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里的光亮随着男人的话语黯淡了下去,不过从暖融融的电热毯里汲取着温度,纪轻冉低着头,纵使没有勇气对上男人的眼,他还是小声地说道。
“我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
哪怕顾承执只是抱着把他当成储备粮和孕育孩子的母体的心态,可顾承执毕竟还是岀手救了他,仅凭这一点,就足够他心怀感激了。
顾承执没有开口,纪轻冉就已经自动自觉地从男人怀里蹭到了旁边的位置上,自觉顾承执怀中的那个位置已经不再是自己专属的,纪轻冉心底默默提醒着自己要注意分寸。
车里的温度很高,越靠近顾承执的地方越冰冷,哪怕是电热毯的温暖也抵挡不了男人身上的这股寒意。
车座的位置极为宽敞,纪轻冉往着远离顾承执的车门靠了靠,然而在坐近车门后,他还是下意识地往顾承执身上望了一眼。
男人和他之间至少隔着一人的距离,顾承执没有被他的动作影响半分,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给他。
说不清堵在心中的是失落还是沉重,纪轻冉望着车门外的大雨,车速平稳,车里的温度也很温暖,纵使他极力控制自己不要睡过去,可眼皮还是忍不住地沉重闭合起来。
而等纪轻冉终于闭上眼的时候,顾承执的目光终于从正前方转到了旁边的少年身上,男人的眼底染上了层层阴翳。
明明在走出密室的时候还有勇气讨好他,可不过被他拒绝一次,就彻底放弃了迷惑他的计划吗?
果然,喜欢这种脆弱的感情,都是人类一戳就破,不能相信的谎言。
还是说,纪轻冉的这种喜欢,只是对于“他”时才会锲而不舍,而他这种已经被所有人淡忘的东西,不配获得和那个人一样的讨好和敷衍的谎言?
—想到那个人的存在,顾承执的眸底更是冰冷。即使暖气的温度调得的极高,车里的温度很快也下降了下来。
纪轻冉缩了缩脖子,少年在半梦半醒的昏睡间如同吃语般的轻念了顾承执的名字。
那几乎融进空气的吃语轻柔飘渺,却是带着软软的依赖和委屈。
听着这声吃语,顾承执眸底的寒霜缓缓破开。
就算纪轻冉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人也不要紧,现在他已经取代了那个人的位置,而纪轻冉的感情本来就是因为对他的歉疚,才会在那个人身上生根发芽,变成连他都妒恨的喜欢的。
那个东西才是真正窃取了这段感情的小偷。如今他回来了,一切都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不管是纪轻冉还是顾安安,都是他的,谁也不可能抢走。
微冷的空气带着些许雨水的气息吹来,纪轻冉被着冷气一冻,从睡梦中朦朦胧胧地睁开眼。
车门被打开,顾承执拉着顾安安,毫不留恋地关上了车门,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纪轻冉下意识地反应过来,他掀开电热毯,略微有点胀痛的太阳穴和闷塞的鼻子让他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特别是当推开车门的时候,从门外吹来的挟杂着雨丝的冷风更是让他的身体忍不住抖了抖。
“少爷,雨伞在车后座上。”
前面的司机温和提醒道。
纪轻冉刚想拒绝,然而突然想起,顾承执和顾安安自然是不会带伞的,可是以后他大概是要一个人被留下单独行动的了,还是多准备一把伞的好,还有钱的事情,如果当时从公园走出的时候,他的手头还有叫岀租的钱,或许他就不会这么倒霉遇上那些阴魂了。
向司机道谢过后,纪轻冉撑开了伞,沉甸甸,布料厚实的黑伞十分宽敞,至少能挡得了两个人,他打着伞跑出了车里,跟着顾承执的身后,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上了同一部电梯。
太好了。望着关紧的电梯门,纪轻冉不由庆幸着想道,看来他以后还要多配一把公寓的钥匙,毕竟顾承执看上去不像是会为了等他而不锁公寓门的样子。
想着自己以后一个人单独行动时要准备的东西,纪轻冉心中不由起了一种急迫感。
迈进公寓后,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大大咧咧地躺在沙发上,想着自己身上没有完全干透的衣服,纪轻冉抱着电热毯,他站在门口,轻声问道。
“我,我现在可以去洗澡吗?”
