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里,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家中,因着谢淮川不在,偶尔也有一些公司的事务需要他亲自处理。
此前答应了「雪松茶」的联名项目,也趁着这段时间逐步推进着。
这天,路弥想起有一份需要用到的资料还在之前他与谢淮川的家中放着,便打算让晏暄和开车送他过去取。
晏暄和拿了车钥匙,与他乘着电梯到了地下车库,提议道:“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干脆一起搬过来吧,免得以后再有什么阿猫阿狗去偷这偷那的,而且也方便你随时取用。”
路弥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还在医院时他便打定主意,待谢淮川醒过来就与他分开。那房子本就是谢淮川名下的,两人分手后,自己的东西肯定是要搬走的,干脆就趁今天搬了倒还省事儿。
他点点头,看着车窗外闪过的街景,心中颇有几分感慨。
......
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路弥却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大了。光是多年积累下来的素描本跟各种资料都装了好几个纸箱,路弥不禁感慨自己怎么就那么能画,少画点不行吗?
话虽如此,但毕竟都是自己的心血,就算麻烦也不能一把火将它们都烧掉。路弥一边抱怨一边认命地整理着,一个个封装好的纸箱被写上序号,乱糟糟地堆放在客厅里。
晏暄和今日开过来的是一辆轿跑,买的时候花了不少钱,然而在路弥眼里除了能装x简直一无是处。还不如良心国货五菱之光,既便宜又实用,搬家什么的,一个车厢就能装下所有东西。
晏暄和听到他如此嫌弃自己的爱车,不由生动地翻了个白眼,他到底是为什么喜欢上这个傻子,到底为什么?
然而吐槽归吐槽,自己惹的麻烦精还得自己宠着。
因着晏暄和身份特殊,不可能找搬家公司来帮忙,于是只好委屈些,用他心爱的小轿跑一趟一趟地给路弥搬东西。
路弥花了两个多小时,总算将自己的东西都给整理打包完毕,累得他直不起腰来。
他瘫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总算恢复了些力气,起身到厨房给自己开了一罐汽水。
一口冰饮下肚,果然舒服许多,路弥满足地长叹一口气。
这时,门外传来了响声,路弥以为是晏暄和,头也不回地朝他喊道:“书房里还有几个箱子,我实在没力气了,你去搬一下吧。”
那边没有回应,路弥以为他没听到,于是放下汽水走了出去。待看清楚来人时,他整个人不由愣在原地。
“小弥,你......”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昵称,路弥看到谢淮川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刻,只觉得恍若隔世。
谢淮川失忆时从来都是直接叫他的名字,如今再次听到这个昵称,路弥瞬间意识到,谢淮川的记忆恢复了。
谢淮川瘦了许多,精神也不太好,毕竟在病床上躺了那么久,哪怕护工照顾再怎么精心,长久卧床终归有损身体机能。
“你、你醒了。”路弥的嘴动了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我醒了。”谢淮川紧紧地注视着他,眼睛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路弥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不仅是说自己从昏迷的状态中苏醒,更是在说自己从失忆的蒙昧中清醒。
路弥下意识后退两步,后背抵在厨房的门上。谢淮川看见他的动作,眼神里有些受伤,急切地上前想要抓住他的手。
路弥立即把手悬在胸前,止住他的动作,别过脸道:“你醒了就好,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谢淮川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情绪有些激动道:“小弥,不要,你听我说,我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让你难过、让你失望了,可是这都不是我的本意,我是爱你,你相信我,相信我,好吗?”
路弥摇摇头,不去看他,垂眸道:“谢淮川,你既然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不是的,小弥,是不是舒野跟你说了什么?我跟他没有什么的,我、我只是当他是学弟,他跟你以前很像,所以我总想着多照顾他一些,但我对他绝对没有别的想法,你别生我的气,好吗?”谢淮川苦苦地哀求着,想要去拉路弥的手,却被他用力挥开。
路弥忽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说他像我?只把他当作学弟?好,你既然对他没有别的心思,那为什么他进公司大半年我全然不知?为什么他可以自由进出我们的家,随意更换家里的软装?为什么你能为了他苦心经营,只求给他一个设计大赛的名额?”
