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林清和叹了口气:“这么多石洞,难不成一个个搜吗?”
江离舟又开始敲那个形似蛋的白星灯,说:“还不知道是不是这里——小东西,出来。”
那灵影又钻出来:“您……有什么吩咐?”
江离舟笑眯眯地看着它:“你既然睡在白星灯里,应该知道都造过什么世外境吧,带我们去那个用的最多的世外境。”
灵影迟疑地点点头:“您稍等。”
林清和看他身上真像是乞丐了,总觉得他冷,把他往怀里揽了一下,说:“那这个世外境又是什么东西?”
江离舟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只是那个螣蛇的栖息地,又或者什么窝点,我们不知道只能试一试了。”
过了片刻那个灵影又钻出来,怯怯地说:“就是这里……”
江离舟牙疼似的嘶了一声:“这下麻烦了。”
林清和说:“既然是白星灯里的东西,能感知到这里有没有活人的吧?”
灵影似乎静止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的灵力很弱,如果是将死的人,我都感受不到的,我现在只能感受到你们二位的存在……”
江离舟挥手示意这灵影缩回去,说:“还是先回去吧,反正白星灯在我们手里。”
他们借那个灵影出了世外境,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江离舟感觉到气氛严肃,本想直接去城楼看看,被林清和强硬地带回去换了衣服。
刚从房里出来就遇见了许陵,许陵满面愁容,看见江离舟激动地扑过去:“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江离舟正了正衣襟,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许陵说:“湟中打两天了,听说死伤惨重,到处发求援信,我们也收到了,只是我们的储备和弟子也不富足,周围还被妖兵围着,萧繁师兄没敢派人过去。”
江离舟说:“你先去城楼,我随后就到。”
许陵点头快步走开了,江离舟折回屋里叫林清和:“大人,出事了,一起去吧。”
林清和马上走过来拉着他往外去了。
他们到城楼上的时候大家都在了,萧繁见到他连关切一下这两天他去哪了没精力,只说:“湟中情况不太妙,求援信我们这边也发了,如果派人过去我们也是冒着白白送死的风险,你看怎么办?”
江离舟站到千里眼跟前,往湟中方向看了看,湟中连红烟都弱了下去,江离舟看的心里发苦,自语道:“这是连红烟都点不住了吗?”
江离舟回头问:“我们还有多少东西?多少人?”
时运说:“弟子全部还有两千五百人,弓三千箭四万,甲五百。”
江离舟想了想:“他们的信拿来我看看。”
许陵从身上摸出来,递给江离舟:“信是齐远师兄写的,今天清晨值守的弟子收到的。”
江离舟看了看,皱眉道:“他们只有三十多副甲?怎么撑到现在的?”
萧繁看着他,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说:“成州也是被虎视眈眈,我们可以不考虑自己,但是成州的百姓我们不能不想。”
江离舟又看了一眼千里眼:“我知道。”
他想了想,眼神坚决:“我自己去,给我五百弓一万箭,一百副甲,剩下的我们大致够用,不够我再想办法。”
萧繁说:“你自己怎么带这么多东西?你有乾坤袋不成?”
江离舟笑了笑:“我有办法。”
一直充当雕像的山君说:“我陪你一起去。”
江离舟点点头,侧头说:“尽量守着,先别开打——我现在是看不太懂这些妖兵到底怎么想的,别妄动就行。”
萧繁点头,不放心地又问:“你有什么办法?别冒险,成州早就被围住了。”
江离舟摆摆手:“不用担心,尽快让人把东西整出来,没什么时间了。”
萧繁点头:“最多半个时辰。”
江离舟说:“那我回去睡会儿,弄好了让人来叫,一夜没合眼有点困。”
回了屋,江离舟和衣睡下了,拉着林清和来陪他睡,非把人揽在怀里。
林清和看他确实困得厉害,也没再扰他,半个时辰过得飞快,门外有人敲了门:“师兄,东西都整好了,随时可以走。”
林清和隔着门应了一声,江离舟竟然没被这声音吵醒,他一向睡眠都很浅。
林清和轻声叫他,江离舟还没睁眼倒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声说:“这么快——走吧。”
林清和问:“你是打算用白星灯?”
江离舟站起来整了整衣服上压出的褶皱,嗯了一声:“不知道行不行,试一下,如果不行我们就想办法运过去。”
林清和惊讶地把他拉住:“你没把握就应了?”
