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翎眨了眨眼睛:“想法很好,万事开头难,这机会不易,你要用心。到时候若真练成了一番功夫,没准槲影还能帮你想想入奉宸卫的法子。”
阿樾道:“我只愿护卫在公主身侧,别无他想。”
唐翎轻轻挥开他的手:“人该有大志向,你也不该例外。”
随后起了身:“本宫乏了,你自去做事吧。”
阿樾这次倒是没有听话地走开,还立在原地,声音很轻:“公主生气了?”
唐翎觉得有些好笑,眉眼弯了弯,露出难得的温柔神色看向他:“我生什么气?我若生气了,你还能在这里站着?”
阿樾瞬间如同拨云见日,眉开眼笑:“公主不气便好,阿樾现在就走。”
他这幅乖觉的模样很能讨人欢心,连唐翎都觉得自己是捡了个宝,做事用心努力不说,按摩还很有一套。想来这孩子以后没准真能成为个人才,到时候定要叫他帮在大女主身边,兴许还能是个得力干将。
第10章拆穿
接下来的日子她既不用去国子监也没有什么课业要做,唯二要做的便是每天应付柳妃和练字。练字倒是还好,只是这柳妃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精力,似乎每日都能搞出新花样出来。一会儿同唐翎商讨商讨流程,一会儿同她挑一挑在及笄礼上用的陈设。
唐翎几乎快要应接不暇,终于在一日趁着柳妃还没来率先出了惠承宫。
秋岁跟着自家公主,见她什么仪仗也没有摆,就带了几个平日里比较贴心的小厮婢女。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这是要去哪儿?”
“惠承宫待得久了,整日里都觉得有些倦怠,去御花园走一走。”
其实她对御花园兴趣不大,只是对躲避柳妃有点兴趣罢了。她怕柳妃来得多了,她真和柳妃熟络了起来,会忍不住和她唠嗑,比如:
【你对皇帝是真爱么?他都那么大年纪了,你图他什么呢?哦对了,你图皇后之位。】
诸如此类。
从惠承宫到御花园要经过一条曲径通幽的小径,大路也不是没有,不过她就是对这样的小径比较偏爱,因此专挑了这样的路来走。
可走小路也有走小路的不好,容易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就比如,眼前这位突然冲出来的嬷嬷。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冲上来就是跪地磕了下头,这阵仗宛如之前唐翎路过熙淳宫,锦心的那个表现一般。
唐翎正在心中思索着是不是自己乐善好施的名声在宫中传了出来,因而这宫中之人遇到了什么不平之事都开始来找她了。
她还没想个明白,本来站在她身后的阿樾就突然冲了出来,挡在她身前,沉着眼眸,声音不大却厉声道:“你来做什么?公主之前有心饶你一命,你竟然还敢来此处惊吓公主。”
听了他的话,唐翎方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个嬷嬷的模样,觉得有些眼熟,心中有了答案,是安福。
安福抬起头,脸上都是还没有养好的伤痕,冷笑一声:“你这兔崽子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了,我今日来,便是要同公主揭穿你的真面目,让公主不再受你的欺瞒。”
阿樾神色中藏着些慌张,语气却把这慌张很好的掩饰了起来,很是沉稳:“若你在此胡说八道,公主必然不会允许你这般放肆。你若是想要再依宫规处置,回到宗人府那个地方,就请便吧。”
安福咬牙切齿:“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怕了吗?即便是要再去宗人府走一趟,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唐翎眉头一皱:“够了,你们当本宫是不存在的吗?”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走到安福面前:“你今日来,是有事相求本宫的吧。可惜你的处境皆是你自己一人造得孽,与人无尤。时至今日,你还不懂得什么叫‘与人为善’,所以无论你今日所求什么,你觉得本宫会答应你吗?”
她语气很是严厉,安福连忙伏地:“奴婢今日前来并不为求什么,只是希望公主不要受小人蒙蔽。”
“小人?”唐翎微微一愣。
她身边什么时候有小人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安福一双眼睛如同毒蛇一般看向阿樾:“他在公主面前,一定表面上表现地万分恭敬。可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一颗蛇蝎心肠。奴婢其他的不敢说,可他是什么样的,奴婢看得还是很透彻。有如此小人在身边,公主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唐翎觉得好笑:“蛇蝎心肠?你说他还是说你?”
