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
.百姓的情绪猛得拔高,激动得面红耳赤。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金子。
“老朽也想参加。”一个两鬓有些斑驳的老人喊道,周围的人看他一眼,迸发出哄笑声来。
“老丈一把年纪了还是好好在家养老吧,剿匪的事交给咱们这些年轻力壮的人去做就是。”有人笑着劝他。
衙役却摇头,看向老人,“夫人说了,咱们都是青州的子民,人人都有权力为了青州而战,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愿意,都可以在我这留下名字。”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土匪人多势众,咱们现在还不是对手,所以届时会人来训练你们,过程也必然艰苦,甚至...还可能丢掉性命,所以想退出趁早,若是想半途而退,可别那么容易。”他握着笔看着眼前重重叠叠的人影,出声警告。
“十两黄金只给前面的人,后来的,没有十两黄金,但每日有肉吃,每月有月钱。”
许是金钱和肉刺激,又许是衙役话中“青州子民”四个字的刺激,人群的情绪更加高亢,都涌进大门嚷嚷着要报名。
衙役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招了招手,让人将这的消息传给夫人。
阮呦听了消息,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训练的事我不会,只有酒七姐姐来做。”
酒七清冷的声音带了笑意,“夫人放心。”
转眼过了冬至,北地下起鹅毛大雪。疾风强劲,刮在脸上钝疼。四周已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大雪压弯了枝头。北地难民被冻死的不再少数。
青州却是一派热闹,人人都穿上了棉衣,还能喝上香喷喷的肉粥。
青州迎来了远方的客人,燕京城派遣了钦差朱景来青州视察情况,一路同行的还有杨广临邀请来做客的两位临州的大人,一个姓王,一个姓赵。
青州左面靠海,右面的邻居就是临州。
前些时日,临州放出人打探青州的详情,结果被陆辞的七人小队抓住,押送到阮呦跟前。
阮呦正在吃药,听说了详情,会意地点点头,“既然他们好奇,就邀请他们来做客吧。”
杨广临惊诧出声,“夫人,当真要请他们来?若是...若是他们发现了咱们的秘密....”
阮呦笑眯眯地打断他,“杨大人,我小的时候听爷爷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远亲不如近邻。所以那个时候即使我们阮家并不喜欢凤阳村也总会讨好村里的人,期望邻里邻近的人能够互相帮衬。”
“虽然逃荒那年我们阮家被凤阳村的人抛弃,但我始终认为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阮家之所以会被抛弃,是因为阮家与凤阳村的人比起来还不够强。所以是阮家依附凤阳村,而不是凤阳村依附阮家。”
“但是如今是相反的,青州与临州相比,哪一个更强?”
他们青州的兵力是临州远远及不上的,如今燕京自身难保,又有谁能够奈何她们呢?既如此,不如大大方方地给临州看,让他们做个抉择。
乱世之下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临州要不要依附青州,就要看青州显露出来的实力了。
三位大人结伴而行,路途中看着源源不断的难民涌向青州,心底留了疑惑。各自心思不一,倒也没有怎么攀谈,只说了几乎寒暄话就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场景。
越接近青州,他们越发惊讶。青州城门外修筑着高高的楼台和军事壁垒,十人一列的士兵戴着刀井然有序地巡逻,瞭望塔上的人三人一轮换班勘察周围。
这里被紧密严实的防守起来,很像西北的军营。
“青州哪来的这么多的兵?”朱景看着眼前的一幕,惊诧地问出声,心底浮动着隐隐的不安。
这青州......
许是想到什么,几人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都紧抿着唇不再开口说话。
马车行至城门口,有人特意来迎接他们,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哪里飘出来的一阵肉香,几人就被引进了一座三进大的府邸。
一进入前院,杨广临就出来了,朝着三人拱手,满脸笑意,“朱大人,赵大人,王大人,有失远迎。”
“杨大人客气。”几人打着官腔寒暄。
闲谈之际,朱景瞥见一个女子坐在主位。那女子生得很美,看起来年纪不大,十七八的模样,抿着唇浅笑着,嘴角的梨涡如蜜,看起来是个温婉可人的姑娘。
不知道是谁家姑娘。
“给三位大人介绍一下,这位是盛瑛的夫人。”杨广临笑着道,“夫人,这三位一个是从燕京来的钦差朱大人,一个是.....”
朱景注意到杨光临在与那女子说话之时微欠着身,姿态卑谦恭敬,他收敛神色,道了一句,“盛夫人。”
阮呦朝他们施了一礼,声音柔柔地道,“朱大人也可以叫我陆夫人。”
陆夫人。
听见“陆”字,朱景眉心猛的一跳,潜意识想捂住耳朵不听。
只是阮呦没给他这个机会,依旧柔声道,“我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陆长寅的夫人。”
嗡的一声,朱景几乎耳鸣,什么也听不见。心跳骤然加速,他有些绝望。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向来没有好的结果,她竟然敢这样坦荡荡地说出来,也就意味着....他回不去燕京了。
屋子里气氛沉闷,一时有些尴尬。
赵大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有几分猜出杨广临邀请他来青州的用意,主动打破安静,“夫人,在下听说青州出现一批土匪?”
