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仇低头看着自己灰扑扑的青衣,明白那女子说的丑人是自己,他从未被人说过丑,对于突遭毁容的事也未放在心上,哪怕没了法力,这种伤最多半月也该好了,没什么可说道的。
宋甫朱,休和殷烈学不好的东西。殷王站在了晋仇面前,状似无意,却挡住了宋甫朱看晋仇的眼。
被称作宋甫朱的女子笑笑,叔叔还是这般严厉,不知这丑人是谁,能让叔叔护着。倒不如她话未说完,便被身后的男子拉了下,姊姊,毋说了。
宋甫朱停顿了片刻,还是开口,不如将他与我做仆役,放在叔叔身边他人会说闲话的。
在殷地,无人敢说殷王的闲话,这道理世人都懂。
殷王神情极冷厉,但他竟然在皱眉后,问晋仇:你可愿意?
晋仇摇头。
殷王便对宋甫朱道:他是你的仆役了。
爹,给她还不如给我!殷烈闻言急忙来了句。
可他说地太晚,殷王的身影早已消失。
哈哈,烈,想看的话可以来我这里。宋甫朱掏出别在腰间的鞭子,朝地上抽了一鞭,激起莫须有的尘埃,喝道:走!不听话就是你被抽!
晋仇脸上依旧是一副肃穆,在那破烂的脸上,他的神情也未被遮住,反而显得这种肃穆更清晰了些。
何人教你这些的?宋公死在了晋地,宋公的子嗣当时年纪尚小,应是殷王看管着长大的。宋甫朱是宋公的孙辈,从出生到现在,殷王不可能对其不管,却如何养成了这般模样。
殷烈同他想的便有很大不同,宋家姐弟更是没个正形
宋甫朱盯着他那双眼,何人?总不是崇修仙人,你这丑人,长得一副倒胃口的样子,却敢在此质疑我?我学这些,可都是无师自通,全凭自己领会的,而你,怕是没爹没娘,却想象着用家礼束缚世人。
她的鞭子上有血,垂在地上,眼中尽是恨意。
虽未明说眼前是崇修仙人,却已昭然若揭了,能让殷王亲自带着走的,这世间本也不做他想。
你根本不懂礼是什么!凭什么在此乱说!闻言最先站出的竟不是殷烈,而是元河洛,他看着晋仇的目光泛着股不可置信,听着宋甫朱的话却气地胸口起伏。
哈,原来是我们元家掌门之子元灯灼。怎么?你先祖被崇修仙人所杀,你却把崇修仙人看得比你爹都重要?崇修仙人真是伟岸啊,能让人摒弃凡俗间的仇恨,但我教训我的奴仆,与你最崇敬的崇修仙人有何关系呢?难不成你不迷恋崇修仙人,而迷恋这丑八怪了。宋甫朱笑着,没有银铃般的声响,只有沙哑的,像是从吼间硬生生挤出来的讥讽。
她真是同殷烈一起长大的,连讥讽的笑声在某些面上都极为相似。
元伯同宋公都是死于晋家之手,且所用手段很是卑鄙,晋仇自己当年的无情无性远胜现在,没有任何在乎的人,也不在乎用卑鄙手段杀死那些仇家,那些挡路人。
如此,所造杀孽颇多。而在他一贯的庄严肃穆下是对一切的遗忘。
可惜他能忘,其他人却不愿意忘。
宋甫朱说完话,便举起鞭子,元河洛挺直腰杆站着,殷烈却是在嗤笑一声后掩着面走了。
这些几百岁的修士,与晋仇年轻时完全不同。
他这么大的时候,很少出晋家,而专于修行,从不问世事。
宋甫朱的鞭子已抽下,啪地一声打在人体上,却不是晋仇的身上,而是她家弟弟的手上,那手已裂,尽是鲜血,而白色的骨碴隐隐露出。
宋甫朱,别再闹了。他不唤宋甫朱为姊姊的时候,反倒衬得他像兄长了。
那是张很白净的脸,也是双很白净的手,他看着晋仇时,脸上是一片悲伤,不是悲天悯人,而是爬在地间的蝼蚁一挣扎便会死的悲伤,他不是在悲晋仇,而是在悲他自己,悲宋家。
晋仇看到他的神情时,如殷王一般皱起了眉,可惜他的眉早被划破,而产生断裂的俯视感。
宋甫白,你真是个懦夫。元灯灼都比你有骨气,他是个隐藏的伪君子,你却是个真懦夫。宋甫朱将鞭子收起,放回腰间,仰着头道。
第35章恶事连连(六)
最终那些话还是不了了之了。
宋甫朱将晋仇带到了陋室中,这里除干草外再无其他,硬要说的话,还会有虫子。
今后你便住在这儿了,卯时初必须起来,晚一刻赏一鞭子,不想挨的话,就塌下你的腰,用你的手去沾水擦地!宋甫朱说完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却在几日后又道:西侧那一大片都是你需要擦的,别以为卯时起来就行了,你得把地擦完,全部擦完,不擦完就睡觉,也得挨鞭子。