“奴婢所言,公主必然不信。可有一点他却是怎样都狡辩不了的。公主难道就不怀疑一个十四岁的男孩为何会养在这宫中,这宫里除了侍卫之外,本就见不到什么男人。他其实……”
阿樾眼中带着沉痛,宛如被人揭开伤疤一般打断了她的话:“我不过是个宫中婢女与人私通生下的孩子,锦心姑姑见我可怜因而抚养我长大。我自知出生卑贱,也不愿同你再生过节,你又为何故意一再拿此羞辱我。”
继而转过身对着唐翎行了个礼:“若公主真的因为阿樾的卑贱出生而有所介怀的话,那便让阿樾回到熙淳宫吧。”
唐翎道:“我并非那样的人。你安心待着,惠承宫无人会因为你的身世看低你。”
她抬脚便要走,安福一看有些情急,大声道:“公主不要被他一番说辞欺骗!他不过是故意如此说误导公主罢了,这宫中那么多传言,他真以为他能骗得过公主……”
阿樾护在唐翎身侧,再次打断了安福的话:“此人实在是无可救药,之前看在往日情分上,没有将她许所做的许多坏事言明。今日却让公主被歹人纠缠,这是阿樾的过错。公主不必搭理此人,御花园中想必已是百花齐放,只待公主去欣赏。公主不必因为这种人坏了自己的心情,一切交由阿樾处理便好。”
唐翎侧目看了他几秒钟,隐约瞧出了他和寻常不一样的地方来。他表面虽如常沉稳,可额间却出了些汗意。神情有些漂浮,带着顾左右而言他的担忧,令唐翎心中微有些疑虑起来。
她停下脚步:“无妨,我倒是想听听她如何编排你。”
阿樾笑了笑,他本就生得好看,这样荡漾的一笑几乎令唐翎晃了神:“公主不必听这样的人的污言秽语。”
唐翎抬了抬眼眸,定定地捕捉阿樾的神色:“她还没说什么呢,安福,本宫今日就让你说个够,看你能说出些什么来。若你说得是实话,我便不同你计较。若是假的,恐怕你下半辈子都要待在宗人府里了。”
她话说完,就瞧见阿樾的眉宇之间瞬间有些暗沉。
安福却像是赢了一般,神态欣喜,几近扭曲:“公主想必也听过宫中的一些传言,皇上他……他……”
“他什么他,只管说,这里只有你我几人。”唐翎瞥了一眼阿樾,他只站在旁边不声不响,如同一个木头人。
安福咬牙,一狠心:“皇上曾与罪臣之女林薇有……有些情愫。”
原来说得是这个事情,这个事情唐翎看书的时候印象深刻,无非就是老皇帝的一段风月往事,老皇帝最不差的就是风月事,只是这段风月和其他风月不同得便是,这位林小姐生的私生子成了后来的小皇帝,也就是大女主后来的盟友。因此她对这事记得尤为深刻。
安福见唐翎神色如常,这才又大着胆子说了起来:“林薇本也是世家小姐,可惜父亲犯了事情,家中女眷都被贬入宫做了官婢。在宫中和皇上有了一段露水情缘,也结识了我们,不过始终是无名无份。后来还生下一个私生子,便是这个阿樾!”
唐翎在她说话间隐隐就有预感,可真听到事实之后,震惊之余,心中却也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对了,书中的小皇帝叫唐樾,眼前的这个孩子叫阿樾,她应该早点想到才是。
原来自己真是捡了一个宝,或者说,自己抱了一条好大腿。
她看了眼阿樾,心中盘算着,没有说话。
安福只当她是不信,连忙说:“宫中不少王爷公主都是知道阿樾就是皇上的……临昭王爷也知道他是谁。只因公主您一向不爱理这些事情,所以大概是没有把这些风言风语往心里去。您若是不相信,可以问问临昭王爷,临昭小王爷一定不会骗您。您也就知道奴婢所说的,是真是假了。”
唐翎僵硬地点了下头:“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安福好像还有他意:“公主……”
唐翎厌烦她的纠缠,一双眼睛沉了下来:“你同林薇有着什么过节没有?”
“没……没有。”
唐翎冷笑一声:“既然没有,那在她逝世后这般对待她的后人实在是薄情寡义之举。”
安福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你今日告知本宫的事情,本宫自会给你赏赐。”她唤了一声秋岁,秋岁立刻从荷包中拿了一锭金子,往她手中放去。瞧见自家公主脸色不好,又对着安福恨恨道:“拿了便快些走开。”
安福拿了金子,怯怯地说了声:“公主可万万小心这个人。”语毕,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又看唐翎好像很不快意,没再敢说,慌忙走了。
唐翎看了看唐樾,心里有些窃喜,抬起手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想着要怎么帮他同大女主联系上,让他们早点相亲相爱共同奔赴小康社会。
还没想出个头绪来,就听见秋岁在身边小声地问了句:“公主,还去不去御花园了。”
她还没理出个头绪,去什么御花园。
于是唐翎大手一挥,沉声道:“不去了。”
说完,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恍然发现唐樾并没有跟上来,一回头瞧见那孩子如同一个木桩一般矗在原地不动。
“你要是想留在那里,就留着吧。”
她开口对着唐樾说话,他才有些反应,却仍旧是没有挪动步伐。
秋岁冲着唐樾直眨眼睛:“公主叫你跟上呢,怎么傻了?”
