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辛辛苦苦养大云昭,可不是让他雌伏于男子的。”
雌伏?云昭有点牙疼,师父,您怎么知道乖徒我一定是雌伏的那个?
等等,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云昭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用力驱赶这些扰人心神的想法。
三师叔:“你的意思是,两人不但同为男子,且辈分不同,传出去于云仙门声誉不利?那还是把思阳关起来吧。”
师父:“不行,太可怜了。”
三师叔:“二师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
师父:“再想想,咱们都再想想。”
三师叔:“我知道云昭身体特殊,且身份不一般,与思阳双修,恐有麻烦。只是,思阳之事不容拖沓,早做决定为妙。二师弟是怕凤翔帝君他老人家不同意?”
师父:“凤翔帝君确实不会同意,而且,咱们也不知道云昭怎么想的。他向来喜欢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不喜欢男子。”
云昭知道,凤翔帝君是祥威国的守护神,为祥威国创造了百花一族,他曾立下规矩:但凡百花族人,只能嫁娶于祥威国男儿,不可私自与他国男儿结合。
当年的火枫花主是唯一例外,自从他出事后,凤翔帝君对百花族人的管控更加严格,一旦抓到绝不姑息。
云昭自上山以来,决口不提自己的出身来历,本以为隐瞒得天衣无缝,没想到三位仙长都知道他百花族人的身份了?
屋里没了动静,云昭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
还是被大师伯发现了,“云昭,你进来吧。”
他就知道自己这点修为绝对瞒不过屋中三人,进门后乖巧行礼,将冒着热气的饭菜从食盒中取出,放在三位长辈面前,就要退出去。
“云昭,你等一下。”突然被三师叔叫住,云昭心里“咯噔”一下,默念:不要问我刚才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们当长辈的看着办。
“云昭,思阳的事你怎么看?”三师叔一脸和煦的笑容,温声问道。
这个老狐狸,云昭心里嘀咕,嘴上支吾道:“弟子觉得不要关他比较好,他最近一切正常,未必会妖化。”
云昭知道自己这话有点不负责任,如今正常,不代表以后正常,万一妖化,后果不堪设想。
但一想到林思阳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明居里,云昭又于心不忍。因为他知道,林思阳从小讨厌阴暗狭窄的地方,一旦关进去,只会加快妖化的速度。
三师叔继续问道:“云昭对双修一事有何想法?”
“......”云昭想走人,有这么大大咧咧问本人的吗?他还要脸呢。
云昭扭开脸,梗着脖子,生硬道:“弟子,没想法。”
三师叔:“哦,既然云昭没想法,咱们只能另寻他法,你先下去吧。”
“......”云昭乖乖退下,离开仙尊的院子后,找了一棵树乱踢一通,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那到底还双修不双修?不对,到底谁跟谁双修?也不对,双修个屁!
不想回房,云昭选择继续在山里转悠。
他有个毛病,一旦心烦,就喜欢满山乱转,无头苍蝇似的,走到哪里算哪里。
反正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找到回去的路,不像林思阳那个路痴。
坐骑花斑一直耷拉着脑袋,懒洋洋地跟在他身后。
“冬困春乏夏打盹”,不但可以用在人身上,还可以用在金钱豹花斑身上。
如今的花斑只喜欢两件事:
第一,睡觉,走到哪里,睡到哪里。有时甚至完全不理会云昭这个主人的召唤,整天无精打采,像只慵懒的大猫。
第二,听林思阳的话。只要一听到林思阳的呼哨,无论它睡得有多香,距离有多远,都会立马飞奔而去,几乎是火烧屁股般连滚带爬。
前者可能是出于本性和天气原因。后者多半是在无数次的唯命是从后形成的条件反射。
这会儿,云昭正蹲在地上研究一种开着淡绿色小花的植物,突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呼哨,拐着弯般起起伏伏,高高低低,好像在表达着什么,还挺好听。
不用问,一定是林思阳吹出来的。
还没等云昭站起身,在树底下睡得正香的花斑“嗖”一下睁开眼,“腾”一下站起身,突然撒开爪子奔跑,一下子从云昭身后冲过来,一脑袋从他后面顶到前面......
