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芳菲早就不愿见表姐在舅娘李氏的掌控下连一点自己的意愿也不曾拥有。
“舅娘,这并非我这个做晚辈的想要顶撞您,可是您可有想过为何林家高门之内为何要选择我们秦府的女儿做长媳?”
李氏怔住,这件事一直是她在谋划,她为了给明惠择一门好亲事费了多少心思,牵了多少的线又搭了多少的桥?
没等李氏沾沾自喜,靳芳菲便无情的打破她的幻想。
“您一定是以为是你多番谋划才搭上林府这条船,可您又曾刚过是否是林府这条船迫不及待的想要靠岸才因此让您搭上?”
李氏不解,“你这是何意?”
“您不如去查查林家大公子可否如传言那般温顺恭良?”
李氏也不是愚笨之人,靳芳菲敢这么说一定是知道什么。
“难道你也知?”李氏看向自己的女儿。
秦明惠点了点头。
靳芳菲向李氏解释道:“其实表姐一早便发现了,可她尊您敬您,迟迟不想告诉您真相,不想您却反倒来逼她。”
李氏细细想了想接触林家时的经过,从一开始的冷漠到忽然的热切,的确是她疏忽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靳芳菲想了想,母女之间宜解不宜结,她说的已经足够多,是时候给母女二人留下些空间。
“娘还在等我,我就不打扰舅娘和表姐谈话了。”
靳芳菲说着握了握秦明惠的手以示鼓励,随即施了一礼离开了房间。
虽然李氏知道真相想必不会答应林府的亲事,但靳芳菲觉得为了万无一失,她还是立刻让红烛找来黄山,让他查查林府最近可是出了何事。
想了想,靳芳菲到底是不曾让人通知伍思才。
作者有话要说:三少爷摩拳擦掌:老婆一定是我的!
第70章
这一查却是不得了。
原来前日失踪的不光靳芳菲一人,林书平从那日起也失去消息。他眼下下落不明连林府的人也不知其踪,可是急坏了林府众人。
要说这消息应该极其隐秘才是,可恰巧黄山平日为人活络识得林府的一位采买,一斤黄酒下肚,愣是将话给套了出来。
夜里,靳芳菲立刻将这消息透露给表姐明惠。
“表姐,你说林书平会不会和柳如兰在一起?”
靳芳菲如此猜测并非没有道理,柳如兰当日离京,林书平当日失踪,若说两者并无联系,她二人可不信。
秦明惠叹道:“这不是不可能,不过他如此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靳芳菲眼咕噜一转,“那我立刻让黄山将消息透露给大娘。”
秦明惠拦住她,“不急,我娘若是有心要查不会查不出来,我们出手反到让她心有芥蒂。”
靳芳菲观表姐神色轻松,不似白日那般沮丧,想来是和大舅娘李氏之间的矛盾有所缓和,便道:“我就说舅娘也不是苛刻之人,她若是知道表姐你的苦衷一定会体谅你。待舅娘查清事实,她自然会主动推掉林府的亲事。”
秦明惠眯了眯眼,像极了一只倦懒的猫。
“我明白,娘她一向对我和大哥寄予厚望,所以一心想替我寻一门高门亲事。只是不知我娘经过这一次的事是否会有改变。”
人之本性,十年八载难以一时转变,不过靳芳菲相信母女之间只要肯相互坦诚,一定也会有解决之道。
“依我之见,表姐你的性格便是太温吞了。你就明明白白告诉舅娘你想要什么,不愿要什么,学着反抗才能有所得!”
秦明惠听见这话却是久久没有开口,邙州地界广,四通八达,又接壤外族,民风与京城迥异,有一日还真的想去看看。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表妹这般也是妙人。哪儿像她,生在京城这样红红绿绿的高楼中,如金丝雀儿一般的被精心养着,日后也只是从这一座高楼换入另一座高楼。
或许她也应为自己的日后好好打算才是,不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转变的,她还需得好好想想。
思及此,秦明惠意味深长的看向表妹,慢慢道:“当日人多我还来不及问你,为何你醒来后独独要同伍公子私谈?”
