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不通。
沈知意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真狠心啊!
傅西洲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带着自嘲,带着他不自知的慌乱和不安。
今天,他也是下飞机后才发现苏清许也来了Y省。
傅西洲想,或许,苏清许能帮他。
还叫知知呢?
苏清许看都没看傅西洲一眼,就果断地拒绝了他:“不能。”
毫无转圜的余地。
马无邪:......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正常的小姑娘,看着傅西洲这副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样子,早该心软了。
再说,不就是要一个联系方式吗?
这都不给,这也太狠了。
马无邪暗暗地腹诽着。
不正常的苏清许淡淡地扫了一眼马无邪,马无邪的心思昭然若揭,这令苏清许感到非常不舒服,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带着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既然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要再做纠缠了。”
你们的目的。
马无邪和傅西洲的目的。
复仇。
向沈山复仇。
她知道?
马无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用眼神示意傅西洲。
反观傅西洲,他看起来十分平静,好像对于苏清许知情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
傅西洲的平静激怒了苏清许,她坐直了身子,轻嗤一声。
苏清许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用手指敲打着大腿,吐出一口郁气,道:“所以,傅先生,你就别在这给我演情深似海了,”顿了顿,“怪恶心的。”
傅西洲默不作声,并没有反驳苏清许的话。
苏清许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背对着他们站着。
一副不屑于跟傅西洲再说话的样子。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晏来很少见到苏清许被人激怒的样子,他皱起眉,眼里带着明显的不喜,对着傅西洲和马无邪做了一个“请走”的手势。
马无邪识趣地站了起来,自己给自己搭了个台阶,笑着道:“苏小姐,晏先生,今天打扰你们了,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给傅西洲使了一个眼神。
苏清许双手环着胸,背对着他们站着,没有给出一点反应。
彻底地无视了他们。
马无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走到如今的位置,他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这种冷待了。
但今天,他必须忍,不仅要忍,还要陪着笑脸忍。
苏清许和晏来,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傅西洲也是。
他们现在已经失去了绅士娱乐的资源,不能再得罪人了。
傅西洲没动,他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好像压根就没听到马无邪说的话。
马无邪也不敢上前将傅西洲拽走。
他站在原地,脸上堆着笑。
过了一会,傅西洲站了起来,他对着苏清许的方向,道:“我是真心喜欢沈知意的。”
真心?
他的“真心”并不能打动苏清许。
“我只求一个能够当面跟她解释的机会。”
苏清许还是不为所动。
“苏小姐,你都能谅解石家大小姐,为什么不能体谅我呢?”
石竹筠亲手置换了她本该顺遂优渥的人生,她都能原谅。
可他傅西洲,不过是一时想岔了,他真的是真心喜欢沈知意的。为什么,就不能帮帮他?
他承认,一开始是别有目的的接近,但是现在,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为了沈知意,他曾想过放弃复仇,但是父母的死,撕扯着他。就在他摇摆不定的时候,沈山发现了真相。
傅西洲戳到了苏清许的痛处,听到石竹筠的名字的时候,苏清许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太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这个人了,久到她暂时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
想起石竹筠,她内心深处涌出一种复杂的情绪,那些复杂的情绪里,有一种情绪,名叫怨恨。
说她不恨石竹筠,是不可能的。
傅西洲侵染娱乐圈多年,还真是不容小觑。
苏清许转过身来,看着傅西洲,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锐利,“我没有原谅她,至于你,”她冷笑了一声,继续道:“我为什么要体谅你?”
到今天,傅西洲还是振振有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苏清许索性今天就把话挑明白,也算是帮沈知意解决了一桩麻烦。
当然,顺便也帮哥哥解决了麻烦。
“你所谓的仇恨,能够被称为仇恨吗?”苏清许说,“你认为,当年是因为沈伯伯没有借钱给你的父亲,导致了你父亲的自杀,又间接导致了你母亲的自杀,造成了你家破人亡,童年不幸的悲剧。沈伯伯为什么要借钱给你的父亲?”
苏清许的轻描淡写,将傅西洲带回了那个绝望的下午,他亲眼看着母亲纵身一跃的下午,“他们是好朋友啊。”
母亲告诉过傅西洲,沈山和自己的父亲不仅是合作伙伴,还是志趣相投的挚友。
可是,沈山这个挚友,却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父亲走向绝路。
傅西洲好恨。
父母的自杀,亲戚的冷漠,国外数十年生活受到的歧视的冷待。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沈山。
苏清许被傅西洲的话气笑了,她按捺住怒火,冷冷地反问道:“那又怎样?”
