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生的脑子发晕,幸好这时救星莘野推开PassionCafe的门走进来。他穿着酒红色的衬衫,像只孔雀。
Bill不以为意,重复了遍刚才讲的,又继续说:代理合同必须独家。签署协议以后,文艺复兴国际就会着手制作电影海报、广告片、预告片、新闻发布会,也会参加更多影展。我们公司有实力让《生根》最后出场展映。要知道,除非电影非常出彩,能一直在评审脑海中,早出场都是劣势。
谢兰生:竟然还有这些门道。他的《生根》在都灵是中不溜丢出场的,算劣势吗?
Bill继续说:胶片拷贝、影片字幕都由我们负责筹备,不过,给发行商做推销的内容简介、电影剧本、原始正片等等需要谢导方面按时提供。
谢兰生的脑子晕了,索性全部交给莘野。
莘野和Bill越说越快,兰生开始听不懂了。
只见莘野十指交叉,微微前倾,气场十足,一双眼睛老鹰一样。他和Bill本来谈的好好的,却突然间因为什么新的话题争吵起来,两人语气都邦邦硬,Bill一直重复着NoNo,桌子周围气氛紧绷,落针可闻。
莘野说的一字一句全都带着攻击性,又说了些什么东西,Bill的脸色十分不善。
兰生特怕莘野搞黄了,理性觉得应当制止,可实际上却没动作,完完全全地把对他来说相当于命的版权谈判交给莘野了。
几分钟后,Bill紧绷下颌,脸色很不好看,他盯着莘野看了会儿,而后,突然间就换了态度,挺有魅力地笑了笑,抬起自己的两只手,手掌向外做投降状:OKOK,你赢了。
莘野轻笑。
而后他们就开始算,谢兰生则茫然看着。好像一张纸上面是预计拷贝、预计录像带、电影估值全都分为高中低三档,另一张纸上面是制作费用,广告费用、营销费用甚至还带银行利息!最后,他们俩为每个欧洲的垂直地区都定下了一两个版权价格,Bill拿出销售代理协议的模板,莘野则对影片附属产品开发、商标注册、影片版权材料使用和违约金等几条做出了修改。
Bill都接受了,又道:我必须和法务财务针对修改确认一下,再去酒店商务中心打印终版,麻烦等等。
嗯,莘野喝了一口咖啡,别忘了加最重要的,一个字儿也别差了。
Bill无奈地笑:知道了。
喂,Bill暂时离开后,谢兰生问,你们刚才吵起来了?
莘野笑笑:因为加了一个条款。
什么条款?
把无保证的销售协议变成有保证的销售协议。
谢兰生问:什么是有保证的销售协议?
就是莘野拉了一个长音,五年以内,文艺复兴国际必须完成20万的销售额,其中首年至少5万,后边四年15万,英镑。如果不能完成指标他们需要赔款未完成部分的50%。
!!!20英镑,那是180万人民币了!!!
谢兰生倒吸凉气,叫:还能这样?!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有保证的销售协议?!Bill怎么可能答应!!!
作为交换,他的抽成从15%变成20%。也就是说,假如他们恰好完成20万,我们到手也有162万。就算他们一分没卖出去,我们也能拿到81万。
可是那也
莘野还是在笑:我告诉他,我这边有内幕消息,《生根》会获最终大奖。到那时候,也许就不会只有一家文艺复兴国际想试试了。
谢兰生是出离惊讶了:你、你骗Bill???咱们哪有内幕消息?!他想,莘野这人也太不要脸了!谁能想到这么大的一个影帝在咖啡馆骗人?
莘野却是高深莫测:反正合同已经签了,他们也是做生意的,想要赚钱或不赔钱就肯定要推荐《生根》。
谢兰生:天下竟有这种事情。
事实上,莘野只是与Bill分析了《生根》获奖的可能性,最后认为大约有50%。电影节会寻求平衡,而《生根》的中国背景让它可能摘得桂冠。莘野提出各退一步,分担风险谢兰生就直接从了文艺复兴国际公司,签20万、20%,因为一旦《生根》获奖,也许就有40万20%的offer在等着他签了。
谢兰生与Bill和莘野从9点钟谈到1点半,终于是把合同签了。他很感激莘野他给自己当男主演,帮自己解决最后的2500块,现在又为自己敲定版权事宜,而他自己看着厉害,其实说不定只会拍电影。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他把版权卖出去了。最少也能挣到81万。25万还给投资人,剩下来的56万按说好的对半分,也还剩28万,够他继续紧紧巴巴地拍摄出下部电影了。
在与Bill谈后不久还有一家日本的发行商也要买版权,销售范围是全日本,不过只有5万美金,谢兰生也点头应了。这回,28万变成40.5万了,足够了。
放下心上大石头的谢兰生却没回酒店,他告别莘野,独自一人出去走走。
他依然是那样文艺,想静静地回顾回顾。
他来到了都灵地标Antonelliana尖塔,两分硬币后的图案。
这座尖塔威严矗立,是都灵的标志建筑,也是都灵城唯一一个高点,大家只要抬起头来就能看到它尖尖的顶。它是上个世纪全世界最高的建筑物,而现在,它高高的塔内是意大利国家电影博物馆。
这座城市在二战前是意大利电影中心,还有意大利第一座电影院。而意大利人把电影博物馆设在Antonelliana塔里,足见电影地位之高。
谢兰生两手插兜,一步一步地走近他。
如童话里那个王子走向他的莴苣姑娘。
在塔尖下,谢兰生仰起头来,看中间电影博物馆那黑漆漆的影子。
良久良久,久到谢兰生都觉得有些冷了,才发出了一声叹息。
在过去的一年当中谢兰生一直以为《生根》版权卖出那天他一定会雀跃欢呼,深深地为自己骄傲,可事实上,他发出的竟然不是一声欢呼,而是一声叹息。
在都灵的寒冬夜色中,他突然间便想起了经典电影《毕业生》的最后一段。一向软弱的霍夫曼轰轰烈烈抢回新娘,然而电影最后一幕,霍夫曼却坐在车尾,眼神游离,满脸空茫。
一如他此刻。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时候华语电影想卖版权确实是难。《妈妈》好像没卖版权,但张元在电影节上拿了法国政府的十万刀奖金,后来贾樟柯他们就可以卖掉了。
第30章都灵(七)
12月9是都灵国际电影节的颁奖典礼兼闭幕式。
12月8号是星期日,各项活动人山人海,之前Bill说获奖电影一般会在这时出场也是因为容易造势,而谢兰生以及莘野则必须要更换酒店因为寄送拷贝迟了,谢兰生订房间也晚了,那个时候,酒店说,8号周日早就没有剩余房间可以订了。莘野订的另个酒店在市中心,也是五星,莘野自己花钱享受,谢兰生是蹭蹭而已。这电影节的组委会只给报销三天住宿,而谢兰生若想看完就必须再自费四天,如果是他自己的话肯定会选最便宜的,50美元的motel,虽然连这200美元可能都要管朋友借,甚至说,他可能因囊中羞涩而选择提前回家。谢兰生觉得,幸好莘野喜欢热闹非要看完颁奖晚会
gu903();于是,7号的一大早谢兰生就去退房间,按照莘野的指示把行李寄存在了前台,告诉对方六点来拿,便去观看电影展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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