“我……”
秦明惠眯起眼,“你别想蒙混过关,当日我爹和侯爷侯夫人皆在场,即便你再无法无天我也不相信你会当着众人的面儿与伍公子如此不避讳。除非……当日你们落下山坡发生了什么事儿,你须得好生问问伍公子。”
靳芳菲怔住,这她如何回答?
若是将山洞里的事儿告知表姐,以她的心思不会猜不到伍思才的身份有异。且伍思才是一定不希望她的身份暴露,这下可如何是好?
也只能随意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靳芳菲不知就只是这几个转瞬之间,她的脸色风云变幻,秦明惠观她反应一眼看出自己所想不差。
“你们可是有肌肤之亲了?”秦明惠说着眼眸便放出点点光芒,“当时得知你被群芳院的人掳了去我再不敢隐瞒,只得告诉爹,又得知伍思才已带人去群芳院,爹立刻带着我去了西伯侯府。谁知你被救回来时被男子外袍裹着,爹看了心都凉了一片。”
“好在听了众人的描述,爹猜到你并未被人侮辱又放下心。可大夫把脉过后说你中过一种chunyao,而你又和伍公子失踪了一个时辰,当场我爹脸色便不太好。可当时伍公子仍在昏迷,我爹想求证也无法。”
“谁知你醒来便要见伍公子,我爹当时心里一定想将你捆回府关着!”
说着,秦明惠不禁笑出声。
她还是头一回见她爹那般敢怒不敢言。
靳芳菲在秦明惠的提示下再一次想起山洞中的经历,本已经平复的心绪渐渐被那日的旖旎所撩拨。
此时想来,伍思才的皮肤真是嫩滑,像是好玉一般白璧无瑕。
以前从未发现伍思才眼角微微上扬,动情时总是带着一股子风情。
秦明惠转头拿茶水回头一看表妹满脸春风,脸颊酡红,刚入口的茶水忍不住喷出。
“真让我给说中了?!”
“天啊……那这亲事可得赶忙的落实。”秦明惠不过是随口瞎猜,哪知猜中,她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盯着靳芳菲依旧平坦的小腹忍不住浮想联翩。
“必须赶紧成亲,否则……否则届时显怀那可了不得。”
靳芳菲听得哭笑不得,连忙将人拉住,羞得不能再羞,“表姐,你瞎想什么呢!”
“怎么可能会有孕!”
“那你先前一副小女含春的模样!”
靳芳菲被表姐的话震惊的不能再震惊,她深深吸了吸气,然后使出狮吼功,“表姐,你再说我立刻把你藏在床榻下的一箱话本全部统统给你烧掉!”
那一箱话本可是秦明惠费尽心思收集得来,如何肯让靳芳菲轻易毁去。
“我不说,不说还不成。”
“那你如何是好,我今日看姑姑的意思,大抵是想将你许配给那杨远的。”
靳芳菲坐直了身子,“这有何担心,我若是不想嫁我娘还能逼我上花轿?我一直将杨大哥视作兄长从未有私情,我娘也晓得,她就是见杨大哥性子和顺包容,想我嫁给他平平淡淡安稳一生。”
“可若是我不想嫁,即便是爹娘也无法强迫于我。”
靳芳菲掷地有声,秦明惠心中又升起从前一直便有的对表妹的羡慕。
“既然如此,那你大可直接告诉姑姑,你要嫁给伍公子,想来她也不会阻止。”
靳芳菲一听这话又泄了气,可如今的问题不正是她不确定可不可以嫁给那人。
“表姐,你说为何林书平会和柳如兰相爱?”
