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唐翎艰难地问:“非杀他不可?”
梁迢毫无感情道:“非杀不可,他对我何曾念过旧情。且若他不死,醒来之后必会成为我一大患。”
“好吧。”唐翎放弃劝说,转过身不去看她,只紧紧抓住唐樾的手,她手指有些克制不住的颤抖。唐樾些微踌躇了下,最后反客为主将她握住。
低声道:“皇姐不必怕。”
唐翎死鸭子嘴硬:“我没怕,这种事情,宫里见得多了。”
唐樾不再说话,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简直引人遐想。唐翎刻意不显示出自己的慌乱:“阿樾,你说些什么。”唐樾说话,她的注意力就不会在身后的响动上了。
唐樾平静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做事的梁迢,歪了歪头:“其实如果皇姐真的需要的是她那样能下狠手之人,我也可以。”
“不行,”她抓得愈加用力:“你不可以。”
对梁迢说出那样的话完全是因势利导,且梁迢本就是那样的个性。唐樾则完全不一样,她可不能把这样一个三好学生给带歪了。
唐樾轻轻笑了笑,在雨夜里不大看得出来。唐翎把手中的伞往他那边偏了偏,将他完全盖在伞下,没有顾及道自己的一侧肩旁已经被雨水浸湿。
唐樾的目光看着她的肩侧,笑得更是开心:“嗯,我知道皇姐为我好,我当然不会变成她那副……麻烦的样子。”
第23章信笺
这一夜过得很是荒唐,唐翎亲历人生两辈子以来第一个最为恐怖的夜晚。上辈子的法治教育令她内心五味杂陈,可偏偏这凶手却是她要保护的人。
她带着梁迢回了宫,吩咐槲影把怡园里的东西处理了。唐翎说得不是很清晰,没有直接告诉槲影怡园里有什么。不知道槲影瞧见的时候心情如何。
随后她又将秋岁从睡梦中叫醒,叫她好好带着梁迢梳洗一番,梁迢身上有伤,却因为担心惊扰宫中他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而只能由秋岁带着她简单处理一下这些伤口。
等她吩咐完这些事情,只剩唐樾一人在她身旁。
唐翎揉了揉额角,看了一眼唐樾浑身被雨淋透的衣服:“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太晚了。明日还要去见父皇,簪子之事你可有眉目了?”
唐樾道:“大概知晓答案了。”唐翎知道他话一向不喜欢说得太满,他说“大概知晓答案了”,这意思就基本等同于胸有成竹了。
“很好。”她看了他一眼,恍然想起面前这个也是永宪帝的孩子,而且他自己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永宪帝。不知道听到她说“父皇”二字时,心里是怎样的感受,大概……总归是不好受的吧。
唐翎心中带了一丝怜悯:“明日你同我一起去。”
唐樾猛地睁大眼睛:“我么?皇姐让我同你一起去么?”
唐翎有些疲累地点了下头:“嗯,明日你同我一起。今晚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可站在一旁的身影挪了挪脚步,又似有什么话要说一般,没有像平常一样干脆利落的行礼离开。
唐翎看向他:“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唐樾低声道:“只是不知道皇姐这里还有没有……多余的伤药了。”他伸出自己的手,手上缠得发带早已被血迹染红,是梁迢划过的那一刀:“刚才不小心弄伤了,又听见皇姐吩咐秋岁姐给那个宫女上药,想着……能不能有多余的伤药借我一用。”
唐翎暗骂自己实在是粗心,唐樾这伤是为着她受的,自己这时候反倒将他忘了。
她心中又是抱歉又是心疼,连忙让他坐下,翻箱倒柜的找出余留的一些药来。
“手伸出来。”
唐樾反而将手往身后藏去,神色间满是仓皇:“不用……不用的。”
“叫你手伸出来。”唐翎的语调很是强硬,见他依旧不愿意伸手,放软了语气,哄着道:“小姑娘家都没有你这样忸怩,是我平日待你不好要你对我有这样戒心?”
唐樾明知她是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可又不得不解释:“并非……皇姐待我一直都很好。”
“既然待你好,怎么叫你伸个手就那样难?”
唐樾轻轻舔了下下唇,整个人有些焦灼:“只是……我先前手上碰了泥水,脏得很。”
听完他这话,唐翎等都未等,直接将他手扯了出来,言语间很是埋怨:“碰了泥水还不快处理了,你是要等这伤口溃烂么?”
仔细看下去,唐樾的手掌果然沾着污渍,有一部分泥水已经浸在了发带上。唐翎将他发带解开,却见掌心一道不浅的伤口横跨整个手掌。她细细地擦净他的手,瞧见这只手上已经生出许多茧子了。
唐翎将药洒在他的伤口上,见唐樾手微微一缩,她连忙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瞧了他一眼:“很是疼痛?”
