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管这些,加快步伐往颜真的营帐走去。
有将士进去通报,没过一会,颜真亲自出来迎接。
见到颜真亲自出来,原本就将目光偷偷往秦长愿这边望的将士更是毫不遮掩了,直接转头看他。
秦长愿有些受宠若惊,颜真热络地邀请他进到营帐里面去,秦长愿耐着性子,一直与颜真保持着疏远的距离。
但他在进到营帐里之后,辛苦维持的淡然表情就崩裂了。
萧轶先他一步,坐在颜真的下首位置,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听见门口的动静,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垂着眼帘注视着杯中的茶叶。
秦公子,萧公子刚才已经把事情都说清楚了,颜真神情激动,真的对不住,是我们之前有眼无珠,我代替落花城的所有人向你们道谢,我也终于能对齐将军有一个交代了。
秦长愿只听见了颜真在他耳边聒噪,但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萧轶的身上。
萧轶终于抬起头,向他礼貌地颔首。
秦长愿的心仿佛一瞬间就被刺穿了,破开的血洞向外淌着血,带着冰碴的冷风却一直往里面灌。
颜真大笑着将秦长愿安排在了萧轶的旁边,他亲自为秦长愿倒了一杯茶。
他从来都不喜欢喝茶叶,这些风雅之事都与他无关。
秦长愿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委婉地向颜真提出自己来意。
他想让颜真为他打开城楼的们,他要登顶,他要在高处,射出那一箭。
颜真表情有些为难:秦公子,锁天关距离落花城将近万里,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这是在超出我的认知,你如何保证这一箭会沿着你想的方向走?
秦长愿没有因为颜真的怀疑而生气,他脸上挂着寡淡的笑容:我留了一缕清帝的妖气,我会竭尽全力保证那一箭不射歪,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萧轶也将杯盏放到桌上,清脆的白瓷碰撞声打断了秦长愿继续要说的话。
颜真的脸色稍有缓和,他问道:那不知秦公子想什么时候借用城楼?
越快越好,秦长愿盯着颜真的眼睛,时间拖得越久,妖气散得越快,到时我担心完全消失,那我们唯一占有的先机就浪费了。
颜真脸色凝重,他拧眉:秦公子,就算我是个凡人,我也知晓若是射出这一箭来,定是要耗尽你的全力,你的身体
颜真说话的时候,萧轶始终低头看着自己衣袍上的纹理。
秦长愿笑着:没关系,我这一趟本来就是来助落花城和北疆脱险的,能做的都要做了才对。
颜真仍旧不放心,他又看向萧轶:萧公子,我觉得这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万一有妖物偷袭
没关系,让他做吧。
颜真一怔。
他本想让萧轶劝一劝秦长愿放弃这种想法,他实在不忍心见到秦长愿虚脱的样子,更不希望他们两个在他这里出了问题。
秦长愿觉得心里闷得难受,强撑出一个笑容:颜将军,我有分寸。
颜真最终犹豫一会,还是疏通了一切,让秦长愿顺利登上城楼。
在他们出去之前,萧轶率先站起身的,秦长愿看着他走路很稳,料想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那颗吊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修者的身体本就自愈能力更强,昨天他又喂给了萧轶那么多上好的丹药,萧轶再不恢复才是真正有问题。
秦长愿将穿云弓握在手中的时候,颜真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打断秦长愿的准备工作,拧着眉问:秦公子,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秦长愿随口应道:像谁?
颜真道:无念真人。
秦长愿的身体瞬间一僵。
颜真又很快否定了自己:不过,只是像,无念真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秦长愿擦拭着穿云弓,余光一直瞄着在一旁冷漠站着的萧轶。
萧轶没什么反应,身体站得笔直,他目光已经自然而然地望向遥远西方的锁天关方向了。
落花城与锁天关相去近万里,在凡人的能力之中射出这一箭是天方夜谭,但若是修者有自身灵力加持,将灵力灌注在箭翎上,射出这么远的距离,不是不可能。
秦长愿也不再耽搁,他剑指缠绕着那一缕若有若无的妖气,骤然在剑刃上割破手指。
殷红的血珠成串似的落下,却没落到地上,血珠不断溢出来,逐渐凝结成一支血色剔透的箭。
萧轶脸色微变。
箭凝结成型,秦长愿立刻搭箭拉弓,传说中无人能拉开的穿云弓,弓弦泛着锋锐的冷蓝光芒。
秦长愿深吸一口气,全身的灵力都集中在了双手上。
他轻而易举地拉开了这柄巨大的弓,他专注地凝视远方,搭箭拉弓的姿势非常漂亮。
萧轶盯着他看了一会,又将目光移开。
逐渐地,秦长愿身周起了风,狂啸的风将秦长愿包围其中,颜真受不了这种猛烈的罡风,他后退了一步。
仿若远古的巨大石门缓缓开合,从高空之上传来了沉闷的轰隆声响。
飓风将秦长愿的长发吹起,露出他一张坚毅的脸。
灵力狂卷,雷声轰动,穿云劈叶,带着仿佛全五境之人的怨怼,欲穿透清帝的骨血,将他牢牢钉在锁天关的异度深渊界碑之前。
穿云弓威力无穷,血箭灌满了秦长愿的灵力,受那一抹妖气指引,径直穿越云层,直奔西疆。
这一箭引动雷霆,乌云漫天,遮蔽了整个西疆。
清帝站在王宫大殿之前,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突然他的近侍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为难地向他汇报:帝君,从东北方向过来了一个东西,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正巧刚刚斥命大人传讯回来,叫我们最近小心着一些,翼族他们想飞上去拦住那个东西,但那东西太快了帝君!
清帝扯了扯嘴角:不用,你退下吧。
近侍犹豫了许久,似乎有些担忧,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殿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倏然,清帝感受到了逼近的杀气,他眯起眼睛朝着高空看了一眼,突然勾起一个略有些阴森的笑。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
下一瞬,那支血红色的箭径直穿透了他的左心口,带着强劲的力道,清帝调动体内妖气,才终于与这蛮横的力道抗衡,稳住了身体。
清帝的面容倏然变得温柔又诡异,他一寸一寸地拔下血箭,上面还沾染着他的血。
他心口处的血洞瞬间愈合。
他轻缓而克制用双唇碰了一下箭头那里,拿出一个细长的锦盒,将那支血箭珍重地放在锦盒里保存了起来。
长愿,你没瞄准哦。
这一箭射出去,秦长愿突然觉得有些心悸,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勉强才稳住身体。手腕被穿云弓坠得下沉,他整个人都虚脱了,昨日体内的亏空还没有补回来,今日损耗又颇多,他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精神在芥子袋里摸索着培元丹。
他摸了个空。
才想起来,昨日他已经将所有的丹药都喂给了萧轶。
秦长愿却是再也受不住了,他身体摇晃一下,立刻有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他。
不可否认,秦长愿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快了些许。
他以为是萧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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