等云昭反应过来时,他整个人已经被花斑驼到了背上。
“嗷——”云昭双手按在花斑毛茸茸的脑袋上,轻声呼痛,一张脸扭曲成一团。
因为他身体某处被花斑的脑袋顶得生疼。
“混蛋花斑,你怎么从后面顶过来,快要被你......”好不容易才等那一阵疼痛过去,云昭刚想好好教训一下花斑,结果,他话还没说完,花斑已经撒开四爪,冲着呼哨传来的地方飞奔而去。
“喂,等等......”云昭一个没抓住,差点向后仰倒,从花斑身上翻下来,他赶紧抓住花斑脖子里的项圈,稳住身体。
花斑轻灵的身躯在树丛中跳跃,曲线优美,如飞一般,毫不理会云昭这个主人会不会被树枝挂到,被荆棘蹭到。
因为它必须快点赶到林思阳面前去,不敢有违。
云昭无奈,只能趴伏在花斑身上,心中愤愤不已。这个吃里扒外的花斑,身为他的坐骑,竟然这么听林思阳的话?
花斑一路疾奔,直跑到日月泉边才停下。将云昭丢到林思阳面前后,他“呜呜”叫了两声,好像在说“报告,任务完成”,这才缓缓挪到一边,继续睡觉。
林思阳的坐骑瞎子,正跟人一样靠树坐着,两条后腿懒洋洋地伸着,两条前腿随意地搭在后腿上。
因为坐姿,它本就肥胖的肚子越发跟个球似的。
见云昭来了,瞎子脑袋向前方点了点,云昭随之看去,发现林思阳坐在日月泉边的巨石上,一手拎着一件米黄色纱罗衣,一手捏着一枚小小的绣花针
正在缝衣服。
一个人躲在这里?是不想让师弟们看到一贯强悍狂野的大师兄做这般“有损形象”的事?
云昭不用看也知道,林思阳缝的是他的衣服。
“你来了。”林思阳抬头扫了云昭一眼,向旁边让了让,示意云昭坐。
云昭看了看林思阳坐着的巨石,抬脚就要走过去,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出现“双修”二字,他立马停脚,转身,迈步,走到另一块岩石上坐下了。
林思阳停下缝纫的动作,抬头看他,目露不解,“怎么了?”
此时,他的眼神润泽有光,平素里总是凶悍邪魅的脸便显得柔和许多。
云昭被林思阳盯得莫名有点心虚,只好转移话题,“你一个大男人,学什么缝衣服啊?”
林思阳轻笑,“因为你不会,所以只好我来学了。”
云昭不解,他不会缝衣服,林思阳就学?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第17章别动
云昭虽有自洁之能,可通过汗水清理身上的污渍,但他没办法自动修补衣服的破损。
林思阳手里这件衣服是云昭最喜欢的一件,出自名师之手,布料轻薄透气,裁剪合身得体。
可惜,这位名师已经过世,手艺也已失传,再想买到这样的衣服,难了。
虽然可惜,但也没办法,因为云昭确实不会缝衣服,他从小到大,连针都没拿过。
不就是一件衣服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喜新厌旧的天性,在云昭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没想到林思阳会特意找来这件衣服,帮他缝补。老实说,一眼看到的时候,心里很震撼。
“你叫我来干什么?就看你缝衣服?”自从听说双修一事,云昭觉得自己没办法直视林思阳了,一看到他,总忍不住胡思乱想。
此时,一阵清风吹来,林思阳低眉顺目,衣袂飞扬,直欲乘风飞去,确实有几分人模狗样。
但若跟他双修......嗯,还是想象不能。
“身上的伤还疼吗?”林思阳抽空抬头,看向沉默中的云昭。
一听这话,云昭脑海里立马浮现林思阳帮他疗伤的场景,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不用看也知道,一定变红了。
而被他碰触过的地方,也隐隐有发烫的趋势。
“早好了。”云昭恼羞成怒,一脚踹过去,嚷嚷道:“你能不能不提这事儿了?再提我还踹你。”
正满腔柔情似水,原想讨个春江绿水暖心田,谁知却碰了个东吴赤壁浪拍岸,林思阳躲过这一脚,哭笑不得。
云昭这人吧,不开口就是一翩翩少年郎,清风霁月,君子端方。
一开口就是一精分暴躁狂,骂人不口软,踹人不脚软。
当然,大多数情况下,只针对他。对待别人,云昭还是挺斯文有礼的。
林思阳就喜欢挑衅云昭,看他忍无可忍瞬间炸毛的样子,觉得很有趣。
这人,明明看上去像优雅清贵的贵公子,一旦炸毛,瞬间变成张牙舞爪的气包子。
太有趣了。
见云昭扭头看向一边,不搭理自己,林思阳三两下缝好衣服,拽断线,拿在手里抖一抖,披在云昭身上,“好了,试试。”
“还缝它做什么,再买一件就是了。”云昭嘴上这么说,却下意识地伸开双臂,穿上试了试。
别说,跟新的一样,完全看不出破损过。没想到林思阳看上去粗鲁野蛮,手艺还不错嘛。
见云昭嘴角上扬,双眸闪闪发亮,透着欣喜兴奋和失而复得,林思阳轻笑,一侧身,躺在云昭大腿上。
云昭低头瞪他,“做什么?”
