”有人悄悄唤了一声。
陆长寅收回视线,从胸口轻轻震出一声“嗯”,带着点点干涩的意味。
“大人,’盛瑛’已经进京了,图大人问……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
毕竟,让盛瑛进京的计划是大人提议的,没有谁能猜到大人想做什么。
陆长寅微微颔首,那人就靠拢过来,附耳说了什么。
陆长寅伸手弹了弹肩上蹭的墙灰,又望了一眼那处方向,戴上斗笠离开。
珍馐楼的厢房里还响着丝竹之乐,赵乾坐在位子上懒洋洋打了个呵欠,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筷子戳着桌上的菜,白无聊赖地瞥了一眼正在眼前弹琴的方离。
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
这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大人,奴婢为您斟酒……”方离委屈地吸了吸鼻尖,难过得要死,她弹完一曲,恭恭敬敬地端着酒壶过来。
赵乾抬手挡了她一下,“别。”
“我喝不下了。”
再喝就真的醉了。
他可不想醉。
作者有话要说:赵乾: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小朋友???为啥回回都是我??
第65章
窗外的柳枝吐出嫩绿色的新叶,随着风轻轻摇曳着,纸条被吹了进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耷在窗棂上,手指捏住纤细的枝条,掐断。
“大人,程方南已经对大人的身份起疑,正在四下打探大人是来历,咱们要不要早日……做了他……”
宋悟的手在脖子处比划一下动作。
陆长寅眉梢微抬,不紧不慢地嗤一声,“随他去查。”
“查不到就帮他一把。”
“大人?”宋悟疑惑地皱眉,他不懂,大人的身份无论如何也该捏死了才是,一旦泄露只怕会永劫不复,见陆长寅并不理睬,他又转向椅在墙边逗鸟的图宴。
宋悟想让他劝劝大人,“图大人,这事……”
“照大人说的去办。”图宴笑着打断他的话,他一抬手,那雀儿就飞到他的手指上,小脑袋灵活的扭动着。
“属下遵命,”宋悟只好应声,他抬起头又道,“属下还有一事要禀告,程方南前些日子已经拜入裘大儒门下,成了裘大儒的门生,有裘大儒在,只怕此次科考会下场一试。”
他虽不知道大人和程方南那样无名小卒之间能有什么渊源,但很明显,大人跟他有仇,那他自然也不希望程方南好了。
“裘大儒?”陆长寅捻着柳枝,垂眸把玩着,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
图宴却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陆长寅让他给左仲缨送的那封信了……程方南能拜师裘大儒,这后面的推手可不就是大人么。
宋悟却不知道,他点点头,心思沉重。
裘大儒的名望是天下人人皆知的,只要是读书人,无不敬重仰慕于他,能成为他的门生弟子,便是半步脚踏进了科举前三甲。
“大人,该如何做?”
宋悟恭谨地问,等着他的下一个指令。
然而等了许久没等来回应,厢房里只想起揭开茶盖的声响。
图宴也抬眸看他。
陆长寅吃了口茶,将茶盖阖上,薄唇轻启,“什么也不做。”
宋悟愣了一下。
这样就没了,只有一句短短的话,也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
春闱将近,国子监内外都笼罩在肃穆紧张的气氛。
走廊,闲庭,假石山后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着青衣儒帽的学生聚在一处,互相考校研讨,或是窃窃私语,或是高深阔论,为了一道题争个面红耳赤。
这个时候国子监外总会挤满人,或是监生门的妻儿,或是来给少爷们送饭菜的丫鬟小厮。因为要准备春闱,这些日子学生们是最苦的,整日整夜抱着书苦读。
上回沐休,李氏见阮雲消瘦了许多,心疼得很,便做了许多吃食,让阮呦和谢娉婷一道给阮雲和叶昭几人送去,让他们好补补身子。
两人到了国子监却被守门的刘大娘拦了下来。
她见两个容貌一等一好的小姑娘,穿得却很素净,心思转动着,以为她们是来攀高枝的,眼底带了几分鄙夷。
要知道阮呦和谢娉婷只是不想张扬,这才着了半新不旧的普通衣裳,哪里知晓这国子监外的人个个都穿的是锦缎,因而让刘大娘误会了。
“来做什么的?”刘大娘一双尖利地眼睛扫过来,上下打量,轻蔑之意很明显。
谢娉婷眉头皱起,脸色染上几分怒意。
阮呦拦住她,上前朝着刘大娘礼貌地笑了笑,“大娘,我们是来给哥哥们送吃食的。”她知道这些书院外的这些大娘也是怕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出了什么事这才如此严格,毕竟出来什么意外,那毁的可是学子一生的前途。
“你兄长是哪家的?”刘大娘见她懂礼,笑起来又招人喜欢,倒也没再肃着张脸,只是依旧不信她们。
“我的兄长是阮雲,谢姐姐的兄长叫谢钰。”阮呦回道,“婶子能否放我们进去,我们只送了吃食就走,要是实在不便,寻个人去知会一声也行。”
刘大娘笑起来,“这短短半个月,说是阮公子未婚妻的有三个,说是表妹表姐的也快五人了,你是第几个妹妹?”
