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一天他们隔着一座临云山,一条静默的千冷河,还有成千上万的死人,也隔着一道生死的鸿沟,他们甚至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下一瞬自己还能不能站起来,却在某种意义上同生共死了一回。
一个带着愧疚,一个带着痴妄。
一个化成了飞灰,一个失去了天地。
不过如此。
此时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林清和想起来那天还是牙齿打颤,极力地克制着,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他说:“这又是什么,不会得把月亮打下来才能破吧。”
江离舟声音干哑,想显得很轻松,说出的话却紧绷的厉害:“不应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动的,完全静止的世外境不存在,它只是把缺口藏起来了。”
林清和抬眼又看见那红月,手也变得冰凉,他又去抓了抓江离舟的手,察觉到他的手也凉的厉害,低头去看他,见他脸色难看,心里又是一紧,问他:“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离舟摇头,低声说:“心里难受。”
林清和一时语塞,江离舟又说:“我没有受伤,你注意看着,说给我听,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看见。”
林清和摸了摸他的脸:“你先睡会儿,有情况我叫你。”
江离舟笑着在他的手心里摇头,说:“不想睡了,想快点出去。”
这种事情谁想情景再现啊。
林清和再去看那红月的时候总觉得有点不太一样,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静静地盯了许久,直到实实在在地看见那轮红月往他们的方向移动来了。
或者说是往地面压过来。
林清和低声说:“月亮……好像变了。”
江离舟问:“怎么个变法?”
林清和心思一团糟,说:“有点像越离越近了,又像是……”
江离舟接话说:“是变大了?”
林清和点点头,想起来他看不见又应了一声。
江离舟叹了一口长气:“那些人估计在哪看着我们呢。”
林清和看他要坐起来伸手去扶他:“白星灯在他们手里?”
江离舟笑:“不然我不觉得什么神器能把记忆都模仿的栩栩如生。”
江离舟又伸手拍拍他:“都过去了,再走不出来就离不开这里了。”
他说着突然靠到林清和耳边说:“这关破了,就能看见他们的真面目了。”
林清和顺势在他嘴边偷了个吻,说:“那我们试试吧。”
江离舟站起身,抖了抖衣服,说:“这个白星灯我要了。”
林清和笑着握他的手,轻声说:“那我们接下来?”
江离舟扬了扬下巴,说:“他们不是喜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暗示吗?那我们就去探探这个红月。”
他们在距离红月最近的地方站定,这才发现这并非是一望无际的荒漠,尽头是一道断崖,不知是红月照射的缘故还是这瀑布本就是血红的,像是恶鬼咧开了茹毛饮血的大口。
那轮红月似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江离舟抬手就是一簇火光,却被红月不温不火地吞下。
林清和往断崖下看了看,看见那瀑布下似乎还有河流,缓缓地向远处流去。
林清和附耳和江离舟说了几句话,江离舟瞬时明白过来,说:“走吧。”
他们随即纵身跃下了断崖。
一座幽暗的深洞里只有一星的白色微光,映照在巨大的水镜上,镜面上是红月和断崖。
一个背着光的黑衣人肩上停了一只黑鸦,那人脸上戴了一个白色无脸面具,喑哑地笑了笑:“果然啊,恐吓对他向来没用。”
黑鸦突然开口:“主上,药引子还差最后一个,现在要去办吗?”
无脸人挥挥手:“不急,那几个还没用完——我想看看黎崇转世后还有多大本事。”
黑鸦没再开口,无脸人又说:“瞿燃呢?”
黑鸦说:“刚刚出发去湟中。”
无脸人说:“让他们都别动,在成州的消耗太大,等第二批人蛊做成再行动。”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背刀的男子,向他行礼后说:“剑宗被岑瑜接手了,萧元问不知道死没死。”
无脸人笑笑:“他没用了,反正岑瑜已经认定他在给我们卖命,迟早得死。”
背刀的男人问:“那个猫妖还在剑宗,要杀吗?”
无脸人抬了抬头,似乎在想事情,他说:“差点忘了这个丫头了,先留着,这个礼物本来就不是送给山君的。”
突然洞外传来几声鸦鸣,黑鸦立刻飞出去,片刻折回,又落在无脸人的肩膀上,说:“主上,是弥阆的消息。他说湟中可以在三天内拿下。”
无脸人没露出什么高兴的态度,有些不耐烦:“不是说了先别动,让他老实点。”
赢勾手下四魔,只有弥阆一直让他看不顺眼,弥阆的能力远在另外三人之上,因此高傲、目空一切,甚至不听号令。
无脸人扶了扶自己的面具,说:“幽州的那个呢?”