顾承执没有理他的意思,男人的神态仿佛如同公寓里根本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顾安安眨了眨眼,却是跑了过来,拉着纪轻冉的手就往卧室跑去。
“爸爸,我和你一起去洗澡吧。”
顾承执的瞳眸危险地阖起,男人冰冷的视线盯着顾安安,嗓音低沉得如同命令般的说道。
“顾安安。”
顾安安的头准确无比地向着顾承执所在方向偏过来,男孩轻声回答道。
“父亲,那你不让我和爸爸一起洗,就只能让爸爸一个人洗了。”
看着顾安安一副以纪轻冉保护者姿态自居的样子,男人瞳眸里的光芒越发冰冷,下一刻,纪轻冉感觉到手中—松,牵着他手的男孩瞬间消失在他面前,房间里陡然响起一声尖利至极的猫叫声。
纪轻冉下意识朝着房间走去,然而在他经过途中,顾承执大力拉住他的手,冰冷的瞳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去洗澡,我只绐你半个小时,”顾承执漆黑的瞳眸里悄然染上了深沉的欲色,“把身体清理干净,如果我今晚不满意,我不会再把顾安安放出来。”
想着此刻被关在猫笼的顾安安,纪轻冉咬了咬唇,然而还没等他答应下来,顾承执就掐住了他的下颌,男人深黑的瞳眸在他下唇浅淡的已经咬出血痕的牙印上顿了顿,顾承执音调更为低沉地说道。
“如果你再咬,你的牙就可以不要了。”
听出顾承执冰冷语气中的威胁意味,纪轻冉下意识地松了口,他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地点了点头,几乎不敢露出多余的表情,生怕再惹怒了更为喜怒无常的男人。
然而仅仅是少年这幅身体紧绷,谨慎小心的神态,就足以让顾承执的气势更加冷了下去。
明明可以口蜜腹剑地像对待那个人一样笑着讨好他,用温言爱语骗取他的信任,然而在同样的一张冷脸前,少年却在他面前表现得这样小心翼翼。
他明明是最应该得到纪轻冉爱意的人,可是和那个人比起,他得到的待遇凭什么就是这样的天差地别?
望着少年的睫毛颤抖着,已经是一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样子,顾承执只觉得心中的恶念已经如同淤泥一般积涌而上,浓重得几乎让他恨不得将所看到的一切都拖入深陷的淤泥之中。
哪怕是心不甘情不愿,他也照样要得到眼前这个人,而且要抹掉那个人在纪轻冉身上留下的所有气息和印记。
望着纪轻冉进了浴室,顾承执的眼神彻底暗下。
“不用等今晚了,”顾承执的魂体穿入浴室的门,男人苍白俊美的面孔在朦胧的水汽下显得如同恶鬼索魂般的森然阴郁。
“现在就来讨好我,”顾承执的唇勾了勾,男人猩红的眼中丝毫不掩盖着那抹冰冷而暴戾的残忍,“不然我就把你一辈子都锁在这里,别说去学校,你连除了我之外的别人都不可能看到一眼。”
身体浸在热水中的纪轻冉猛然绷紧,宛如浴缸里一尾银鱼般的少年抬了抬头,脸色微红着张了张口,却在想要站起身来到顾承执面前的时候,脚下一滑,眼眸闭紧间,腰间被一股大力抱住。
少年的脸红扑扑着,白皙的面颊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意。
纪轻冉羞涩地小声问道。
“现,现在吗?”
☆、第172章:安心地当储备粮
感觉到纪轻冉身上不正常到格外炙热的温度,顾承执蹙了蹙眉。
魂体里的欲念本来蠢蠢欲动着,如同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汹涌的暗流,几乎冲撞着他的心口要将眼前人的血肉—寸寸撕咬吞下,然而当少年身上的热意传到男人身上时,顾承执却突然在与纪轻冉肌肤相触的地方,感觉到一股仿佛被火焰灼烧的炽痛。
人类的身躯是很脆弱的。
从心底响起的一个声音冰冷提醒道,如果他真的不管不顾地要做下去,那么他现在触碰的这一点热度,很快就会变成与他魂体温度相近的冰冷。
可是和他不同,纪轻冉不会变成鬼,因为少年没有一定要留在世间的执念。
而到了那个时候,他怀里的人会失去最后一点温度,再也不可能睁开湿润的氤直着水雾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他。
贪婪的欲念奇异地被冰冷的理智步步逼退,最后平复下来,顾承执漆黑猩红的眼眸中多出了一点属于正常人的神采。
男人保持着紧抱住怀中人的姿势,哪怕面上的神态是冰冷而自持的,然而手掌却是以着紧贴的姿态护住少年柔韧而纤瘦的腰身。
纪轻冉还有想要继续深入的想法,然而顾承执却已经将他打横抱起,纪轻冉不过眨了眨眼,下一刻厚厚的被子就包裹着他的身体,伴随着电热毯一起留在了床上。
顾承执打开手机,男人冰冷低沉,却还仍带着一点喑哑的声音响起。
“……让医生过来,他淋了雨,身上很烫……”
床边的猫笼里发出了一声卩苗叫声,小黑猫扒着猫笼,尖锐的爪子从爪垫下伸出,金黄的瞳眸担忧地望向他。