江离舟摸摸他的头,笑道:“反正总有办法。”
林清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最后在他腰上捏了一把,说:“艺高人胆大啊。”
江离舟被他弄的痒,跳了一下,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亲:“我保证只尽力而为——再说了,不是有大人保护我吗?”
林清和捏着他的下巴短暂地接了个吻:“越来越花言巧语了。”
第73章无题
他们把东西装在大木箱里,拢共装了二十五箱,堆的小山丘一般高,江离舟看着那几个弟子当着他面清点完,就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林清和忍不住看了看江离舟,还没说话,江离舟说:“别担心,这大话我吹出去了,你也得陪着我吹到底。”
林清和笑了:“这是哪门子的别担心。”
江离舟顺手揽了他一下,说:“等我试试白星灯,如果这个法子不行——”他笑着在林清和脸上亲了一下,“那就劳烦大人了。”
林清和冲他眨眼:“先试试吧。”
白星灯里面那个倒霉灵影又被暴力召唤了出来。恐惧地露了半个头,江离舟友好地对它笑了笑:“帮个忙。”
灵影肉眼可见地打了个寒战:“您……您说。”
江离舟指了指背后的数十个大木箱:“这些东西能暂存在世外境里吗?”
灵影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迷茫地看了几圈才反应过来,惊恐地说:“我……我不知道,从来没有运过这种……”
江离舟一摆手打断了它:“别欺负我读书少,没运过是吧,今天你有福气了——来试试。”
灵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大概是从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霸凌者,白星灯虽说是个神器,但是不知为何里面的东西都弱到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明显,这打是打不过的,灵影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在灯内合掌念咒。
这个外形像蛋的白星灯幽幽地散出灰紫色的雾气,不一会儿一间小小的库房里都被雾气笼罩着,江离舟挑眉:“也许真行得通。”
他话音刚落,那些木箱瞬时不见了踪影,江离舟还没笑出来,他连着林清和都被拽进了白星灯里。
这个世外境倒是干干净净,只有铺天盖地的雾气,江离舟叫了林清和几声,忽觉手被握住了,林清和戏谑道:“这下好了,连我们都被运进来了。”
江离舟嘁了一声:“这个小东西办事能力不太行啊,再把它叫出来。”
他从怀里把那颗蛋掏出来,左敲右敲的,那个灵影才虚弱地露了头:“还有什么吩咐吗?”
江离舟随手指了指:“劳烦把我们送出去,到地方了再叫你。”
灵影点点头,认命地把两位大爷送出去。
脚底下的地还没踩踏实,又是一阵地动山摇,江离舟头晕目眩地去抓林清和:“这怎么回事?”
林清和扶着他,想把四周的雾气挥开些:“哪次都没有顺顺当当的,还没习惯么?”
江离舟低笑:“反正就是拿白星灯赌,成不成都得上,顺当不顺当的哪管那么多。”
他这话的尾音淹没在又一阵的天地颠倒里,两个人都没站稳,江离舟摔了林清和一身,反应过来也没立刻站起来,趴在他身上笑了一会儿:“好了,又得好一通找路了。”
林清和拍拍他:“快起来,砸死我了。”
江离舟嘁他,整整衣衫爬起来:“您这身体不行啊。”
林清和也不说话,就看着他笑。
江离舟被他笑一身鸡皮疙瘩,说:“大人神通,看看这是哪?”
这时候浓雾才缓缓散去,辨认了半天只知道绝不是在成州的小库房里。
江离舟叹气:“这白星灯太不中用了吧,让它带个东西都能给我们……不知道扔哪了。”
林清和也学他叹气:“让带的那是‘个东西’么?”
江离舟拉着他往前去:“现在控诉我有什么用?你也是帮凶。”
林清和随着他走了一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这是把我们扔进哪个世外境里了?”
江离舟撇嘴:“不知道啊,这地方你眼熟么?”
林清和摇头:“没见过,但是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江离舟正想接着数落不中用的白星灯,抬眼看见前面是一座城池,城门就在眼前,只是被蒙眬的雾气罩着看不大分明。
江离舟指给他看:“那有一座城。”
林清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疑惑道:“奇怪,这又是什么地方。”
忽地吹来一阵风,雾气被掀开,江离舟看见赫然挂在城门上的一排人头,带着展示的意味,有的还在睁着眼睛,血从眼眶和被斩断的脖颈处流下来。
江离舟呼吸一滞,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清和见他不走了,又回头拉他,摸到他的手死人一般的冰凉,又去摸摸他的脸,问:“怎么了?”