阮呦笑着点头,“却有其事。”
赵大人轻咳一声,“听说这些土匪还掳走了夫人的嫁妆,若是夫人人手不够,咱们临州的官府或许能帮上忙。”
这便是主动交好的意思了。阮呦满意了,抿着唇笑得眉眼弯弯,颇有几分小女儿家的娇俏之态。
“多谢赵大人美意,只是暂且不必了,咱们青州的百姓会帮我找回来的。”
“百姓?”赵大人疑惑了。
“对,诸位大人想去看看吗?”阮呦问。
赵大人与其他两位大人对视一眼,道,“荣幸至极。”
训练场在容山的山谷之间,那里有广阔无垠的平地,能够容下几万人。站在高高的楼台上俯视而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在一起,挥舞着刀剑,动作整齐划一,喊杀声震天。
震撼的一幕冲击着他们的视线,只觉胸腔中的热血沸腾起来,头皮一片发麻。
朱景久久回不过神,他紧紧攥住拳头去看阮呦。
荒唐!
这哪里是要剿匪,这分明是在练兵。
第115章完结~
恬枝端着衣裳进了浴室,撩开绣着木槿花的帘幕时才发现阮呦泡在水里睡熟了。
走近了些,她眼睫还是湿漉漉的,根根分明,莹白的小脸上带着泪痕,显然是哭过一场。
恬枝抿着唇,眸色中带了心疼。
夫人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如今却要操心这些大事。她分明比谁都担心害怕,却依旧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为了给青州百姓信心,她又总是抿着唇笑,淡然自若,不愿意将软弱的一面露给别人看。
她叹了口气,欲叫醒阮呦,却被酒七拦住。
酒七将疲惫不堪的人儿从水中捞出来,用厚实的锦被包裹住,抱着她回到寝卧。
许是太累,阮呦始终没有清醒过来。
她眼睫轻轻颤了颤,小声梦呓着。
酒七俯下身,听见她在喊,“阿奴哥哥。”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清冷的月色,心思沉重。
大人……
什么时候回来。
—
柳州晏城一带地势险峻,四周是悬崖峭壁,松柏斜挂,偶有碎石剥落,顺着陡崖滑下,滚落看不见尽头的深渊。
寒气袭来,陆长寅从梦中惊醒,视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渐渐变亮,依稀看见山谷之中的场景。
周围空无一人,他手边放着一支折断的箭矢,一只黑色的陶罐,飘出一阵药香。他伸手碰了碰,还是温热的。
动作牵扯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他低下头,见腰腹原本中箭的伤口已经被人缠上一圈白纱布。
右肩被封昀的辫子刺中,受了伤,他从胸襟处掏出信号弹,低头咬开线。
一瞬间,一声长啸冲破天际,轰隆一声炸开,柳州天际一角显出耀眼的白光。瞧见信号的人,皆神色激动,朝着方向飞速赶去。
陆长寅将药喝了才跌跌撞撞起身。
走到悬崖边,目光落在松树枝头上挂着的那一角蓝布,地上还有一根挂着锋利倒刺的长鞭,他微弯唇角,只是这一回没有嘲讽意味。
封昀耍了一辈子上不了台面的心机手段,这是头一回堂堂正正和他较量,他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嘲讽的地方了。
想起封昀坠涯时如释负重的笑,那倒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笑得那么开怀坦荡,没有一丝阴谋诡计。
陆长寅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根长鞭,仔细将它系在树上。
他从第一次见到封昀起就知道,他们很像,同样的冷情冷血,不择手段。
只是封昀这个人很无趣。他活得很无趣,因为没有什么是值得他活下去的。他的所作所为看似有野心,那双凤眸里却是一片死寂。
即便没有雪姬给他下毒,他最后也会死,值得他留恋的人早已不再人世,他也许早就不想活了,只不过守着某个约定行尸走肉地活着罢了。
陆长寅呵出一口冷气。
不做停留,他从山谷攀登上去,到了山顶,早有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跪在地上等他。
“大人……”
他抬手打断,薄唇轻启,“回燕京。”
—
燕京城笼罩着一片乌云,黑压压的,远远看去像是要塌下来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宵禁时分,狂风呼啸而过,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钝疼。
皇城各个关卡之处重兵把手着,穿着甲胄的卫队十人一组,周密而谨慎地巡逻着。
有人登上了瞭望台,值班的士兵警惕地回头,发现是熟人,这才放下戒心,疑惑出声,“陈六,不是还有一刻钟才换班?你现在跑来干什么。”
被叫做陈六的人笑嘻嘻地拉着士兵坐下来,“天太冷了,小弟偷偷带了点酒来暖身子,这不是想起你还在这喝西北风嘛,过来慰劳你一下。”
士兵瞪大眼睛,“你这小子!这都什么关头了还敢喝酒?”
陈六已经揭开了酒盖,殷勤地往士兵面前送,“就喝一两口不碍事,就你知我知,别人都不知道。”
那让人垂涎的酒香味袭入鼻息,士兵嗅了嗅,“是京南街街尾那家的?”
“嘿,你鼻子果然灵敏,这都能让你闻出来,尝尝?”
京南街那家酒肆的酒那是出了名的香,再说这鬼天气也实在寒冷,士兵也不在推诿,抱着酒葫芦咕咚几大口。
“爽啊。”他咧着嘴笑。
陈六也看着他笑,手指掰了掰,数着数。
一、二、三。
嘭一声。
士兵倒下来了。
陈六脸上的笑更灿烂了。
唔,这蒙汗药能让人昏睡到天亮,估摸着等人醒了,这天就已经变了。
于此同时,在城门和关卡处都在进行着同样的动作,朱雀门的城门被人拉开,一大批穿着黑衣的人涌了进来。
天上有信号弹炸开,终于惊动了官兵,监守着城门的人看着密密麻麻涌进来的人,头皮发麻。愣了好一会,才敲响战鼓报信。
“敌袭!”
“有人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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