她是女子,如今却对同为女子的伍思才恋恋不忘,按伍思才的意思,她对自己也同样有情。
柳如兰和林书平同为男子,也同样陷入难以自拔的情劫之中,如今二人更是双双失踪。
秦明惠不解靳芳菲忽然的疑惑,但她想了想认真道:“自盘古开天辟地,女娲伏羲是人世间第一对夫妻,传说便是他们孕育了生也延续了血脉,所以世家大多数人皆以为唯有男女之间才可共度一生,延续家族。”
“但我想,这其中的变数便是人,钟情一个人于对方是男是女或许本就没有关系,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而言是个如何的存在。就好比你我看过的话本,那家小丫鬟在那小姐落魄受伤时不离不弃,唯有小姐才是她最重要的存在。而那小姐后来也渐渐明白,唯有那一人真心为她着想。”
“这样的两个人,共度一生,认可彼此唯一,或许比之如今的三妻四妾来的更加真挚吧。”
话落,秦明惠不禁露出叹息。
靳芳菲则是陷入深深的沉思。
彼时秦府另一处院子。
“小姑子,怎么会来?”
李氏诧异的看着忽然登门的秦氏。
秦氏笑了笑,“大嫂不会怪我打搅吧?”
李氏嗔了她一眼,李氏进门早,为人虽刻板但和气,与王氏不同,王氏牙尖嘴利又擅妒,秦氏还未出阁前二人便多有忌讳。但李氏与秦氏的姑嫂关系一直不错。
“你来我哪儿会不欢迎。”
“刚去了趟明惠的院子,表姐妹当真是亲近,我一个老妇人也不便打扰,于是便转来看看大嫂。”秦氏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这是邙州特产,大嫂可千万别嫌弃。”
李氏打开一看竟是一株成了人形的人参,这可价值不菲。
“小姑子这哪儿使得。”李氏想要推却,秦氏却不肯。
秦氏慢慢道:“芳菲这孩子自幼被我宠坏了,这些日子辛苦大嫂了。”
李氏闻言一怔,怕是下午时在明惠院里的争吵被秦氏知道了。
要说秦氏这小姑子一向得李氏这个做大嫂的高看一眼,如今刚回府,府中的情形却能及时查的一清二楚。
“我说实话,小姑子可别介意。”李氏收了那株人参,叹道:“芳菲这孩子我也喜欢,只是你晓得我这人一贯墨守成规,有时见着芳菲这孩子跳脱的性格,也说不出是羡慕还是生气。”
“要我说,也就是你能养出芳菲这样的孩子,其实芳菲这是真性情,若我是未出阁之前,一定也恨不得如她这般。”
李氏叹道:“也难怪明惠那孩子喜欢和芳菲相处,你看明珠那孩子,明惠平日也只是点头之交。”
秦氏也笑道:“大嫂,其实我也头疼芳菲这性子,我一直觉得京城不适合她,可没想到到底她还是……”
李氏看着小姑子,“你还真想把芳菲许配给那杨远?”
秦氏无奈,“我哪儿敢啊,当初给她选亲她便敢跑到京城来,这回还不知给我跑到哪儿去。”
李氏一想若是自己摊上这么个女儿,以自己的性格一定会颇为头疼。
李氏劝道:“我看那西伯侯府上的公子也不差,何况两个人也互相看着欢喜,日后小日子不得过得滋润?”
除却靳芳菲与伍思才平日往来不注意礼法,其实李氏对伍思才的家世还是颇为看好。
西伯侯府,门高族旺,日后子孙必受福荫。
秦氏却面带苦恼,“西伯侯府自然是高门望族,可大嫂我是怕日后芳菲的性子让她吃苦头。所以这日后……我和夫君不在京城,还望大嫂多多照顾芳菲。”
李氏这才察觉到秦氏为人母的一番心意,原是怕芳菲嫁到京城后没了仰仗,吃了夫家的苦头。
即便她不出手,老夫人也绝不会坐视不管,李氏自然愿意接下这个话头。
“小姑子一片慈母心,我明白。看来这府上就快出喜事了,小姑子是打算让芳菲从秦府出嫁还是从邙州出嫁?”