谢淮川张嘴正要解释,路弥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质问道:“他心术不正,手段下作,差点害得我命丧黄泉、身败名裂,而你竟然说他像我?谢淮川,你何至于为了他折辱我到这种地步?”
路弥被他气得险些喘不过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角不受控制地渗出些生理性的眼泪。
可正是因为这样,让谢淮川以为他还是爱着自己的,只不过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受了不少委屈,只要自己诚心挽回,两人定然还能重归于好。
谢淮川有了信心,语气放得极低,立马改口道:“是我识人不清,养虎为患,让你受委屈了,我现在马上让人资解雇他,都是我的错,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路弥讨厌死自己一激动就爱淌眼泪的毛病,他微微仰着头,努力把泪水逼回体内,冷笑道:“不必了,如果事事都等你,如今我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谢淮川皱了皱眉头,他从医院醒来后便恢复了记忆,立即想到此前对路弥的冷遇,不由恨得锤床。
而当他知道路弥已经回了沪城之后,更是不顾医生的劝阻,执意买了最近一趟的动车赶回来。
他急着要向路弥解释,急着想求他原谅,却不知整个坠山事件都是舒野一手策划,更不知在他昏迷期间,舒野还勾结他人想让路弥名誉扫地。
谢淮川只当他与自己闹脾气,小意哄道:“是是是,公司也是你的,无论谁惹你不高兴,你都可以任意处置,我绝无二话。”
路弥觉得无比讽刺,他甚至已经不想再去纠结舒野的问题了。他看着谢淮川痛哭流涕哀求自己的模样,心中竟无半点快意。
“谢淮川,你心里很清楚,我们早已不是一路人了。或许七年太久,久到你已经忘了我们共同的理想与抱负,也忘了所有的执念与坚守。长久以来,你瞒着我的又何止一个舒野?你不必再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今天起,你我彻底结束了。”
谢淮川知道自己让他失望了,不仅在感情问题上与他人纠缠不清,在原则问题上也触碰了路弥的底线。
设计对于路弥来说是神圣的,对他来说却不过是营生的方式,可他是愿意为了路弥竭力维护那一片圣地的。所有的肮脏污秽他可以自己承担,路弥只需要专注设计就好。
这对他不是什么难事,他可以维持这样的平静,他也确实坚持了那么多年。可是为什么会有车祸?为什么会失忆?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一切都还像以前一样。
谢淮川不甘心,他怎么可能甘心。
第36章
谢淮川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并不是不爱路弥了,恰恰相反,他对路弥依然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也时常为路弥取得的成就而感到骄傲。事实上,他一直努力地隐藏着自己的阴暗面,生怕路弥知道后会看不起他。
谢淮川爱着路弥,但也难以避免地会感觉到疲惫。
直到他遇到舒野。
舒野年轻、机灵、乖顺、懂事,几乎成为他所有疲惫情绪的温柔港湾。他需要这样的安抚,但也很清楚,舒野于他不过是一个好用的消耗品,无论如何也不能与路弥相提并论。
好在舒野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从不主动央求他什么,唯一一次也只是向他表示希望毕业后能进入「山川」工作。
这对谢淮川来说并不算什么,况且舒野眼中闪烁出的对设计的热爱更是像及了路弥。
至少在路弥外出游学的这一段时间里,他想让舒野离自己近一些,暂时填补感情的空缺,这不是什么大事吧?
大不了到时候路弥要回来了,再让人力资源部随便找个理由将舒野开了就是。
如果路弥问起,就说他能力不过关。但大概率路弥是不会管这些琐事的。
谢淮川很了解路弥,也有自信能将一切瞒得圆满而彻底。
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他失去了关于路弥的所有记忆,而原先的完美计划也开始失控。
再后来,意外的坠崖让他又找回了丢失的记忆,而失忆期间发生的一切他也同样清楚地记得。他明白自己失忆期间的许多言行伤害到了路弥,路弥如今要同他闹分手也是情有可原。
可就算在失忆期间,自己不也没有绝情到与路弥分手了断,或是不顾路弥的感受让舒野上位?
况且路弥不会知道他与舒野的前情,只会认为他在失忆期间受人蒙骗而性情大变。
如此看来,一切仍是可以补救的,只要路弥愿意给他这个挽回的机会。
......