忽冷忽热的感觉越发明显了起来,纪轻冉的眼皮沉重着,他从被子下露出一个没有多少血色的笑容,轻声安抚道。
“我没事的,吃点药就好了。”
望着卧室门口的顾承执,纪轻冉的嗓子哑了哑,还是忍不住说道。
“大概是低烧,我睡一觉起来,大概就能好了,不用让医生过来这么麻烦。”
顾承执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的继续打着电话,纪轻冉缩了缩脖子,他自然不会傻到以为顾承执的这种表现是真的没有听到他说的话,男人不过是不想搭理他而已。
纪轻冉有些讪讪地将伸出的脖颈缩回被子里,哪怕有着电热毯和被子包裹着,他现在身上忽冷忽热的感觉也还是没有多少改善。
上一刻还热得仿佛身处赤道,下一刻冷得就已经瑟瑟发抖了,纪轻冉闭上了眼,只觉得身体沉重得如同被巨石压上,一种极其不安稳而晕眩的感觉笼罩在他身上,甚至让他觉得没有吃多少东西的肚子隐隐作痛。
顾承执挂了电话,男人无声地走了过来,以着俯视的角度望着床上缩成蚕茧般瑟瑟发抖的少年。
被水沾湿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粘在少年白皙而透着不正常红晕的面颊上,平日好看而秀美的面孔,此时因着忍耐病痛蹙着眉,变得脆弱得就如同精美的瓷器一般,有着格外不正常的失血苍白。
顾承执也跟着纪轻冉的皱眉而蹙起了眉,男人低下身子,几乎毫不客气地拽下纪轻冉已经连鼻子都盖住的被子。
红着眼紧蹙着眉的少年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声音不再如同以往般的清亮温柔,反而带上了隐隐委屈的鼻音。
“冷。”
顾承执没有任何怜惜神情地垂眸,强硬地继续着手下的动作,男人冷冰冰的话语低沉响起。
“忍着。”
纪轻冉闭上眼,或许是病中的人脆弱得不同常人,哪怕清楚顾承执的态度冰冷有着充足的理由,纪轻冉咬着唇,眼尾还是抑制不住地浮起了泪红。
这一次顾承执没有半点怜惜地扣着他的下颌,男人的指腹压在他的唇上,不发一言地加大着力道,迫使着他松了口,下一刻,男人冰冷的手掌顺着他的脖颈划下,几乎是以着粗暴的力道解开了他的睡袍,然后毫无章法地—路摸下。
纪轻冉本来意识模糊地委屈中,感觉到顾承执毫不留情的动作,泪水抑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滑落到了枕头上。他都病成这样了,顾承执就不能在刚刚的时候做那种事情,或者等他稍微好点再做吗?然而想到顾承执的性子,纪轻冉始终咬牙忍着,没有将声音泄出半句。
然而等顾承执终于停下手后,纪轻冉却发现身体里冰冷入骨的感觉微微消淡了些许,顾承执的手心握着一团如同云雾般的阴气,几乎是粗暴地将那阴气一捻,那阴气瞬间就在男人掌心中消散开来。
所以说,刚才顾承执的举动不是逼迫他做那种事情,而是要将他身体里的阴气吸出来?
纪轻冉泪眼朦胧地眨了眨眼,他的肌肤刚刚还被顾承执粗暴的压迫弄得有些疼痛,明白是自己想岔以后,纪轻冉想止住自己的眼泪,却发现眼眶中的眼泪莫名得更加汹涌了。
如果男人的态度对他一直冷淡,或许他还不会那么委屈,可是顾承执这种忽冷忽热,时而让他感觉到些许希望,时而又彻底坠入深渊的态度,却是真的让他恍惚中还会以为眼前的顾承执还是那个拿着魂晶,愿意将性命都交给他的人。
这种软刀子划肉的折磨反而越让他忍受不了明明只是一点的小委屈,因为还会对那个人抱有希冀,所以越发忍受不了这一点委屈。
鼓起勇气抓住顾承执的手,或许明白顾承执现在对他的态度是最为宽容的时候,纪轻冉忍不住轻声说道。
“如果,如果你真的没有一点喜欢我的可能的话,”纪轻冉吸了吸鼻子,“就别……别对我这么好了……”
因为得到过,所以更无法容忍失去。而这种若有似无,仿佛下一刻就触碰到的希望,比彻底的失去还要更为残忍。
顾承执的动作一顿,男人声音冰冷低沉地响起。
“不让你高烧去死,也算对你好?”
纪轻冉吸了吸鼻子,他感觉自己的耳边嗡嗡的,眼前也模糊得有看不到男人面孔的感觉。
“人不会这么容易就死掉的,”纪轻冉突然平静下来,他仿佛预感般到了什么,声音沙哑却平静地说道,“反正医生很快就来了,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纪轻冉顿了顿,其实有些问题的答案他已经很清楚,然而理智却还是不情不愿地期冀着会有转机的可能。
“你真的__
不能再喜欢了我吗?我会很乖,很听话的……”
然而声音的震颤却不受情绪的控制,伴随着房门猛然被关上的声音,所有还没有说完的话最后都只是无力地堵在了喉咙里,纪轻冉疲惫地闭上了眼,却还是勉强挤出一点力气,他踉跄着走下了床,摸黑凭着记忆,开了关着小黑猫的猫笼。
gu903();“安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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