第11章“白眼狼”
唐翎回宫之后又担心唐樾心里憋着什么又不说,于是叫秋岁去好好看着他。
可秋岁不过过了半个时辰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公主,阿樾收拾包袱呢。”
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自己又没有赶他走,他这是在做什么。
唐翎叹了口气:“我去瞧瞧他。”
唐樾的房间很是好找,一进秋水居,一眼便能看见。唐翎进来的时候,他的门没有关着,因而一眼就能看见他忙着收拾包裹的身影。
他东西不多,收拾没一会儿就收拾完了。停下了手,才瞧见唐翎伫立在门边。
所有动作都是一僵,接着便要行礼。
没等他弯腰,唐翎就道:“免了。”
唐樾又是一阵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还是唐翎先开得口:“你这是,不打算在我惠承宫待了?”
唐樾没有说话。
唐翎刚想劝他几句,就听见系统警告ooc的声音。
想了想,换了种关怀的方式,冷哼一声:“往日总是听别人说‘白眼狼’,今日总算是真的瞧见了,你姑姑受伤,是谁替你出得头?你在这里的一个多月,我亏待过你没有?”
唐樾低头:“没有。”
“自然是没有的!暂且不论我,宫中之人怎么待你的?秋岁牙尖嘴利,平日爱挤兑你,可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忘记过你没有?槲影是个冷性子,不爱说话,可教你功夫的时候,他偷闲了没有?到了这时候,你倒是一点留恋也没有。”
“我不是,”唐樾抬起头,眼中有着点点泪光:“我只是怕公主厌弃我。”
唐翎被他眼中含泪弄得很是不好意思,却只能硬着心肠道:“厌弃你什么?厌弃你平日里兢兢业业、老实本分。还是厌弃你天资甚高,近来连槲影都同我夸你。亦或者你觉得我……厌弃你是我皇弟?”她说到最后,语气都轻柔了起来。
唐樾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公主说什么?”
唐翎扭开脖子,不去看他:“并不是所有人都不愿认你。”
唐樾眼中带了些光彩,语气却像是步步步紧逼:“可是我自小过得便是人人喊打的日子,在这皇宫里,恐怕除了公主之外,没有人认不出我来,却从未有人同我讲过这样的话。我自小听得最多的便是辱骂,受得最多的,便是殴打。纵有锦心姑姑护着我,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因而……不得已,明明遇见公主是三生有幸的事情,却不敢同公主说实话。”
唐翎眼底划过一抹无奈:“我没怪你。”
唐樾眼中光彩更甚,可嘴上仍旧是道:“无论公主怪不怪我,都改不了我出生卑贱,见不得光的事实。”
“你这些年学什么不好。把你姑姑一口一口‘贱婢’的性子学得十足像。我嫌弃过你什么没有?是你自己多心,若真按照血统论起来,你同我一半血液相通,我也是卑贱的不成?”她说了许多话,才重新朝着唐樾看了过去,这一看,便有些恼了:“你是故意的?你这表情分明就是心知肚明我不会赶你走了,故意说这些话来激我,阿樾,你这孩子真是……”
“真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只气了句“真是过分。”
唐樾心情舒展,也从刚才有些别扭的模样变回以往轻松一些的状态来。实心实意地道了句:“多谢公主。”
唐翎摆手,缓了缓说道:“不用叫公主了,平日私下里就同阿钊一样,唤我皇姐吧。”
唐樾蓦地睁大眼睛,他知道景阳公主必定不会再赶自己走,却没有想到庆幸之余自己也能获得这样的殊荣。
唐翎有意说道:“你性子沉稳,做事情又肯努力。既然我们有这样一层亲缘关系,我亦会将你视作心腹。你要铭记,无论何时,我们都应当是最亲近的人,是旁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离间的人。”
唐樾眼中熠熠生辉,他闭了闭眼睛,可那光彩终究是压不下去:“是。”他声音说得很是轻柔:“以后,定会为着皇姐肝脑涂地。”
看他这样子,傻乎乎的,心里应当是高兴得不得了。唐翎怎么看他怎么不像书中写得那个杀伐果决的人物形象,暗自好笑。
她抿了抿唇:“还不快把行李都放下来,收拾好了,就来毓芳斋同我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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