就因为沈山和傅康是好朋友,所以沈山就一定要帮傅康?
天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沈氏集团那么有钱,如果沈山能借一点钱给爸爸,如果他没有那么果断地拒绝爸爸,或许...”或许他的爸爸就不会自杀了。
那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傅西洲,”苏清许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造成你的悲剧的根源,是你父亲生意的失败,更确切地说,是他的懦弱。”
傅西洲红着眼,否认道:“不,是沈山,这一切都是沈山的错。”
苏清许站在距离傅西洲只有三步之远的地方,“当年像傅康一样白手起家的房地产老板很多,市场不景气,失败了的人也很多,难道他们都自杀了?”
傅西洲无法反驳苏清许说的话。
“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的父亲傅康凭什么苛求沈伯伯帮他?而你,凭什么恨沈伯伯?”
傅西洲的这个脑回路,和许澈的脑回路还真挺像的。
傅西洲被苏清许问住了。
苏清许又道:“退一步讲,你要复仇,方法有很多种,可你偏偏选了最下作的一种。你蓄意接近知意,让她爱上你,你想利用知意对你的爱报复沈山,是吗?”
傅西洲没有反驳,在苏清许看来,这就是默认。
“你现在告诉我,你是真心喜欢知意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知意真的喜欢你吗?”
她的话,砸晕了傅西洲。
“或许,知意喜欢的只是你扮演出来的样子。”
傅西洲的身子晃了晃,砸在了沙发上。
动静很大,吓到了马无邪,马无邪赶忙过去扶住傅西洲,“西洲,你没事吧?”
他伸出手,在傅西洲的面前晃来晃去。
傅西洲将他的手推开,用手盖住脸,低着头,一言不发。
苏清许说的话,一字一句,刻在他的心里。
或许,真的是他错了。
苏清许说的对,他没有资格恨沈山。
马无邪知道,傅西洲已经濒临崩溃了。
马无邪转头哀求道:“苏小姐,您能不能别说了?”
苏小姐真是太能说了。
别说傅西洲了,连陪着傅西洲一路走来的马无邪都无法反驳苏清许的话。
但是,傅西洲不能再受到刺激了。
自从跟沈知意分手后,傅西洲的情绪起伏不定,马无邪实在是怕他出事,才接了Y省的这个活动。
可偏偏,老天不开眼,又让傅西洲见到了苏清许。
苏清许没有理马无邪,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多余的话,她也不想再说。
苏清许直接下了逐客令,“你们走吧。”
这是放过傅西洲了。
马无邪一脸感激地看着苏清许,他蹲在傅西洲的身旁,柔声劝说道:“西洲,我们走吧。”
多年以来,支撑着傅西洲朝前走的信念被苏清许的话逐步瓦解,走向崩塌。他任由马无邪将他扶起,带出了别墅。
傅西洲的心里乱成一团,但有一点,却无比清晰。
他和沈知意再无可能。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砸在地上。
“我的祖宗诶。”马无邪着急忙慌地给傅西洲带上墨镜后,谨慎地环视了四周一圈。
他确认周围没有可疑人物出现后,才松了一口气。
苏清许盯着关上的那扇门,神情怔忪,像是陷入了沉思。
晏来低下头,掩住眼里的冷意。
傅西洲,居然敢提起石竹筠。
很好。
他走上前,环住苏清许的肩,低头在她的头上落上一吻,轻声哄道:“别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甜甜的恋爱正在蓄力中。
石竹筠,其实是苏清许的一个心结,下一章会交待清楚。
傅西洲和沈知意这一对,源于我早些年看小说的不解。
利用感情报复,在我看来,太卑劣了。
这样的行为,根本不值得原谅。
源于欺骗和报复的感情,再怎么情真意切,也不值得留恋,就像一朵散发着臭气的花朵,花朵娇艳可人,奈何气味恶心熏人。
第47章
愁色上了苏清许的眉头,也到了晏来的心头。
“清清,我们去阳台坐着看风景,好不好?”