林思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别动。”
“小子,你是不是越发嚣张了?”云昭捏他的耳朵,连师叔的大腿都敢躺?
林思阳拉过云昭的手,握在掌心,笑道:“算是我帮你补衣服的报酬。”
手上传来温暖的触感,云昭不自在地抽回手,低头盯着林思阳俊美的脸,脑海中慢慢浮现小时候,林思阳误入彩云之巅极少人敢踏入的断魂林时的情景。
虽然叫“断魂林”,其实,断的是人命。因为里面全是毒虫猛兽。
上任上清仙尊特意划出来的区域,专门留给各种生灵栖息,禁止任何人进去打扰。
那时,林思阳刚被云昭捡回来不久,一声不吭闯了进去。云昭没能及时制止,只好也跟着进去。
一进去,云昭就受了伤,不但有摔伤,刮伤,咬伤,还中了毒,奄奄一息。那时,他就是这样躺在林思阳的大腿上。
那一次,林思阳第一次正眼看他,第一次跟他说话,第一次背他。
两人在里面呆了三天两夜,才被救出来。期间,只能喝露水,吃野果。
“在想什么?”林思阳抬手捏了捏云昭的下巴。
云昭给了他一巴掌,“想你小时候跑进断魂林的事。”
林思阳突然正色,“从那时起,我就决定了一件事。”
云昭:“什么事?”
“你猜?”林思阳不肯直说。
“我又不是你脑袋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猜得到?快说。”云昭好奇心向来很重,特别想知道。
“猜不到?”林思阳坏笑,“不告诉你。”
云昭气恼,一把将他推到一边,起身就走,发现走不动,一回头,才看到林思阳正拉着他的衣袖,“好了,不闹,再陪我一会儿。”
云昭又坐下,推了林思阳一把,“离我远点,保持距离。”
“遵命。”林思阳难得听话,向旁边走了几步,毫无形象地躺在巨石上,仰头望天,轻笑道:
“那时,我觉得你很温柔,很体贴,而且,长得真好看。”林思阳缓缓诉说着当时的心情。
“现在呢?”云昭斜他。
林思阳一口气说道:“现在?你就是个心理扭曲,脾气暴躁,好懒不分,招猫逗狗,招蜂引蝶,招惹是非的大麻烦。”
云昭气恼,抬脚要踹,“你说谁是大麻烦?”
“我。”林思阳立马改口。
林思阳解下腰间的大葫芦,咕咚喝了一口酒,浓烈的酒味随风飘散。酒量浅的人,哪怕只是闻到这味道也能醉了。
“来一口?”林思阳递过酒葫芦。
云昭摇头,他极少喝酒,因为酒会破坏他的味觉。在他看来,味觉不灵敏的家伙当不了好厨师。
“云昭,当初,你为何救我?”林思阳的声音突然低沉,如从喉底发出,不响亮,却字字如锤,砸进云昭心里。
云昭想了想,“......不救,难道看你被野狗吃掉?”
林思阳:“你不怕我变成坏人,杀死你吗?”
云昭:“......当然怕。”
而且,每天都在怕,所以他才要一边紧盯着林思阳,防止他妖化,一边精进修为,强到足以跟他对抗。
他容易嘛!
林思阳:“云昭,救了我,你就要负责到底。”
云昭:“......我还不够负责吗?”
这十年来,林思阳吃的饭几乎都是他做的,林思阳穿的衣服几乎都是他买的,更不用提陪他读书打坐,陪他修行历练,白天几乎形影不离,就差晚上睡一个被窝了......
见云昭无辜地瞪大眼睛,一脸“我这么辛苦付出你这个臭小子还不领情还让我负责我很想踹你”的愤恨模样,林思阳哈哈大笑,“我说的是以后。”
云昭口是心非,骂道:“以后谁管你啊。”
两只鸳鸯从树丛中一扭一扭走出来,凑到温泉边喝水。
林思阳:“到底是什么人写出‘愿作鸳鸯不羡仙’这样的诗句。鸳鸯真的很快乐吗?”
云昭:“快乐?你指哪方面?若指风流薄情,鸳鸯当之无愧。”
gu903();林思阳:“那它们为何总是出双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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