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爱心慌意乱地收了手,掌心上每条纹路都潮唧唧的,仿佛还残余着他唇间温暖的触感,已全然辨不清哪个是手汗、哪个是他呼出的潮气。
“林千爱,现成的学霸如今不就摆在你面前嘛!”
“对啊,你要抱大腿趁现在。”
周围的同学听了后哈哈大笑,闹得他们班上无人不知林千爱的心事,而中考状元于冬阳此刻就站在她身旁,想让人不议论都难。
于冬阳双手环抱着腰,吊儿郎当地附和,言谈举止像极了霸道总裁小说里的霸总本总:“想要本学霸庇护你吗?来啊,求我啊。”
你脸皮是城墙做得吧。
林千爱咬牙,脸热低下了头,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所幸晚上光线昏暗,她脸红得似乎不是很明显……
考虑到气象预报说明天会下暴雨,故校领导决定让同学们提前一天回去,特意叮嘱大家今晚回寝室整理内务,收拾好行李。
明天返校的班车订在8:00分发车,请大家务必按时起床,不要错过发车时间了。
这萧敬腾早不显灵晚不显灵,偏偏在军训快结束的时候显灵。
林千爱想不到军训时光过的竟会变得如此快,之前还觉得时间太过于漫长,如今,眼看就要离开军训基地,还真有点舍不得。
在众人的欢呼中,总教官在大礼堂举行了仓促的军训闭幕仪式。
杨玉婷手捧琵琶缓步上台,弹奏起一曲《大鱼》……
她穿着身惊艳的墨荷短旗袍,敛目熟练地拨弄起琴弦,指尖处传来不绝不缕的妙音,有种秦淮河畔女子的温婉气质,吸引起无数思春男生的目光。
曲子弹完,台下响起了震响天际的鼓掌声。
隔壁班的旗手不甘示弱,她拉着他们班的男同学上台跳了场少女时代《Gee》的舞。
那位女孩长得肤白貌美,身形苗条、胸部也很丰满,反应十分快,跳出来的舞蹈动作灵动如兔。
林千爱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她叫童欣,中考分数与于冬阳的不相上下,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未来的全年级第二名和校花、校园的风云人物之一。
相反,舞台上的那几位男生是被童欣临时拉上来救场的,根本不会跳,只得满脸无奈地跟在她背后,身子象征性地扭了几下。
《Gee》这种舞蹈本身就属于女生跳的可爱妩媚类型,男生跳起来浑身的槽点,有种说不出的鬼畜感,骚气满满,瞬间带动起全场的气氛。
同学们逐渐被“记记记记背背背背”的歌词给洗脑。
……
最后,总教官还带头陪同学们玩起了游戏,该游戏的规则在播放音乐的期间传递矿泉瓶子,在音乐停下来时接到的矿泉水瓶的那位同学,必须要上台去表演,其内容不限,随便表演什么。
林千爱印象当中的教官们总是很严格,不过在相处了后的这几天看下来,发现这些教官顶多算个“纸老虎”,他们也和普通人一样喜欢笑。
军训虽然很苦,但教官多数时间会让他们坐下来休息。
有时候会跟他们讲起大道理,如“你们一定要好好读书,珍惜上学时的机会。”、“看到别人出糗的时候不要笑,每个人都会有出糗的时候,你也会有出糗的时候,对别人好就是对自己好。”等,每当这时,班上那些感性的女生总会忍不住悄悄地抹眼泪。
林千爱讨厌离别,却又不得不去面对这个现实。
在一刹,矿泉水瓶被身旁的于冬阳塞到进她怀里,军歌背景音乐还在喇叭里奏响着,看样子随时有可能会停下。
林千爱接住水瓶,全年级的同学都盯向矿泉水瓶的落地处,都不由为她暗暗捏了把汗。
她像是握了块刚出炉的烫手山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回于冬阳的怀中,眼睛瞪了他一眼。
哼?想让我上台表演,做梦!