晋仇当时正弯腰擦地,卯时起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擦地却很难,他没做过这种事,以前晋家被灭后的那十年,他过得很不好,受了些皮肉伤,却从未被这样要求过。因此做起来很是生疏,几乎一日才能擦完一小片,西侧那么大的地方,休说一日,便是十日,都难以擦完。
更何况他很少弯腰,这种带着屈辱的动作委实不好。
宋甫朱走后,晋仇将布放在地上,呼吸着天地间的灵气,暂做休缓。
你还真是从小读书修仙的贵公子,这点事就觉得累了?殷烈倒挂在房梁上,拉抻躯干,因房梁太高,显得他声音有些模糊。
晋仇早已察觉他的到来,此事实无必要。一个清洁术就能解决的事,非要让人弯腰来做。如他不是信守礼法,不便做瘫地的无赖,早已放下手中的湿布了。
什么必要不必要,宋甫朱现在是你的主人,你是她的奴仆,她叫你做的事,再无必要,也是必要的,崇修仙人不至于不懂这一点。只是平时束缚他人束缚的好,到自己却不成了。单腿勾住脊梁,殷烈倒吊着晃了晃,突然松开腿,直直地落了下来,势如坠天雄鹰,落地却飘忽如雁羽。
你只是做不好,人要是做不好一件事,就会去逃避。但你以往的行事使你哪怕要逃都得给自己找个理由。殷烈有些玩味的笑了,他从晋仇手中抓过湿布,拿在手里,我跟你讲,这真不是什么难事,看你不会,我就给你演示一番,今天我擦,明天你就得自己擦了。
说完,殷烈将自己的衣衫系紧,像匹豹子般半匐在地板上,他撩起衣袖,露出线条修长有力的手臂,
殷烈自己却乐此不疲,擦完一片又一片,短短一刻已擦完所有,中途洗了几次布,废去些时间,否则能更快些。
完事儿将布叠好,站在晋仇面前,看见没,有天赋的人连擦地都是快的,你看看你,连腰都弯不下去,哪怕不会做,也得放平姿态。平日最不爱放平姿态的就是他,如今口中这么说的也是他。
晋仇接过布,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殷烈的头。
殷烈的笑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抿起嘴,露出这张脸最真实的冰冷,谁允许你摸我的,你是我什么人?你不知道这于理不合吗?他的声音因心情的变化而显出几分粗哑。
晋仇的手已放下,他的指尖还残留着那顺滑温暖的触感,只是现在有些凉了,你父亲会这般做吗?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与其问这些,不如问问你的晋地,外面都谣传你死了,你竟一点不上心。只要不烧到晋地自身,战火再大你也无动于衷吗?
以我现在的身体,着急也无用。
谁会信你的鬼话,你直接说自己一点不在意不就行了。放着那几家闹,闹得修士都死了,你再站出,说是力挽狂澜,宛如救世一般,对不对?殷烈不是随便说这话的,晋仇掌管修仙界这么多年,很多举动明显是为了削减修士的数量,甚至削弱现存修士的法力。
他是巴不得天下修士都死光的。
殷烈,别想太多。晋仇淡淡地说道,他神色很平常,过分的平常。
殷烈撇嘴,百无聊赖地走了出去。
gu903();出门却看到了冷寒泽,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再讲个谎话骗我上钩吗?上次被骗的事他一直耿耿于心,虽然他自身没事,晋仇却被害地失去了法力,这本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他总开心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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