晏来继续哄着,心里暗暗地给傅西洲记了一大笔。
好不容易离了H省那一大堆烦心事,来到这么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散心,却又碰上了傅西洲。这也就罢了,傅西洲还很没有眼色地迅速找上门来,然后,还提起了石竹筠。
本来,他的小姑娘都已经把石竹筠抛之脑后了。
“好。”屋里是有些闷。
晏来牵着苏清许的手,朝前走着。
通往阳台的门开着,苏清许低着头朝前走着,有些心不在焉。
她踩在透明的地板上,脚下是翻涌着的小浪花,一朵接着一朵,浪花冲散追逐嬉闹的鱼群,一群又一群。
阳台上的陈设很简单,阳台左边有一个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有一个广口玻璃瓶,玻璃瓶插着一束紫色的干花。桌子两边,各有一把黑色的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个坐垫,花纹繁复,看起来像是少数民族的手艺。阳台右边,有一个秋千,用木头搭成的。风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
海风吹来,沙鸥掠水。
苏清许坐在椅子上,面朝大海,看到岸边紫楹花开得正好,紫色的,一簇连着一簇,弯着腰,低着头,像一个正对着镜子梳洗打扮的小姑娘。
晏来走出去了一会,端着一杯加了冰块的可乐走了进来,他将可乐放在桌子上。
苏清许端起可乐,喝了一口。
右边,风坐在秋千上,摇晃着身子,不亦乐乎。
苏清许起身,朝右边走去,坐到秋千上,她用手抓着两旁的绳子。
晏来也跟着走了过去,他站在苏清许的身后,用手轻轻推着秋千。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自己去公园玩,看到有一个小女孩,坐在秋千上,很开心。”苏清许的记忆被拉回多年前,她看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那是儿时的她。“我走近一看,原来,小女孩的妈妈站在她的身后,推着秋千。我那时候羡慕极了,想着要是有一天,我的妈妈能够帮我推秋千,我一定会非常高兴,哪怕推一下,都好。”
“我早就发现了,她和其他的妈妈不一样,她好像并不爱我。起初,我以为是我不够优秀,后来,我努力学习,成了我们那片成绩最好的小孩,其他的大人提及我,总是赞不绝口。可是她,还是不爱我。”
晏来知道,苏清许口中的“她”指的是杨丽。
“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变得这么好了,她还是不爱我。但慢慢的,我不再执着于这件事。我告诉自己,不是所有妈妈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对比起苛待自己孩子的妈妈,她做的很好了。从那以后,我不再期待她的爱。”
“过去的二十年里,我唯一渴望得到的东西,就是父母的爱。却因为石竹筠......”
苏清许望着平静的海面,目光涣散,抓着绳子的手收紧。
秋千摇晃的幅度变小,晏来走到苏清许的身旁,坐到秋千上,将苏清许揽入怀中。
他问:“清清,你恨石竹筠吗?”
“我该恨她吗?”
傅西洲的那句“苏小姐,你都能谅解石家大小姐,为什么不能体谅我呢”砸在了苏清许的心上。
风轻轻吹过,挑起苏清许的几缕黑发,她的眼里罕见地出现了迷茫之色。
她该恨石竹筠吗?
或许,是应该恨的。
但是应该和会,是两码事。
苏清许靠在晏来的肩上,望着湛蓝的海面,她的面前突然浮现了石竹筠那张清冷的脸,“我能够理解她。”
不受宠的大女儿,先是被抢走了喜欢的人,然后又背负着不堪的名声嫁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为了儿子在婆家忍气吞声。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石竹筠以这样的方式报复石湘筠,也是情理之中。
在石竹筠的计划里,她只是一个推动全盘计划进行的棋子。石竹筠想要的,是许澈和林语相恋。石湘筠最得意的就是家庭幸福,她最在意的是脸面和丈夫的爱。一旦许澈和林语相恋,石湘筠最在意的东西都会被一一毁去。这个计划很完美,但石竹筠算尽人心,却漏算了许修远。
苏清许不想去评价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他们拥有的很多,却永不满足,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不甘,各有各的算计。
这看上去光鲜亮丽的豪门,背地里藏污纳垢,污秽不堪。
苏清许喃喃道:“可我该恨她吗?”
晏来握住苏清许的手,摇摇头,道:“清清,你不恨她。”
他了解苏清许,如果苏清许真的恨石竹筠,石竹筠出国那天,苏清礼就不会去机场送她。
“清清,”晏来低下头,他专注地看着苏清许,眼里只有苏清许一人的身影,“不用管别人的想法。”
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一直以来,苏清许从未在意过旁人的看法,可今天,却受到了傅西洲的影响。
苏清许明白傅西洲的用意。他不过是认为她是因为哥哥才原谅了石竹筠,所以,他想赌一把,赌她能够因为他的苦衷而心软,然后帮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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