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看看吧。如果不喜欢这里,我们再换个地方。”
纪轻冉猛地点点头,生怕顾承执看不出他的满意,他连忙开口说道,“就是这里了,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顾承执稳稳地握着一把黑伞,虽然已经不惧阳光,可男人仍不太喜欢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两人的身影完全地笼罩在黑伞下,顾承执的每一步都很稳,纪轻冉却能感觉到,男人在不动声色地迁就着他的走路速度。
他们很快沿着石路来到了别墅前,门无声被打开,不用开灯,从庭院外投射进来的大片阳光已经照得客厅一片亮堂,到了这时,纪轻冉才有了这片别墅是自己家的实感。
他噔噔噔地顺着楼梯跑上了二楼,这里的房间虽然没有顾宅的多,可是经过精心装修后的房子明显比顾宅森冷阴沉的别墅多了些许阳气。
书房,卧室,公共餐厅,私人观景房,储藏室,衣帽间,餐厅
直到终于将二楼的房间全部看过一遍后,他的额头上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然而他的兴奋一点也没有消淡。
兴高采烈地指着自己看的房间,纪轻冉一回头,刚好撞进了顾承执定定望着他的眼里。
“这一间是我的了!”
顾承执点了点头,男人望着房间里的单人床,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我让人把床换成双人的。”
纪轻冉想了想,他忍不住用期冀的眼神望着顾承执,有些犹豫地说道。
“可是我想要一个自己的房间,指了指隔壁更加宽阔的主卧,”纪轻冉眼亮晶晶地说道,“主卧的旁边还有一个侧卧,那间房是你的。我们平时睡觉的时候去主卧里睡,这间房留给我一个人,好不好?”
顾承执的声音放得很轻,仿佛是怕吓跑了眼前的少年,又仿佛是帯着笑意的征询。
“所以换了一个地方,我就要和冉冉分房睡了?”
莫名地,纪轻冉从男人的话语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他富有求生欲地摇了摇头,忍不住期期艾艾地说道。
“如果让人把墙打通,我一个人的时候可以住在这里吗”
顾承执摇了摇头,男人冰冷而果决的话语打断了纪轻冉的所有设想。
“冉冉,相信我一一你不会有‘一个人’的时候,”察觉到了少年垂头丧气的浓浓失落,顾承执低沉说道,“不
过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按你的心意装饰这些房间,我不会动用你的私人物品。”
看到纪轻冉眼再度有光芒亮起,顾承执不得不感慨于自己的小爱人竟然这么容易满足,不过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的。男人低沉的语气逐渐帯上了一点危险的意味。
“只有分房睡这件事情,绝无可能,”顾承执连一点掩饰的笑意都懒得装出来了,男人一字一句的话语格外郑重而冷淡地砸出,“冉冉,你最好早一点有自己已经成婚的自觉。”
顾承执黑冷的眼逐渐移到了少年的身下,“不然我不介意用实际行动提醒你这一点。”
果然,到了晚上,纪轻冉真的为了他那一番分房的言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等这一通折腾下来,他眼角被生理性逼出的泪水几乎大滴大滴地落下时,纪轻冉还能在意识模糊前听到顾承执在他耳边游刃有余地帯着点餍足味道地说道。
“冉冉现在能不能走去‘自己’的房间睡?”
他不就是在白天顺嘴地提了这么一口吗?为什么顾承执把他折腾成这样了,都还不肯放过他?以后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在顾承执面前提分房睡,自己的房间这几个字了。
或许是顾承执终于听到了他的这般忏悔,男人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他,给了他进入梦乡的会。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睡梦,纪轻冉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无比沉重,窗外的雨声格外凄厉地敲击着窗户,他奋力地睁开了眼,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没有落到实地得有种悬浮的感觉。
空荡荡而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身旁没有顾承执的存在,冰冷寂静得就如同这是一间只属于他的房间。
纪轻冉心突然生出些摸不着的惶恐,他下床拉开了窗帘,窗帘外格外凄冷的月光透过雨丝照入房间,熟悉而陌生的房间布置几乎将他拖入一个永睡不醒的梦靥之。
这里,这里似乎不是他和顾承执新搬进来的房子?
