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愿仍旧站在那,他的脸藏在阴影里道:你别哭了。
萧云今下意识地想对他说抱歉。
云今,你别哭。秦长愿的声音低沉,也有些哑,你别怪我。
萧云今不解,他抬手去摸自己的脸,发现已经泪湿了。
他嗓音颤着:你都看到了?
秦长愿点头。
萧云今迅速向秦长愿冲了过去。他发誓这是他此生,速度最快的一次。
秦长愿没有承受住冲力,他向后退了两步,萧云今却恍若未觉,他将秦长愿抱得非常紧,像是只猛兽那样压低脖颈,埋在秦长愿的颈肩处。
自从秦长愿回来后,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失态过。
前些日子他似乎都有些恍惚了,觉得,秦长愿回来了,哦,回来了就好,他很开心。
但今日,有心魔压他双肩,他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那些弥漫在心中的苦,像是突然掉进一颗小小的蜜糖,这一颗小小的蜜糖犹如燎原的星火,刹那烧灼了他的心房。
秦长愿回来了!
活生生的!
萧云今紧闭上眼,下意识地就去寻找他的那颗糖。
又软又凉,他几乎失去理智了,直到今天,他才真切地感受到秦长愿回来了是一件多该让他愉悦的事情。
那些火热的、无处发泄的情爱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萧云今像是着魔一样,疯狂地吮吸着那颗甜甜的糖果。
秦长愿有些招架不住萧云今,嘴唇又红又肿,他竭力将他推开,恼怒道:萧云今你
萧云今望着秦长愿润泽发红的双唇,理智稍有片刻的回笼,可却又被那火焰般燃烧着的谷欠望给压下去了。
他眼中难现清明,秦长愿就站在他的对面不远处看着他,他竭力保持理智,道:秦长愿,你记得我们在垂天境的时候,我对你说,如果我们出去了,我有话想对你说。
秦长愿想起来,也道:我也有话对你说。
萧云今这次却不让他:我一定要说。
他已经忍不住了,他一定要将这个人占为己有。
秦长愿其实是有些怕此刻的萧云今的,他知道萧云今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向他表明心迹,问他的意愿。
秦长愿不喜欢那样,如果萧云今不那么执拗的话,他倒是蛮喜欢他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当一对心无芥蒂的师徒。
可如果萧云今那句话一旦说出来,就会有什么东西趋于崩裂,且那裂缝无法修补,永远横亘在那里,时刻提醒着他们。
萧云今终于冷静下来,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到秦长愿身前,他沉默地与秦长愿对上视线,两人默然对视片刻,安静得似乎都能听到远处石壁上长明烛毕啵燃烧的声响。
倏然,萧云今单膝跪地,凭空比秦长愿矮了一截,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双眼一直都是盯着秦长愿的,他的目光始终温柔而沉凝,眼中再也装不下任何其他。
秦长愿:!
他惊讶地后退一步,萧云今却迅速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继续后退的动作。
别怕,秦长愿,你别怕,萧云今有些笨拙地说出这句话,他一想起自己一会要做的事情,就觉得整个人都燥热得要命了,萧家有一秘术,有监督、警示之意。
秦长愿面露狐疑之色。
第一句就和他猜想得不一样。
萧云今道:也正是因为有这个秘术的存在,萧家子孙才会严于律己,恪守初心,行君子之风,端明义之行。
秦长愿一听到他提了萧家,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师尊,我有一事要托付于你,萧云今将秦长愿的手腕翻转过来,纤细莹白的内侧皮肤对着他,他抬起头,虔诚道,师尊,你可愿意帮帮我?
秦长愿那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太久没有听人喊他师尊了。萧云今年幼的时候,尚还稚嫩,喊师尊大多是带着撒娇意味的,少年萧云今喊师尊的时候,是带着敬重意思的,青年萧云今喊师尊,是稳重却又带着些疏离的。再后来,他们师徒两个就很难见到面了,渐渐地,师尊这个声音就从他耳中淡去了。
今日,这两个字如同沸腾的烟花,旋转升空,彻底炸裂开来,散落下一片璀璨绚丽的光。
萧云今的嗓音和他记忆中是相差不大的,但等他真正听到久违的称呼时,却觉得与他所有印象的声音天差地别。
萧云今的嗓音沉稳干净,声线明晰,十分具有特征,他仔细地喊,认真地说,师尊,舌尖翘起,双唇张合,满满的眷恋与信任宠溺。
秦长愿有些恍惚:你刚才叫我什么?
萧云今轻声哼笑,他拼命让自己从心魔的泥泞中挣扎出来,他眼中都是光,声音轻快:师尊,师尊,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帮我。
秦长愿鬼迷心窍:什么事?
萧云今认真地看向他:师尊,你问我,就代表你答应了,一言既出,便不可反悔。这种秘术具有警示规劝意味,万不可掉以轻心。
秦长愿看着萧云今执着的神色,心软地点了头。
他想,既然与萧家有关,总不会是要他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萧云今嘴角扯出一个极细微的弧度,他忽然垂头,剑指指住眉心,缓缓引出一道血红的灵纹来。
他口中念诀,那灵纹逐渐变成血红的光芒,像是有生命一样,绕在秦长愿的手腕处。
秦长愿回过神来,拧眉问道:这是什么?
萧云今念诀完毕,集中精神注视着灵纹缓缓凝成一团,最终在秦长愿手腕侧边凝结成一颗血红的小痣。
他松了口气道:这是萧家的秘术,遇灵。
秦长愿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侧头认真听着萧云今的描述。
一般是晚辈主动给长辈施遇灵术,意在让长辈监督他们不做错事,不犯傻事,做事恪守原则,以苍生为己任,若有冒犯违背,便行规劝之责。
秦长愿拧眉:如何规劝?
只需将灵力注入这里,萧云今温热的手指点住红色的小痣,一切由你评判,我轻则□□之痛,重则魂飞魄散。
若我日后走上歧途,不需顾虑其他,直接杀了我便是,师尊。
秦长愿突然有些不自在了,他心里凭空生了些抗拒之意。
不可能的,萧云今永远不会犯错,他也永远不会让萧云今魂飞魄散的。
他道:你就不怕我起了歹意,贪恋你的权力,你的财富,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
萧云今直视他的双眼:你说的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的。我生死由你定这条命,也该是你的。
只是有一件事他没敢说出来。
萧家秘术,一生只能用一次,多为道侣而用。
萧云今望着秦长愿,嘴角偷偷地勾起一个小弧度。
秦长愿将萧云今从地上拉起来,他问:这是你想对我说的吗。
萧云今颔首。
如此,秦长愿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对萧云今施了个净化术,除掉他身上的尘土,低着头,装作心不在焉的模样,道:这次我进洞府是来拿一张弓,穿云弓,你还有印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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