于冬阳放松没几秒,没想到那个碍眼的瓶子,竟再次回到了自己手中。
喇叭里的军歌背景音乐还在放,于冬阳心里一急,把瓶子丢给坐在他前面的杜子腾同学,杜子腾转身接过水瓶,又丢给了他。
于冬阳脱下军帽,双眸似找准猎物的鹰,锁向他们连的教官,心中油然而生了种很大胆的念头。
他爬起身,淡淡瞥过杜子腾同学一眼,舌尖轻卷了下大概临近教官这个方向的后槽牙,浓眉微微上挑。
杜子腾秒懂了他的想法,嘴角露出个心领神会的贱笑,也跟着撑胳膊,在他后头爬了起来。
于冬阳迎着大片好奇的人浪,迈开长腿,紧握手中的矿泉水瓶向他们教官飞奔而去,教官也感应到了什么,赶紧逃跑。
可这已经晚了,杜子腾不知从何时绕道出现在教官身前,断了他的后路。
坐在两旁同学们的热血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有几个玩心大发的男同学也跑上来,帮着控制住教官。
他们教官本身就笑点低,遇到这种事更是笑得直不起身,早已俨然不见军人的威武。
于冬阳的步子矫健得像头猎豹,在军歌音乐停下的前一秒,冲上前把矿泉水瓶猛地塞到了教官手里。
事后,于冬阳和杜子腾欣喜若狂地击了个掌,笑得像春天的花儿一样;林千爱没有想到,男生之间的友谊居然可以如此纯粹。
同学们见状,再次拍出庆祝性的热烈鼓掌,不约而同地欣赏于冬阳这个“大英雄”。
这一次,同学们脸上的笑容和掌声是真真切切地发自肺腑。
脆弱可怜的矿泉水瓶一来二去,被捏得喀吱响……
于是,他们连的教官在众人乱糟糟的起哄声下,苦着张脸,上台应付式地随便唱了首军歌。
第4章
泰戈尔爷爷曾说:最好的东西不是独来的,它伴了所有东西同来。
——节选自《潇洒妹的日记》
军训在欢声笑语中成功落幕,同学们坐上返回学校的巴士,离开了崇明岛。
巴士开到校门口,林千爱托着大包小包行李走到车站,静静等候能几站乘回家的六十六路。
上午的阳光异常毒辣,她坐在有小棚的候车座上躲避太阳,胡乱扶了下沾着汗水的眼镜架,阻止它继续往下滑。
这是个有脾气的笨重眼镜架,林千爱扶上鼻梁,它又自己滑落了下来,非要跟她作对到底。
视线前方突然多出了道高大挺拔的少年身影,他耳朵里戴着白色耳机,双手懒洋洋地揣在口袋中,眉宇间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冷。
与边上那些林林总总的路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往来的女生都会不由自主地往那人身上多看几眼,他仿佛生来就注定了不平凡。
林千爱好想知道他耳机里放着什么样的歌,渴望着化身成小鹿,跳进那个只属于他的那片梦幻森林里。
她再次扶起眼镜架,才看清了是背着大旅行包的于冬阳,这一次,眼镜架竟反常地没有滑下来过。
现在早已过了申城的早高峰时间,六十六路公交车畅通无阻地行驶到车站。
林千爱正纠结着要不要上去和他打招呼,看到公交车开过来,赶紧提起沉重的行李跑向站牌处,做好挤上车的准备。
车上乘客们的实力并不是盖的,特别是林千爱身边那些体型肥硕的胖大妈们,用胖的跟一截截游泳圈似的肚皮轻轻挤了她几下。
人不受自己控制,失足往后倒,于冬阳也不知是何时出现,单手稳稳地抱住了她的腰。
林千爱怕撞到别人身上,第一时间空出手死拽着他的T恤短袖,拉近了两人的间距。
于冬阳的纤细长睫根根清晰可见,是两朵开放正盛的黑彼岸。
她移开眼,脸蛋不争气地红了,剧烈的心跳只有她自己能听得到。
他紧咬着牙关,也许久没吭声。
终于忍不住伏在她耳畔,喃喃低骂粗口:“我靠,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好重……”
是吃猪饲料长大的吧?他话到嘴边,突然刹了车,觉得心里暗想想就好。
“滚!明明是我拎的行李箱重。”
林千爱推开他,心动感瞬间全无,居然敢初犯女生的忌讳,太可恶了,士可忍孰不可忍!好感-10000
“怎么,你这狗仔队的大队长是当上瘾了?”
于冬阳垂眸看她,嘴角勾起抹促狭的弧度。
“去你大爷的,国家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坐六十六路,凭什么你就能坐六十六路,而我不能坐?”
要不是手里拎着沉甸甸的行李,林千爱早一巴掌抡过去了。
公交车司机大爷趁路灯亮红灯,冷不伶仃的转头瞥了她一眼,极煞应景地来了这么句:“小姑娘,你还没刷卡或投币呢。”
林千爱匆匆哦了声,低头翻开大包小包的行李,东掏掏西找找,展开地毯式地搜索交通卡模式,怎么找都没有找到。
她一筹莫展地搓揉贴在额前的湿发,面对司机和乘客们光怪陆离的目光,整个人窘迫又紧张,与周围格格不入。
“哎?不对啊,我记得……我之前明明放在这儿的,难道是落在军训基地了?”
书包大哥……我求您了,就算找不到交通卡,找到几枚硬币也好啊!
她忽然记起军训时自己天天去小卖部买的各种零食,兜里的钱已被花得一毛不剩了……
“你家住哪?”
