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家宅子真的好大,方才在外面并未有感觉,可进来却是令人生叹,三进三出,亭台水榭,花草树木,环境曲径通幽,极为雅致,与楼君炎平时在国子监的行头完全不衬。
自己家就两三间简陋的屋子拼凑在一起,内室即书房,又窄又小,平时活动空间受限,伸胳膊蹬腿都会碰到墙壁,与楼兄的家宅完全无法相比。
他记得楼君炎来自江州,却在京城拥有这么大的宅子,家境应该算富吧。
海云帆不禁生出了几分忐忑,原以为楼兄与他同属于寒门子弟,但可能真的就是他以为。
陆宗兼对此无甚有感,国公府本就比此处大好几倍,雕栏画栋,楼阁亭台,自是不在话下。
何况,楼君炎身为江州首富之子,就这种格局做派,完全谈不上奢侈。
到了书房,楼君炎并没感到任何意外,好像已经知道是他们来了。
案几上,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上等的铁观音。
“坐。”
陆宗兼撩袍坐下,端起茶杯,品茗了一口,赞不绝口:“淡雅清新,齿频留香,还是楼兄会享受。”
海云帆看着无一处不精致的书房,手脚稍微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舌尖微苦,一股茶香慢慢地由鼻端沁到咽喉,四肢百骸说不清的轻松。
只觉此茶异常的好喝,却又说不出哪里好喝。
楼君炎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何事?”
“楼兄,这就不够意思了,哪个中了状元的人不设宴款待,大摆三天的流水宴,你可倒好,关起门来谁也不见。”陆宗兼话锋一转,面上带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知道的,当你性子清高,看不起人;知道的,当你是藏娇。”
老早就想登门拜访了,自然恭贺是假,好奇收了楼君炎的姑娘是真。
楼君炎眯眼,慢条斯理地说:“陆大人近日清闲,京城最近的无头女尸案破了?”
陆宗兼倏的起身,面色微怒:“什么无头女尸案,大理寺可没遇到这种惨剧人寰的案子,不知楼兄从何处听来的谣言?”
海云帆茫然:“无头女尸?”
他好像没听说过哪儿发生了无头女尸案啊?
楼君炎懒懒地看了一眼海云帆,轻描淡写地说:“我与陆大人在北漠时,便遇到过一具无头女尸,陆大人笑称一定要侦破此案,却不想至今未破。”
半真半假。
说的自然不是北漠的无头女尸案,而是实实在在发生于京城之事,只是似乎牵扯了宫里的某些人,此案并未大肆宣扬开。
海云帆没再追问。
可陆宗兼的内心却是掀起惊涛骇浪,楼君炎看似在京中读书,却是耳听八方眼观四方,尽晓京城事。
陆宗兼震惊之余,看了看楼君炎无波无澜的脸,当即笑的不怀好意:“明日宫中设琼林宴,这届恩科虽只有你们十人,但该有的礼数却是不会少,以楼兄的倾世之姿,怕是会引得不少人哄抢。”
今年的琼林盛宴就那么几人,风姿卓绝的除了楼君炎,便是顾辞。
而哄抢的意思,便有官员皇子拉拢之意,可也有景昭帝为公主选婿之意。
今年可是有两个公主及笄了,京城世家子弟没有合适的人选,陛下便会将目光投到琼林盛宴上,若有入得了的眼的,便可选上一选。
楼君炎眼眸沉了沉:“我已娶妻,非现世陈世美。”
陆宗兼笑:“楼兄难道忘了北漠,北苑王府的承颂郡主,那姑娘当年对你要死要活,只见了你一面,就非卿不嫁。以楼兄的皮相,这种及笄的小姑娘最是把持不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楼君炎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眉梢上扬,黑眸幽邃无边,教人无端生出一丝寒意。
“看来楼兄对自家夫人情深义重,陆某拭目以待。”
陆宗兼本是胡诌,意图打趣楼君炎,却不想景昭帝竟真存了招驸马之心。
心中人选自然是楼君炎和顾辞最佳,可顾魏那老小子与他倒底生了一丝嫌隙,而今又拥兵江左,景昭帝并不愿再给顾家过大的殊荣。
顾辞要用,但却要慎重而用。
至于楼君炎,他的确存了重用之心,将他磨砺成自己最锋利的刀,刀柄自是要握在自己手里,以公主下嫁令其感念皇恩,既有意培养楼君炎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自然会派人将楼家祖宗十八代挖个底朝天。
可底下人呈来的册子却是,楼君炎已有家室,且是小户之女,皇室公主自是不能与此等女子争抢夫婿。
可这楼君炎家境殷实,竟是江州首富之子,坐拥的财富更是数不胜数。
财与权。
这都是很危险的东西,需得慎之又慎。
可偏偏不知为何,景昭帝就是觉得楼君炎此人堪当国之大任,弃之实在可惜。
第二天晚上。
宫中于正乾殿举行琼林宴会,琼林宴俗称状元宴,是君王庆祝读书人金榜题名的盛宴,宴后,该进翰林院的,就开始正式上任,该去其它地方赴任的,便去别地儿。
此刻,大殿灯火通明,金碧生辉。
除了文武官员,皇族亲王外,还有一些名门世家的子弟,今年被选拔留下来的学子甚少,但也是极为热闹。
海云帆满面红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殿内的奢华景象,竟有些发慌,他悄悄来到楼君炎身侧,扯了扯楼君炎的衣袖:
“楼兄,我紧张。”
楼君炎猛地扯回衣袖,冷晲了他一眼:“你看看范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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