江离舟的声音梗在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音:“前面……挂在城门上的……”
林清和眼里只是一座荒城,有些不明所以,见他脸色难看,把他往怀里拉了拉:“怎么了?没看见有什么东西啊。”
江离舟连呼吸都不会了,靠在他身上半天才急急地吐出一口气,苦笑:“看来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幻象。”
林清和脸色也变了,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问,江离舟又叹气:“是东城——以前没给你讲过,因为实在是……不忍开口。”
江离舟微闭着眼睛,垂首笑:“不知道最好,我自己看见就行,你得陪着我走过这座城。”
眼下四遭无路,都陷在浓稠的雾气里,似乎在逼着他们穿过这个噩梦之地。
林清和并不是对东城的惨剧一无所知,当初黎崇献祭后,他也是靠着这些与黎崇有关的大小事捱过这么些无望的日子,他也清楚这些事情对于黎崇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压垮那位神将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离舟伸手拂过他的后颈,故作轻松地说:“那个白星灯,回去把它敲了下水煮,净搞这种害人的事情。”
林清和把他抱的更紧了,说:“都过去了,只是幻象而已,假的。”
江离舟笑的有些勉强:“对,假的——咱们走吧,湟中等着救命呢。”
城门被推开时沉重的吱呀声,夹杂着铁锈和血腥味的脏乱气息,都让江离舟心头神经质般地阵阵猛跳。
林清和无法与他共享这种折磨,他眼前只是空旷的街道,除了荒芜,几乎没有任何可怖之处,而在江离舟眼里,到处都是死人,处处都是围着腐肉打转的虫蝇,火油和尸体混杂着的味道也愈来愈重,时时刻刻不在摧残着他的理智。
他突然推开林清和,扶着树干开始干呕,不是因为血腥的环境感到恶心,而是因为心悸和挥之不去的歉疚,逼的他恨不得把心都吐出来,才能觉得干净。
林清和着急地去拍他的背:“不舒服吗?”
江离舟说不出话,他什么也吐不出来,窒息感梗在心口,他一步都走不下去了,他甚至想扭头离开这个地方,但是理智又告诉他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半蹲着,连头都抬不起来,林清和转过去把他抱在怀里,说:“我去过东城一次,很繁华很热闹,听说民风比旁的地方都好,几乎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东城有一座祠堂,供的不是哪个神,是整个九黎族。”
江离舟颤了一下,林清和从他的眼角抚到眼尾,说:“有人恨你,因为有人爱你,这些什么都不是,只是历史罢了,你不会把自己困在这种东西里面的,对吧?”
江离舟有点想笑,又想哭,觉得自己可笑,又觉得可悲,喜怒哀乐在心里转了个遍,才疲惫地靠在他身上,沉默后低声说:“我那一生,都觉得自己不幸,觉得自己渺小,对你,又自以为是,但是——”他抬手摸了摸林清和的脸,“我可能是你的不幸,但你是我不幸中的万幸。”
林清和吻了一下他的手:“什么话,我要是觉得你不幸,当时你留给我的神印我就当场砸了,现在就什么事都没有。”
江离舟低头叹气,林清和抓着他往下滑的手,笑:“你以为我是谁的话都听吗?你不一样。”
江离舟脑袋里都是嗡嗡响,被这幻象搅的心里乱成一团,趴在他颈窝里喘口气:“只有你身上好闻,我要被熏死了。”
当初林清和不愿意让他恢复记忆也有怕这种情形出现的缘故,他太了解这个人了,黎崇只觉得自己一生都是草包一个,这也对不起那也对不住,他的整个人生,在街头巷尾的童谣里是战神,在话本子说书人那里是英雄,只有他自己一直都憎恨这个人,他对自己的认知片面又偏激,给他的名号他都当惶恐和重责背着。
林清和也说过他自以为是,他也的确自以为是,正是因为觉得自己百无一用,才又想拼命把自认为自己能保护住的东西一肩抗下,觉得就算天塌地陷好歹护住一个。
他不愿意听旁人的劝解,一意孤行,自以为是,对九黎、对将士、对世人,这其中的所有情绪兑来兑去,只剩下愧疚,他自认为自己无能,觉得自己只能把一条命赌上才能算是稍稍补偿一些。
林清和在那些日子骂过他无数次偏执狂、自大鬼,却又要死要活的剜心头血为他种一片梨花林,日日夜夜地为他固魂一心要送他入轮回,在爱他的这件事上,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偏执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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