林千爱埋头蹲下身,依旧专注于翻找交通卡:“第一街坊。”
“笨蛋。”
随着咕噜咚几声硬币投进缝,头顶上方传来轻飘飘的声音,“我已帮你付过钱了,你别找了,交通卡不在你行李箱里,你再怎么找都是徒劳。”
“温馨提醒:你就别为了张交通卡,特意跑崇明一趟了,路途远……我觉得可以,但没有这个必要。”
少年未经尘世洗涤的嗓音,像含有着片薄荷叶,就算在炎炎夏日,依然能把温凉净润的美好传递给他人。
“喂!谢了……”
林千爱强说出连自己都觉得别扭的话,顺势轻拍了下他裤腿。
十五岁少女的负面情绪像太阳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起身望着玻璃车窗外失神片刻,又陷入焦虑:“那张交通卡是我爸妈在军训前刚给我买的,他们要是知道我把那张卡弄丢了,肯定会把我给活活数落死的。”
“你别太担心,办理交通卡的钱顶多二三十,很多地铁站里就有办理交通卡的柜台。“
他下颚抬高,装作浑不在意:“我们新学校那边的地铁站里就有个办卡的柜台,大不了等开学时,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办。”
听了于冬阳的话,她心里慢慢好受了许多。
林千爱道:“对了!你好像还没同意我加你企鹅社交账号的请求呢。”
“哦,我回去看看,平时上网都是为了下载学习资料,很少上社交账号。”
于冬阳斜靠在左边的扶杆上,与对面的女孩面面相觑。
她又问:“你在哪一站下?”
“爱梦路。”
林千爱露出他意料中的惊喜笑容,“巧了,我也是!我就住在一街坊。”
她得寸进尺,像个好奇宝宝:“那你家是住在哪儿的?”
于冬阳扶额,心中升腾起了种不祥的预感,如实回答道:“住你家隔壁小区,第二街坊。”
果不其然,车厢里回荡着她欣喜若狂的尖叫声,乘客们都差点以为这姑娘是得了帕金森,投以同情的眼神。
公交车行驶过立交桥,光影在少男少女身上来回交替,映得瞳仁如琥珀般晶莹。
如果时间能够暂停,林千爱希望能永远停在这一刻。
只要想到跟他家离得这么近,以后可以一起回家、一起做作业,在未来的这三年里会有好多好多交集,就好开心、好期待……
刚进家门,林千爱发现家里清江白水的,比以前干净好多,那些杂七杂八的物品都被收拾起来了;嗅觉被饭桌上那几盘饭菜香所引诱,肚子一下咕咕叫了起来。
张秀兰烧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有糖醋小排、酸辣土豆丝、丝瓜炒肉、油炸鸡翅等,全是她平时最爱吃的菜。
林千爱心想,张秀兰同志的这顿饭一定是为迎接她的到来,特地为她烧的;一回家就丢下行李,洗完手便跑向饭桌,爪子向香喷喷的糖醋小排袭去,不料却被筷子给打个正着。
“妈,我已经洗过手了,你干嘛?”
她捂住印了红痕的手背,一双水眸楚楚可怜地睁到无限大。
“我让开饭了吗?你就开吃!都是个要上高中的大姑娘了,还这么没规没矩。“
张秀兰刚刚嘴里还哼着小曲,看到林千爱出现,好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转身回厨房继续切着菜:”等会儿会有客人来家中做客,你现在赶快把你那间狗窝收拾收拾,省得客人看到丢人现眼。“
林千爱拉开厨房间的移门,耸拉眼皮着挖苦道:“咦,难怪呢!我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可能会突然想起要大扫除,原来是有客人要来。”
“呵,我哪次不是把家里收拾得一干二净,你和你爸哪次不是在后头搞破坏,衣衫裤子和杂物乱堆。“
张秀兰放声冷笑,将切菜的声响故意弄大,母女俩之间浓烈的弹药味一直蔓延到客厅。
林父林建国正翘着二郎腿,盯着电视机里正重播着的球赛看得津津有味,中途被这对见面就掐的塑料母女给吵得失了兴味。
“小爱,乖~听妈妈的话,快去把自己房间给收拾一下。”
林建国作为这个家里的调解娘舅,主动上前,拍了拍林千爱的肩膀,解释道:“你妈今早去菜场买菜,碰到了她失联多年的初中好闺蜜——纪芳,聊着聊着得知人家现在就住在我们隔壁二街坊,两人都开心极了,于是你妈还主动邀请人家今天中午来我们家里吃饭。“
听丈夫提起老闺蜜,张秀兰火气大减,边手里炒着菜,一边向他们父女俩科普起了纪芳的风云事迹。
gu903();纪芳当年在她初中学校里是出了名的校花,毕业后考上了省里的艺术学院中专部,专攻国标舞,在国内小有名气,还代表过国家去国外演出获了奖;她十八岁时参军,在队里成了名出色的文艺兵,舞姿遍及了长江抗洪第一线、雪域高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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