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林也跟着扭头,他先是朝教室后门看,等看见过去了个熟悉的影子,嘴里开始敷衍,我自己,所以呢?
周围更不敢说话了,所有人都觉得岐林疯了。
整个学校除了臧栖山,估计没人敢这么跟葛孟平讲话。
葛孟平看着岐林突然笑了,气氛就更诡异,他们说你个死娘炮换头了我他妈还不信,现在你怕不是连脑子都
啪
岐林伸手,扫着葛孟平脸上的糙肉就抡过去了,甚至没让他把话说完。
葛孟平歪着头,懵了一小会儿,反应过来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伸手捏了后边儿的凳子就要往岐林脑袋上砸,操
葛孟平!门口儿进来个男老师,几个学生也都认识,三年级教体育的新老师,你给我把凳子放下,还有没有点儿学生样儿?
这里是教室,想打架就给我出去!
我操,妈的,葛孟平没停,但是岐林会躲,他撑着桌子往边上一撤,刚才位置上的地上被葛孟平用椅子砸了个坑。
体育老师彻底火了,他伸手把葛孟平手里的凳子拽下来,现在,你跟我去办公室!
岐林也过来。
念到岐林名字的时候,老师的口气明显温柔。
他以前就听说了岐林挺多事儿,他虽然刚入职,但是就是看不惯葛孟平年纪不大就已一派社会上的风气,刚才那一下要是岐林不知道躲,估计在三班就闹出人命来了。
岐林低头跟着,咬着嘴不说话,只是伸手扯着老师的一角,靠的人很近。
这儿有老师,我就不信他葛孟平还敢当着我的面杀人,体育老师低头蹭着岐林的脸,等他看清小孩儿的脸,自己脸上先是一红。
而后才想,现在的高中生长得真秀气。
岐林出门拐角的时候撞着一个人的胳膊过去,他说了声抱歉。
然后听见一句带着笑的称赞,
刚才抡巴掌的表情不错。
岐林抬头,发现人已经走了,他看见的就只有那人拐弯前的一条长腿。
岐林没在办公室呆太久,顶多就是被一群老师围着安慰了半天,之后就让自己回去,甚至有人还建议自己可以先请半天假回家。
岐林面儿上点头听着,心里明白。
他们想这样息事宁人,葛孟平也不会因此就成了乖乖。
有些事儿,没人能做到感同身受。
因为这件事他早课缺了半截儿,回去的时候被所有人注目着回了座位。
下课他申请换桌子,但是没申请换座位。
他知道就算申请了学校也未必会同意。
他可以继续在葛孟平旁边坐着。
抬着头坐着。
岐林自己趴在自己新课桌上,低头自己记着笔记,旁边的葛孟平一直没来,一直到下午,学校的喇叭开始放歌儿。
声音清冽温润。
《清歌》。
是梁戍星当年专辑里最火的一首。
其实这个时候,是梁戍星事业的上升期,以后很多大火的歌儿,都是从这儿开始的。
学校的广播站最近点的歌有七八首都有他。
岐林耳朵里听着,手里做着题,顺道儿在上头敲敲画画,上面都是高三的几套热门辅导材料,六七年过去他倒都没忘,再做起来印象深,自己做着忘了时间,放学多呆了一会儿,一本书下去一多半儿。
他也懒得对答案,搁在桌子上准备收拾书包。
他前脚刚出门,有人伸手把他往边儿上撤。
岐林没反应过来,嗓子里咽着一声动静儿,嘴上就多了一双大手。
嘘
声音顺着他的耳朵里钻,岐林歪了脸,看见的是一张有点儿熟悉的脸。
你只要从这个楼梯上下去,葛孟平的人就在下面堵你。
等那人觉得岐林听清楚了不会再挣扎,就慢慢把手放开,怕了吗?
走廊外面光线不好,岐林只能看见对方埋没在黑暗里的半张脸,轮廓莫名熟悉。
还成,他用自己的身子往墙上靠,冰凉的墙面儿上浸透了他的体温,他微微打了个寒颤。
早上看你那巴掌挺使劲儿,葛孟平搞不好今天下午真能废了你,他说话带着一声轻笑,岐林甚至还能从他身上闻到夜风里夹杂的潮气,他没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所以也就不打算在葛孟平那儿再牵扯他,我自己回去,不连累你。
这样,那人换了个姿势蹲,脚尖儿点着地,腰弓着往前,脸几乎凑到岐林鼻子上,商量件事儿,对方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
叫我一声哥,我送你回去。
岐林脚后跟儿蹲的有点麻,自己起来跺了跺脚,把刚才被扯掉的鞋子磕回脚上,自己开始往前走,临走朝着对方摇头,嘴里说着不用。
岐林沿着原路往下走,人他认出来了,上辈子跟他的交集不多,记得是臧南渡的表弟,高中的时候臧南渡算是他的半个监护人。
走廊里又重新恢复黑暗。
栖哥,我来的时候葛孟平在下头叫了一伙儿人蹲在巷子口儿摸黑,不是对你吧?楼梯口走上来一男生,跟看见臧栖山好心提醒一句。
学校里也都知道葛孟平跟臧栖山之前不对付,来的路上看见葛孟平摆的这么大的架势,自然就觉得是冲臧栖山来的。
臧栖山盯着自己的手掌,胳膊撑在窗户上,往下探了半个身子,嘴里念叨,狗平要惹事儿。
嘟偏这会儿兜里来了震动。
臧栖山看着手机上名字,单手扶着楼梯往下滑,喂,哥。
没回家?对方声音没有调子,臧栖山也习惯了,下了楼梯的拐角没看见人,自己晃荡着往前追,我追人呢,有事儿?
女朋友,对方有点儿笃定。
臧栖山耐着性子回,忙着呢,晚饭不回去吃
我在楼下,接你回家。
你今天抽的什么风,亲自来?臧栖山到了楼下顺着惯性人往外甩了半圈儿,校服被下面的风吹鼓了一个大包。
我找人,你等
嘟
嘟
操,臧栖山被对方挂了电话。
人还追丢了。
岐林知道葛孟平堵人的地方,所以不打算跟他硬碰硬,他自己顺了条大部分学生都不知道的小路,两边儿的灌木高,基本人扎下去谁都看不见。
耳朵里插了只耳机,嘴里哼着调子。
手上捏着中午那只草莓味儿的糖盒儿,只不过里头空了,就剩了个还在出声儿的糖盖儿。
开合的声音啪啪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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