黑鸦说:“被杀了,死在明烛山。”
无脸人尖酸地笑了一声:“动作倒是快。”
背刀的男人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关系,只是拱手说:“那属下这就去湟中。”
无脸人点点头,吩咐道:“盯着弥阆,湟中过几日拿下后,他也可以不用留了。”
背刀的男人稍微愣了愣,随即应了声就离开了。
此时的白星灯外已经是第二天了,这时候江离舟应该在城楼上巡视,来接许陵的班,但是许久没见他人,江离舟在这种事上从来不会逾期,他们这才发现江离舟已经失踪一天了。
许陵担心他身上的伤,还不能说,急得直踱步,萧盛过来安慰他:“山君也不在,他们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别太着急。”
许陵勉强地笑笑:“我师兄做什么事都一股冲劲,希望山君别和他一起乱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萧繁也过来了,他刚刚差人找了一通,说:“估计还在查姑娘失踪的事,被耽误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说到这件事,许陵突然想起来:“你们还记得那个大家都在说的贤枫楼的漂亮姑娘吗?听说昨天下午也失踪了。”
萧盛啊了一声:“昨天忙着跟运进来的粮草进行交接,我什么也没听说。”
许陵缩了缩脖子:“我也是道听途说的,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哪有空往内城跑。”
萧盛又说:“这么巧,说不准江师兄是查到什么了,这不都没回来。”
许陵很是忧心,说:“时运已经疯了,上次被我师兄吓得不轻,这又丢了。”
正说着,时运一脸淡然地也过来了,说:“疯了有什么用,他但凡有一点分寸!”
许陵立刻从被安慰的角色切换到安慰别人的角色:“别上火,山君也在呢,不会出事的。”
时运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说:“好歹商量两句,一个字都没有的就玩消失!”
许陵叹了口气:“说了又能怎么样,他会听我们的?”
他们正在你一言我一句的,突然一个弟子冲上城楼,禀报道:“刚刚看见湟中方向有异动!”
“湟中?”萧繁的脸色瞬间变了,“拿来我看。”
他们把一只大型千里眼架上,萧繁看见湟中方向刚刚燃起了红烟,还有一片黑压压的雾气夹杂其中。
许陵说:“时欢他们不就在湟中?”
时运神色也很凝重:“湟中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萧繁沉思片刻:“加强警戒,城门法封再加一层,城内随时准备战事预警。”
几个人领命下去后,萧繁皱眉对萧望说:“你再去清点一遍粮草,把所有进出渠道都关闭,湟中要是撑不住,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萧望点头离开了。
湟中城内乱成一团,妖兵的毒箭雨疯狂地飞进湟中城,城门被乌压压的妖兵硬闯,法封不停脱落又加上新的,那些妖兵像不要命似的,有些被法封沾上就融掉了一只胳膊,还是仿若没用痛感一般地莽着往前闯。
湟中城楼上凡是中箭的弟子就没有能活过一盏茶的,这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各派弟子死伤惨重,湟中几乎要被这一小会儿打的零零散散。
成州根本没有办法增援,都是挂在悬崖边上,谁都不敢妄动。
萧繁从发现湟中被围,立刻向四周城镇发了求援信,甚至专门写了信分别到明烛山、琪琳山和台淮求救。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到达目的地。
萧繁的想法也不是因为他太过消极,只是湟中地势的原因,本来许多弟子就有些水土不服的症状,刚到没多久就病了一批,而且许多弟子大多是被调动多次的,到达湟中后又经历了几次大小战,怎么说都有些消耗过度,萧繁实在做不出太乐观的判断。
他们除了守住成州也做不了别的,那些妖兵也邪乎的不正常,起先江离舟就和他说过这件事,只是他们到这里之后还没有真正交手一次,他也没法做出更明确的判断。
此次湟中突然点了红烟,萧繁只觉得是安生日子走到了头,反正和妖族的这场仗是避免不了的,只是迟早的事。
第71章白星
现在湟中掌握最高决策权的是从长安分坛调去的齐远和剑宗派去的萧夏,萧夏为人冷漠,实力与萧繁不相上下,只是做人极其内敛,连剑宗同系弟子都有许多不认识他的。
齐远本来就是个话痨,跟萧夏待在一起共事对他来说就是唱单簧戏,萧夏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正事说完立刻走人,半个字的废话都不说。