唐樾笑着摇头:“还好。”
见他说还好,她才敢继续拿干净布条将这伤口包好。叮嘱道:“这些时日便不要碰水了,槲影那边也休息几天好了。”
唐樾道:“不行的,做事情最忌讳贪图安逸,若只因为这点小伤就懈怠,那做什么都无法做好,槲影大概也要生气的。”
这孩子思想觉悟可真是高,连个光明正大偷懒的机会都不要,唐翎把药瓶收起:“随你。”
这时秋岁突然在外头叩响了门,道:“公主,今日有一事还没来得及禀报。”
唐翎唤了一声进来,秋岁方才推开门进了屋。把袖中一封信笺呈给了唐翎:“今日晚间的时候,阎大人送来的。可那时您不在。”
唐翎了然,那时候她大概正和唐樾在外头。
她接过信笺,也没有什么避讳,当着这两人的面就拆了开。这个信笺很是素雅,上头刻印着白梅,还真是符合阎渡川那文人墨客的气质。
里头一张纸上写着:中秋之约阎某未忘,虽时逢大雨,亦愿同公主去寻常酒肆间小酌怡情,一解心中愁郁。
这个阎渡川嘴上厉害,可景阳毕竟是他的学生,看样子他还是有几分关心的。前几日他说得那些邀她游街玩耍的话,唐翎本以为都是客套话,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上了心。
可惜啊,她这里一堆的事情,错过了他的信笺,也错过了这出宫玩耍的好时机。
她心想着,便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声:“可惜了。”
秋岁耳朵灵,一下子便捕捉到景阳话间真大有遗憾的意味,问道:“公主想去?我还以为公主是不愿去的呢。”
唐翎道:“一年只这一个中秋,错过了今年雍都的中秋就要等到明年。若不是诸事缠身,谁会不愿去。”
秋岁大失所望:“原来公主可惜的是这个。”
唐翎又怎会看不出秋岁一颗八卦之心,她暗自好笑地挥了挥手,让秋岁和唐樾出了去,只说自己要歇下了。
两人出了门,站在院中,秋岁刚要回到自己的寝房,就听得唐樾低声问道:“秋岁姐刚才以为,公主可惜的是什么?”
秋岁露出一个玄妙的笑意来:“你年纪小,我不告诉你。”
他们这边灯熄影灭,众人好不容易安睡了。那边雍都酒肆间,阎渡川一人喝着酒,看窗外已经入夜,人影绰绰,都是收摊归家的小贩。
他站起身,结了账,往阎府走了回去。
还未到家门口,就瞧见了父亲站在门前的身影。
他拎着酒瓶,恭恭敬敬地道了声:“父亲大人。”
阎相冷冷道:“怎的?和景阳公主游玩可还尽兴,到这个点才混身酒气地回家?”
阎渡川冷笑一声,心知必定是府中哪个小厮通风报信,让阎相知道他往惠承宫送了信笺。
他道:“公主未来。”
“未来?”阎相皱了皱眉头:“那你这是失望的模样?”
阎渡川摇摇头,笑道:“并非。她不来也好,今日酒肆里众人高谈阔论,无一不谈她及笄礼上的事情,这些话,她没听到也是好的。”
阎相几个大步迈到他跟前,声音中有些怒气:“你何时与景阳公主交情这么好了?我先前就不该让你去那什么国子监做那劳什子祭酒。”
阎渡川抿着嘴,沉默不语。
阎相低声逼问道:“你可知帮景阳便是帮临昭?难不成你要助临昭王?”
阎渡川道:“不助。”
阎相脸色方才有些缓和:“若你是这么想的,我便放心了。先人有恩不能忘,我阎家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家。你以后同景阳公主……离得远些。”
阎渡川嗤笑一声:“父亲真有意思,我要助的人在她身旁,我又怎么离她远远的?”
“瞎扯,”阎相道:“我还不知道你的能耐?你若有心疏远。就算是同你朝夕相处的人也会觉得你为人刻薄冷漠,难以相处。只要你有心,就算常出现在她身侧,恐怕她也会厌烦你,同你难以生出一点亲近之心。”
阎渡川咬着牙:“我非要如此么?”
阎相看着他这幅神情,思忖了片刻道:“过几日你就同皇上请辞吧,祭酒这个职务,不大适合你了,你先前本来也是不愿意教那些皇亲贵胄的。”
“若我现在愿意了呢?”