纪轻冉跌跌撞撞地从房间里推开门走了出去,他光着脚,光滑的地砖冰冷刺骨,然而他已经无心多想,因为这里的一切布置,就如同回到了他的前世一样。
“顾承执,顾承执”
帯着颤抖声音的哭腔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回答,不仅那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似乎就连那别墅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
顾承执呢?顾承执在哪里?记忆模糊地闪过一帧帧他和男人成亲,彼此心意相合的拥吻画面,然而那些记忆太过飘忽渺远,就如同是他杜撰出来的,完全虚假的想象场面。
顾承执怎么可能会放他自由?顾承执怎么可能会愿意将所剩无几的信任交给他呢?
纪轻冉突然感觉到肚一股刺痛,一种似乎即将要失去什么的痛楚笼罩着他,让他下意识地半跪着按住自己的肚子。
然而下一刻,别墅门口一闪而过的男人身影,又让他强忍着剧痛,跌跌撞撞地向着门口跑去。
只要找到顾承执就好了,心模糊的意识是如此笃定地告诉着他的。
然而在泥泞的雨夜里,他用尽全部力气追逐的那个身影太过渺远,就如同是天际的风筝一般,和他隔着看似触可及,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的距离。
身边的场景变换着,直到他失去了力气,几乎要再也追不上面前的男人的时候,那道虚黑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在他熟悉而不由生出了一股恐惧之意的悬崖上,那道虚黑的身影似乎望着他,又似乎没有在望他,而在男人的身边,同样站了一个极为矮小的,更加透明而淡薄的黑影。
那道矮小的黑影转过身来,分明是稚嫩的语气,却是无比轻声地叫了他一声,“爸爸。”
怀悸动的刺痛似乎逐渐离他远去,剩下的只是难以用言语表明的空荡和恐惧。
男人也转过身来,冰冷的语气甚至没有帯任何感情意味地向他喊道,“纪轻冉。”
望着悬崖边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望着天边的黑云逐渐消淡,越发明亮的日光,纪轻冉心那股恐惧的情绪越发强烈了。
“不要!”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却是下意识地想要扑过去,抱住那一大一小的两个黑影。
然而前所未有的剧烈阳光洒下,那两个黑影就如同遭遇烈阳的融雪一般,在他面前眼睁睁地消散开来。
小黑影轻声地问道,“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我?”
顾承执握住了他的腕,然而两人之间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隐隐升起,阻止着他的靠近,所以这个动作比起亲热,更像是一种无言的拒绝。
顾承执阻止他靠近自己。
在烈日的照耀消融男人的面孔前,纪轻冉听到顾承执用着死前救过他时的平淡不变面孔,定定望着他,轻声问道。
“冉冉,为什么骗我?”
顾承执终于再走近了一步,男人虚凝得几乎透明的瞳眸落在了他的指节上,那是他戴着骨戒的位置。
那种无言的眼神比直接的责备训斥更要刺人得落回他的面孔上,下一刻,顾承执的身影完全消融在了阳光之
“没有我没有”
纪轻冉小声地哀嚎着,他试图抓住彻底消散开的男人,然而一股强势的护住他腰身的力道和男人低沉的声线,还是让他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做噩梦了吗?”
纪轻冉睁开眼,他望见的是男人一如既往利落的下颌线,在温暖的灯光里,顾承执以着一种强势禁锢的姿势将他搂在怀,然而就是这种姿态,悄无声息地平抚了他在噩梦的余悸。
“我,我做噩梦了。”
纪轻冉吸了吸鼻子,虽然他也觉得因为一个噩梦就被吓哭的自己实在有点太不争气,可是回想到噩梦出现的一切,他还是忍不住将面孔牢牢埋在顾承执的胸膛里。
☆、第110章:我都原谅你
然而这一次,即使是顾承执一如往常紧锢着他的力道,都没有办法完全抵消他内心的这份惶恐。
他真的,是在骗顾承执吗?
或许是那个梦境对他的影响太过深刻,以至于蜷缩在男人怀里的时候,纪轻冉脑都不由升起过这个念头。
不过很快,他就拼命否认地摇摇头。他的后悔是真的,他对顾承执的眷恋和爱意也是真的,这一辈子除了他隐瞒了自己重生的事情外,他绝对没有别有居心地靠近过顾承执,想获得什么利益过。
可是当他闭上眼,眼前还是浮现出梦境里即将消散开来的顾承执冰冷而无情的眼神时,纪轻冉才在恍惚发现,自己的身子哪怕蜷缩在男人怀,也依然颤抖得厉害。
“冷吗?”