阮呦呆在原地。
这是什么情况?
“你这婆子!”谢娉婷见不得她这戏谑的模样,将阮呦护在身后,“信与不信,你让人将他们叫出来不就知道了?”
刘大娘上下打量她一眼,不与理会。
“要是人人都要我找人去叫,叫过来又不是,那我刘大娘不是平白耽误了这些官老爷们的时间?”
这两个姑娘模样都好得很,指不定是起了什么心思,她们越让她去叫人,她却不想叫。
谢娉婷和阮呦见她油盐不进,也没什么法子,正是无措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一声“阮姑娘”。
阮呦转过头去,瞧见里面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靠近这边,那人看起来斯文俊秀,还有些腼腆。
阮呦看了他好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印象,也就没有应声。
“是我啊,阮姑娘,”张颜见她有些懵懂陌生的眼睛,原本生出的欣喜一瞬就被浇灭了大半,颇有些失落地提醒道,“在清昭寺我们见、见过的。”
“小生不小心弄脏了姑娘的衣袖………”提及此事,张颜仍旧有些不好意思。
他这样说,阮呦便记起来了,朝着他施礼问好,“张公子。”起身地时候正巧与他视线对上,阮呦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移开视线。
张颜大抵意识到自己方才直勾勾盯着人家姑娘有些失礼,轻咳一声,“阮姑娘是来寻兄长的?”他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刘大娘,大致明白是个什么情况,便三两步走到刘大娘面前,“大娘,这位姑娘小生认得,她正是阮雲的嫡亲妹妹,大娘就让她和那位谢姑娘进来吧。”
“当真是?”大娘半信半疑,却对张颜这实诚的模样信了不少。
“晚辈以自己的名誉担保,这位姑娘确实是。”
“如此,那便进罢,不过只许待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必须出来。”婶子倒底开了门让两人进去。
阮呦道了声谢。
“阮兄仪表堂堂,学识又好,因此颇受那些姑娘的欢迎,这些日子借着姊妹的名义来套近乎的女子多得是,这才让刘大娘生了戒心,阮姑娘莫要恼她才是。”张颜劝道。
阮呦轻轻点头,“我省得,张公子,方才的事多谢你。”
“举手之劳,阮姑娘不必言谢。”张颜笑着摇头。
那刘大娘虽说神色让人不舒坦,但都是实心眼里为了国子监的监生们好,这其中亦又有她的兄长。阮呦说谢谢都来不及,如何会恼那位刘大娘。
谢娉婷也觉得不气了,只是听说许多姑娘家心悦阮雲,多多少少有些吃味。
但不一会儿也就放了心,正如呦呦说的,彼此之间多一些信任,她也相信阮雲既然承诺与她,就定然不是个沾花拈草的人。
担心的事一放下,谢娉婷的目光就落在张颜身上,见他时不时偷偷瞄阮呦一眼,那模样又紧张又窘迫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她眼珠子转了转。
“阮姑娘不知道阮兄的住处,要寻他怕是得费些时间,且那地方也不让女子进入,不如就在这儿稍等一会儿,小生去寻他过来。”张颜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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