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导,那边莘野又说,为了证明导演解禁,电影局很可能会让你选一部过去的片子小规模地放映一下。
对于这个假设场景谢兰生还想了想,说:那就《星河》。《星河》拿过金熊奖嘛,它比较好宣传推广。而且,它是2000年才拍完的,我本人也比较满意。
行,挺好。
但其实,谢兰生又小声地道,我最希望《圆满》公映。
莘野问:为什么?
谢兰生道:《圆满》对我意义最大。我拿到了首个三大,还收获了一个总之,在电影上,在生活上,《圆满》都为我的人生开启了个新的篇章。但是,才宽、郎英彼此喜欢,这个主题过不了的。
嗯,莘野道,希望有天《圆满》可以公开放映。那个时候,我们即使垂垂老矣,也一块儿牵着手看。
谢兰生的眼前似乎缓缓展开一幅画面,他笑着说:好,一言为定。
谢兰生没想到的是一切居然如此巧合,他刚回到莘野的家电影局就来电话了。
在电话里,电影局说:是这样。因为第20号令,对被禁的电影导演电影局会既往不咎。而且,电影局想跟有才的青年导演坐下谈谈,包括此前违纪过的青年导演。大家聊聊,确定确定电影以后要怎么拍。这个想法8月就有,但是细节刚被敲定,比如,在哪儿开。
???谢兰生捏着电话,在哪儿开呢?难道不在电影局开?这一番话好生诡异。
11月30号电影局会举办这个座谈会。电影局的领导继续,就在北京电影学院的会议室里边儿开。到时候,电影学院的领导们、电影学院的师生们、电影局和独立电影人会一起出席会议。
???谢兰生有些惊讶。以往,作为弱势一方,他们都是屁颠颠到电影局去接受训话的,谢兰生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两边的座谈会可以放在第三方那开。这说明,至少在姿态上,电影局和电影人是平等的。
你把地址记一下吧。电影局的领导随即报出一串学校地址。谢兰生是北电学生,他对地址非常熟悉,便没记。
最后,电影局那领导又说,谢兰生,你麻烦麻烦把其他人召集一下,通知孙凤毛、李凯、王峰,还有共同参加此次会议。他念出的名字都是著名独立电影导演。这回,谢兰生用笔记下了。
挂断电话,谢兰生没心急火燎地给别人打电话。
他想了想,抬手拨了自己老师王先进的号。他上学时对方就是北电导演的系主任,现在还是系主任。
喂,等电话被接通了,谢兰生说,王老师吗?我兰生哎。
兰生?王先进一直喜欢自己当年这个学生,这个时间打电话来是因为那座谈会吗?
啊,谢兰生笑,王老师您已经知道了?
王先进说:此前一直修改方案,今天下午才敲定的。电影局与青年导演在咱们这开座谈会。
嗯。谢兰生说,电影局让我把大家召集起来开这个会。但我想跟您商量下开会前要做的准备。
王先进道:具体说说?
好。谢兰生说了顾虑,要参会的独立电影人大约有二十几个。电影局的领导不闲,这会不会开很久的。我担心到时候,电影局的各大领导blabla讲完政策,我们这边青年导演无话可回、无话可说。我担心,电影局有备而来,有东西念,可是我们二十几人乱哄哄的各自为政,没有任何统一态度,也没有任何统一意见,七嘴八舌一人一句,没有重点不着边际,白白浪费开会时间,白白错过这次机会。
王先进似乎很惊讶谢兰生能想到这些。
我认为,谢兰生又继续说道,这个机会非常难得,绝对不能轻易浪费了。电影局的领导都在,包括平时见不到的。他们愿意开座谈会,愿意听大家讲,这真的是千载难逢,我反正是没听说过。而且,电影学院师生也在,如果我们提出诉求,电影局的领导认可,电影学院广大师生就可以算见证者了,电影局就不能反悔,否则就是出尔反尔。所以我觉得,在开会前,要开会的二十几人要拿出个统一意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我方观点,也就是独立电影人希望得到什么结果,让电影局回复,至少让电影局考虑。大家不能就这样儿没头没脑乌泱泱去,把电影局说的东西全听完了就回来了。
王先进点头:这也是我正在考虑的。难得你能想到这些。
事实上,这些年来,大家一直试图发声。有人曾给媒体发信,然而媒体不敢报道,也有人把想说的话印成册子在影展发,但,这座谈会是第一个直接表达的机会。
王先进跟谢兰生在电话里面谈了许久。谢兰生把统一意见这个思路渐渐缕清,与王先进互相道别,给其他人打去电话,把座谈会时间地点向20几人逐一传达。
有八个人直接拒绝,说,他们不会向电影局做出任何让步和妥协,要保持独立身份,不会听电影局说的任何训诫和建议,谢兰生也理解他们。
对剩下的16个人,谢兰生说,大家必须统一态度统一意见,还说了说跟王先进初步讨论出的提纲。
其中又有四人表示自己秉持不同观点,跟谢兰生他们关心的东西并不一样,会自己在座谈会上说,不掺和了,退出联盟了。
于是只剩一半人了,12个。
谢兰生也只能感慨这支队伍太难带了。
24个电话打过一圈,跟剩余的联盟成员确定好了初次碰头的时间和地点等等,时间走到七点半钟,莘野开门进屋了。
谢兰生并没做晚餐,于是两人出去吃了。现在,早餐都是莘野安排,晚餐则是不大一定。周末都是莘野负责,平时如果莘野早回,6点半回,那也全是莘野负责,如果莘野晚回,谢兰生会下厨做饭,要是兰生不想动弹两个人就出去吃点。
他们吃了一顿日料。在席间,谢兰生把这一整天事无巨细地讲了遍,莘野偶尔说句恭喜,偶尔给些意见,而后,谢兰生又问莘野这一天都干了什么,气氛温馨。
等再回家,谢兰生跟莘野坐在一楼餐厅的桌子前,把座谈会上要说的列了一个提纲出来。
直到12点钟。
从这一天开始,谢兰生与其他12个独立电影人加王先进开始反复讨论、修改座谈会用的发言稿。
因为都是搞艺术的,14个人总有分歧。
比如,第一天,就有几个独立导演认为应该写成诗歌,抑扬顿挫铿锵有力,让参会者潸然泪下!,但王先进挥手阻止,主张还是写成公文,说:一二三四一目了然,能最好地传递诉求,电影局的大领导们也最会看这个东西。如果念诗,可能念完,他们还是云里雾里。
大家听了王先进的,几个导演无奈放弃。
还有导演一下提出给领导的45条意见。谢兰生简直要晕了,告诉他,发言稿要十分精简,把最重要的三四条罗列上去让领导看,太多意见没人会care。
gu903();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又不断地有人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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