好在还有一个活泼的时连,时欢他在长安已经见识过了,表面上礼貌又客气,其实压根不想搭理你。
此时的湟中城内一片狼藉,事发突然,他们紧急分了十几个弟子去内城疏散百姓,剩下的轮班在城楼上镇守。
湟中被不眠不休地攻了两天,城内的人都几乎到了临界点,整个城内看去都是一片死寂。
整个城楼只能看见伤员和死人抬上抬下,灰白石阶上的血迹都已经凝固静止,像是一种诡异的花纹。
各派弟子总共三千人,两天下来只剩一千不到。库房里能抵御毒箭的盔甲不到三十副,安宁的时间太久了,当地分坛疏于管理,多少年武器盔甲都只是做表面功夫,每年总坛下来检查的弟子也不见得有多上心,长此以往到真正要上战场的时候才发现连一把好用的剑都没有。
好在他们当时调到湟中来的时候,以防万一运送了几次粮草和弓箭,不然早就连箭都射空了。
那些妖兵虽然攻势凶猛,但人数也在急剧减少,两天后他们的动静也渐渐弱了下来,城内却丝毫不敢放松。
傍晚齐远抓紧时间叫了几个人进去商量,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别说睡觉了,连脸上蹭上的炮灰都来不及抹掉。
时连瘫在桌边,萧夏听他们分析了一会儿,突然说:“你们不觉得那些妖兵不对劲吗?”
时欢瞬时把眼睛抬了起来,齐远说:“的确不对劲,不管是妖是魔,没道理不怕死,今天我们把火炮都架上了,他们明明可以先撤退,硬是硬抗着,有的胳膊腿都炸掉了,还在往前闯。”
时欢微微抬了一下手,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然后才说:“我觉得那些不像是妖兵,像傀儡。”
其实他们心里早就有这个猜测,只是不敢确定,萧夏说:“如果真是,看目前的情况,等这批傀儡打尽了,我们就耗赢了。”
他顿了顿,又说:“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怎么能彻底弄死。”
时连趴着看他们,说:“这些天那东西不是越来越少了吗?这算是弄死了吗?”
齐远说:“不知道,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像铁器那样,只要有个师傅就能修修再接着用。”
时连打了个冷噤:“这怎么能打完啊……”
时欢眼睛亮了亮:“我觉得他们的傀儡肯定是有限的,你们看,我们是人,禁不起消耗,但既然耗就能耗死我们,要是我就趁胜追击,再过两天就能拿下湟中——很明显,我们的东西已经快打尽了,硬抗肯定扛不住。”
萧夏看着他:“你有什么想法?”
时欢说:“赌一把,就明天,今天我大致看了看,他们的人比刚开始少了一半不止,明天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这次如果不能杀光他们,死的就是我们了。不能再耗了。”
萧夏皱着眉看他:“我不同意,把赌注全都压在一个猜测上太冒险了。”
齐远犹豫了一会儿,也说:“确实太冒险了,我们也只剩下不到一千人……”
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就当我们以身殉道吧,城里还有那么多百姓,要是输了,就真是生灵涂炭了。”
时欢咬了咬牙,想说什么,又抿了抿唇没张嘴。
齐远见气氛骤然冷下来,故作轻松地开口道:“我们离成州近,红烟点两天了,他们肯定也在为我们想办法,对了——”
他转向时连:“你们师兄不也在成州?他不会不管的,我看着,你们回去睡一会儿,再熬真受不了。”
萧夏也罕见地说了句软话:“求援信也发了,再撑几天,会好的。”
时欢神色紧绷,又说:“就算硬抗,我们还能扛几天?库房里本来就没几副的甲都损坏的七七八八了,弓箭、炮药甚至写符咒用的朱砂都没了,全城都被打空了……”
齐远喝了他一声,打断他说:“怕什么!没了朱砂就用血,铁甲坏了就修,修不了拿铁皮顶着上,我们这么多人不能白死!箭没了就把法器拿出来,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还没到要孤注一掷的那一步。”
时欢低着头,做了一个艰难的吞咽动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知道了。”
萧夏也说:“不用那么悲观,在我们的人死光之前都还有希望,我们既然来了,守住湟中就是唯一目标。”
齐远知道自己话说的重了,又说:“我不是冲你,战场上一切都是未知,我们手里捏着的不只是自己的命,只能慎重再慎重。”
gu903();
手机版阅读网址:wap.11e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