秦氏叹道:“自然是邙州最好,夫君还不知这消息。”
第71章
再说回伍思才处,从秦府离开后她先是去了四方商行,吴磊正处理着秋收的各项事宜,商行里的一切事务井井有条,当初认识吴磊果然节省了不少麻烦。
吴磊见他有些心不在焉提出去花楼喝酒被伍思才拒绝,随后伍思才又去了鎏金坊,鲁余因为从吴磊那儿得了一批少见的宝石,与鎏金坊的工匠正讨论着做新首饰的样式,见伍思才到了于是将商讨出的新式样拿出过问伍思才的意见。
伍思才看过后表示十分满意,鲁余果然是个上进之人,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会努力奋发向上,如今的鎏金坊再也不用看旁的铺子的脸色,鎏金坊的首饰式样新颖材质更是独一份,许多夫人千金皆中意。
这回伍思才还见到了鲁余的夫人,鲁夫人果然如传闻中那般脾气直爽,热情的邀请伍思才一块用膳,她亲自下厨。伍思才本想拒绝,可见鲁余被打发出去买鱼,一番热情她不忍拒绝便在鎏金坊待了下来。
坐了半晌,不想又碰到熟人。
进门的是两个美貌妇人,见其中一个不曾盘发应是未曾出阁,另一个美艳妇人则是霓裳坊的金绣娘。
靳芳菲能及时得救得益于金绣娘的及时报信,因此伍思才想也不想便上前去,“金掌柜,今日好巧。”
今日金绣娘难道带素蓉一同出来逛逛,不想碰上了伍思才。
“伍公子,好巧。”金绣娘微微一礼,“您今日也有空来看首饰?”
伍思才摇了摇头,“恰好路过,鲁掌柜同鲁夫人热情留我用膳,盛情难却。”
“金掌柜来买首饰?”
金绣娘颔首道:“是啊,今日难得空闲我们出来置办些物什。听说鎏金坊最近出的首饰较为别样,特地来看看。”
伍思才这才注意到金绣娘身旁的素衣女子,奇怪这人穿着素雅,妆容雅致,明明是淡如水的人,站在金绣娘这般艳丽的人身旁却丝毫不显得违和。
素蓉面对伍思才的目光倒是坦然,“素蓉见过伍公子。”
伍思才一怔赶紧收回目光回礼,“素蓉姑娘有礼。”
心中划过一种异样的感觉,伍思才并未多想,“说起来还要感谢金掌柜,今日不如由我做东,你看上的首饰统统算在我的账上。”
金绣娘知这是伍思才的心意,“那妾可就却之不恭了。一向听闻伍公子出手阔绰,妾今日可得好好选选。”
说着金绣娘便牵着素蓉的手走到一旁,鎏金坊的人立刻推荐起新到的首饰,果然每一样皆是华美,看得金绣娘心花怒放。
伍思才想起还在霓裳坊的王春花,不由问道:“金掌柜,不知王姑娘现下如何?一直叫你麻烦了,我明日派人将她接走。”
金绣娘一边拿着首饰在素蓉身上比划一边道:“那姑娘如今恢复的尚可,不过我见她似乎对刺绣有些兴趣,打算问问她是否愿意留在霓裳坊。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留在侯府怕也不合适,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这样也算是个着落。”
“伍公子以为如何?”
伍思才一想,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还是金掌柜考虑的周到,若是王姑娘想留在霓裳坊,日后有金掌柜庇护也是她的幸事。”
“妾也是见她刺绣一事上颇有天赋,留在霓裳坊也能养活她自己。”
伍思才注意到金绣娘一直是在给身旁的素蓉姑娘挑选首饰,自己则看得很少。
“这个不错。”
随着金绣娘的话,伍思才注意到她手上拿的是一种月玉石所做的簪子,式样简洁,簪子本身隐隐有月光流动,的确与那位素蓉姑娘的气质很相配。
素蓉微微一笑,“你觉得好那便这个了吧。”
闻言,金绣娘忽然笑了。
不是伍思才从未见过金绣娘的笑而是以往见过的金绣娘的笑与此时的不同。金绣娘为人八面玲珑,见人三分笑,可却也透着精明市侩。
不似此时,金绣娘的笑仿佛让伍思才看到更为鲜活的一个金绣娘。
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漫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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