面对路弥的冷言冷语,谢淮川没有因此退缩,而是打定主意用温情软语柔化他的心。
“小弥,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很失望,但你不要意气用事,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不容易,我不相信你仅仅因为这次的意外就对我没有感情了。”
谢淮川知道他心软,故意打感情牌,试图让他忆起两人共同度过的甜蜜时光。
然而他不知道,正是他的这一番话,让路弥猛然想起当初在马赛拍摄时,晏暄和与他说过的话。
那时他因为谢淮川对自己的不闻不问而委屈难过,晏暄和却平静地告诉他,爱是习惯,也是本能。真正爱到浓烈,爱到极致,爱到刻骨铭心,即便是失去记忆,也会跟从内心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爱上。
那时他还觉得晏暄和真真是狠,那么直白的话犹如一把尖刀直戳心窝,不给他任何躲避的机会。
但渐渐地,路弥发现晏暄和说的是对的。
七年的爱,便是记忆不复,也不至于眼看着他伤心落泪,仍能做到无动于衷。
路弥的内心是冷静的,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无论谢淮川说什么也不会动摇。他直直地看着谢淮川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我没有冲动,也没有意气用事,恰恰相反,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曾经试图去想,我们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能不能克服,我曾经这样的心存幻想。但我最终发现,我们的爱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还不如趁早分开,对双方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路弥的语气很平静,愈发显得谢淮川的状态极尽癫狂。
他开始意识到路弥好像并不是在闹脾气,而是当真想与自己分手。
这样的认知瞬间点燃了他的怒火,顿时语气激烈道:
“解脱?你竟然说我们分开是一种解脱?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路弥身后是门,他退无可退。但谢淮川的状态让他感到陌生而可怖,那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里藏着惊人的风暴,仿佛下一秒就要掀起滔天巨浪将他吞噬。
然而事已至此,谢淮川仍然没有想着直面他们的问题,而是试图用巧言善辩来粉饰太平,这让他实在无法接受。
“论残忍我又怎么比得过你?如果不是这次的失忆,也许我永远都不会发现你的心早就越走越偏。你明知我对你毫无保留,可你却对我充满欺骗,看着我被困在谎言的陷阱里而不自知,无知地沉浸在你制造出来的甜蜜幻境里,你很有成就感,是吗?”
谢淮川不愿意把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暴露给路弥知道,他极力否认道:“我没有想要瞒着你什么,但你知道我们总是分离两地,聚少离多,中间还隔着几个小时时差,一忙起来就难得有空联系,我不愿意让那些琐事占用我们的时间。如果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愿意听。”
路弥觉得很累,他实在不想再跟谢淮川纠缠下去。
说实话,看着自己爱了七年的人因不愿分手而极力哭诉哀求,要说心里毫无触动是不可能的。
可是失望攒够了,难过也受够了,他们的感情早已千疮百孔,再苟延残喘又有什么意义呢?
谢淮川敏锐地捕捉到路弥眼中闪过的一丝不忍,内心狂喜。他知道路弥是个心肠极软的人,又认定他爱惨了自己,只要他的态度足够诚恳,很快就能挽回一切,让路弥重新对他死心塌地。
谢淮川压抑着内心的喜悦,面上依旧是那副痛苦哀伤的面容,他伸出手想要抚摸路弥的头发,却被避开。紧接着,他又不死心地逼身向前,双手抵在门板上,将路弥困在自己身下。
“小弥,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可以当作没有听到,不要再任性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见他靠得越来越近,说话的热气几乎扑到自己脸上,路弥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强忍着内心的不适,用力推开谢淮川,怒道:“谁跟你任性了?谢淮川,我是很认真地跟你对话,如果你现在脑子还不清楚就赶紧滚回医院躺着,但你给我听好了,无论如何,我们之间都没有任何可能了。”
谢淮川没有预料到自己的举动会引起他如此激烈的反抗,内心暴虐顿起。
从前对他千依百顺的路弥怎么会变成这样?
谢淮川不能容忍他超出自己的掌控,决心给出点惩罚。
他牢牢地制住路弥,不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低头想要堵上那张可恨的嘴唇,让它再也说不出那些伤人的话。
路弥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他奋力挣扎着,心里恨自己平常为什么总是躲懒不去健身。一时又想,谢淮川明明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按理说刚醒来还是很虚弱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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