阎相沉默片刻道:“你知道我有许多方法将你调职,到时候还希望不要伤了你我父子情分。”
第24章解谜
第二日一早,唐翎便让唐樾跟着自己一同去觐见永宪帝。
陆则仕在英华殿前,瞧见唐翎身后跟着的这个孩子,露出一点深思,随后在唐翎进殿之前先拦了下:“公主殿下,这英华殿不比惠承宫,带什么人进来都是要好好做思量的。”他看了眼唐樾,又小声说道:“更何况柳妃娘娘还有些王公大臣也在里头。”说着,作出不经意的样子往殿里看了一眼。
这陆公公也是为了唐翎好,唐樾身份实在尴尬,谁把他往永宪帝面前带,岂不是生生地打了永宪帝的脸。若让柳妃瞧见了,又是一个可以找茬的话头。
唐樾不知陆则仕和唐翎在说什么,只是瞧见陆则仕的眼神,大概也是同自己有关的。
他懂事地停住脚步,不再往前。只是片刻,又瞧见唐翎对着自己招了下手,随即很听话得跟了上去。
“想进去么?”唐翎只问了这几个字。
他咬咬牙,点了点头。
他如何能不想进去,里头那位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虽说从没想认过他,虽说他因为这尴尬的身份在宫中受尽了白眼,可他这十几年从未正正经经地看过这人一眼,而对方亦没有正眼瞧过自己一眼,他又如何能不想去见?他心知唐翎是故意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机会,因而必要牢牢地抓住。
唐翎看了他这幅反应,对着陆则仕道:“陆公公,这孩子今日是来帮我的。还劳烦您通传一声。”
陆则仕见劝说未果,叹了口气,转身进殿就去通传去了。
在得了应允之后,唐樾跟着唐翎终于迈进了英华殿门槛。他瞧见这里头雕梁画柱,金砖玉瓦,目光所及之处是他这十几年来见到的最奢蜜的地方。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了熙淳宫那一堵坍坯的矮墙,他幼年时常常为着躲避别人的追打逃于墙下,又因为总也翻不出去而在那里被捉住。
后来他学得乖了,偷偷往墙下堆了个土堆,之后逃的时候便踩着土堆越过老墙。然而即使是这样的小心机,也很快被人发觉。土堆被铲平,他仍旧是被追着欺负的那一个。再后来不知是这墙颓得更厉害了,还是自己长高了,越墙而出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垂在身侧的手隐隐出了些汗,然而里头坐在高位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看到唐翎进来,面色严肃:“景阳昨日可还休息得好?”
唐翎行了个礼道,看见英华殿中还有些肱骨大臣,心道永宪帝对此事果然还是十分在意:“谢父皇关心,昨日睡得香甜。”
永宪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既然休息好了,不如说一说及笄礼上的事情。常爱卿,你先来解一解这天象所谓何意。”
唐翎安静不语,立在一旁,作出侧耳倾听地认真模样。
常勇轻轻咳嗽了几声,撩起袖子擦了擦额间的汗。心想着这柳妃也得罪不起,景阳公主也得罪不起,自己分明是个老实人,只想几年后平平安安地回乡享享清福,怎么却落到如今这幅境地。
唐翎听得他一本正经道:“风云骤变,天降大雨,雷声霹雳却金光乍现,此天象实在玄妙。昨日老臣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翻阅古籍亦不能求得一个准确的释义。说是凶兆吧,也像;说是峰回路转之后的大吉,也像。”
唐翎低声笑笑:“那就是没个结果了?”
常勇拱手:“是啊,此番异常,还未有定论。”
柳妃偷偷剜了常勇一眼:“常大人再想一想,昨日景象众人皆眼见为实,哪有那么难解。”
唐翎上前一步,定定地看着柳妃:“娘娘莫要再为难监正大人了。常大人观天象数十载,远比我们要更为了解,这结果可不是我们催上一句两句就能改变的。”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常大人那里没有定论,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想同大家说道说道。”
永宪帝道:“你说的定论是何意?”
唐翎郑重其事,眼中却含了笑意,颇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是凤凰浴血一事。”她回过头,环视一周:“各位大人们,哦对了,还有娘娘,都请认真瞧好。”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唐樾身上:“阿樾,你来说。”
唐樾把凤簪拿出,对着景阳道:“公主,我还需用一些工具。”
景阳知道他要做什么,唤侍官拿来镊子之类的往常用来做首饰的工具。
唐樾用镊子挑了挑凤簪上的红宝石:“大家请看,这簪上的宝石自从公主及笄礼后回宫之时就已然有些松动。”
他用蜡烛在底下加热,宝石松动得更加厉害,本来用于粘合的红蜡因为热融化从缝隙中流下,远远看过去,就如同金凤凰在滴血。
众人脸上露出些明了却又有些惊讶的神色,一位大臣道:“果然同及笄礼上所见的甚至相同,原来所谓的‘凤凰浴血’不过是红蜡溶化滴落,只是……这红蜡流下需要加热,昨日并未有什么热源,更何况还下了大雨,连太阳都见不着,当日气温更是清凉,怎么想,这红蜡都不应该流下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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