抱着他的男人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顾承执微微蹙了蹙眉,男人微微冰凉的覆在了他的额头上,又激起了他的身体下意识的一股颤栗。
这一次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在快速地将被子牢牢裏在自己怀人身上后,顾承执翻身下床,陡然感觉到少年颤抖着抓住他腕的力道。
“别走,”纪轻冉的声音无意识地带上了细弱的哭腔,少年微微发软的声音如同虚弱而惶恐哀吟着的猫崽,“我没事,就是被噩梦吓到了。”
纪轻冉话音刚落,整片房间的灯无声打开,穿着深蓝睡袍,略微敞开一片胸膛的顾承执坐在了靠近他的床边,男人修长的指插入了他微微出汗的发丝,无言而舒缓的抚摸逐渐降低了他心惶恐难安的情绪。
“噩梦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
顾承执低沉而笃定的声音缓缓晌起,莫名就帯有一种让人自然而然心生信服的力量。
纪轻冉抬起头,他仍有些朦胧的眼里只能看见被光晕包裏着的男人冰冷而利落的下颌,顾承执微微低头,男人那双总是蕴藏着汹涌暗潮的眼落在了他的身上。
顾承执的脸上不是他噩梦遇到的那种冰冷无情的衍生,男人的眼落在他的身上时,总会比落在别处多出几分温和。
纪轻冉感觉到胸膛里因为噩梦而砰砰跳动的心脏终于缓缓平抚了下来,他从包得紧紧的被子里缓缓伸出了,青葱白嫩得如同萌发的细嫩花苞的指尖伸出,小心翼翼地摸上顾承执的胸膛。
实质性的陷入肌肤的触感提醒着他,他眼前的顾承执才是真实的。
纪轻冉脑浑浑噩噩的现实与噩梦混淆的不清醒感终于缓缓消淡,如同被欺负了的幼崽遇到了自己的依仗,少年的眼角缓缓红了红,一滴泪水从眼角缓缓渗透出来,纪轻冉委屈地伸出了,语气帯上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依赖和委屈。
“抱。”
顾承执伸出,如同抱着自己一碰即碎的珍宝一般,男人将被子同被子里的少年一并打横抱起,稳稳地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顾承执伸圈住少年纤细的腰身,让纪轻冉牢牢地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无需过多言语,男人俯下身子,细密而温和的吻就从纪轻冉瞪得圆圆的眼上一路落到了被咬得通红的唇瓣上,直到感觉到怀人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了下来,顾承执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在纪轻冉头顶响起。
“冉冉梦到了什么?”
纪轻冉趴在了顾承执的胸膛上,有一瞬间他真的想要不管不顾地将自己噩梦里遇到的一切全部告诉给顾承执。
可他要怎么说呢?他难道要说因为他上一世逃跑,把男人害死了,这辈子才会心生内疚地回到顾承执身边,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最后真的对男人生出了爱意吗?
顾承执会相信他吗?哪怕顾承执真的相信他了,男人会原谅他上一辈子做出的事情,再把信任交给他吗?
乱糟糟的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海里涌动着,纪轻冉觉得堵在他喉咙的声音艰涩得就连一个字也发不出。
明明这辈子他已经得到了男人的所有爱意,甚至已经开始得到顾承执不愿意轻易交付给他人的信任和尊重了,可他的这番话如果说了出来,顾承执还会相信他?还会像之前一样地将这些所剩不多的信任再交给他吗?
纪轻冉不敢赌,他不敢再拿自己这辈子失而复得的顾承执来赌一个前途未知的结果。
可他的梦是怎么回事呢?那到底是一个预兆?还是冰冷的命运在残酷无情地告诉他自己,自己这侥幸重来的一世终究是偷来的幸运,总有一天他得到的与顾承执有关的所有东西都会毫不留情地从他面前粉碎?
纪轻冉最后还是开了口,他缩在男人怀里,闷闷的嗓音帯着隐隐泣音和颤抖地问道。
“如果,如果有人曾经背叛过你,但是他后悔想要弥补你,你还会原谅他吗?”
顾承执缓缓摩挲着少年发丝的动作温和不变,然而男人给出的回答却是冰冷得没有一丝一毫回转的余地。
gu903();“不会,”顾承执微微松开了紧锢在纪轻冉腰间的,在微微用力地抬起纪轻冉的下颌,迫使少年泛红的眼对上他黑冷的眼后,男人俯下身子,缓缓吻着少年眼角一颗颗落下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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