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敲着桌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却是敲得人心都慌了。
“封王之前,也得先让朕那几个好兄弟聚集了才行,免得到那时旨意还得分开下。”
这话说得,就算人没齐,对您下旨也不妨碍啊。可这话没人敢说,甚至大家都开始心里嘀咕起,这新皇怕是要来一场鸿门宴啊。为什么聚一起,聚一起好斩草除根啊!
像是揣测到了圣心,明明已是初冬,却愣是沁出了一层汗,衣服粘着背,别提多难受了。
“行了,你们说的事情朕心里有数。”话落,她又问:“还有事?”
“臣有事禀告。”
“臣也有。”
……
顾白听着他们又说了一通,除了有那么一件,其余的都不算什么大事。她也明白,他们这急吼吼的将最近积压的政务都禀告她,不过是想试探试探她的底线。
“这等小事,以后解决了上个折子就行了,别什么事都往朕面前堆。至于二皇子,等他进京了再说。”
顾白这话让众人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稍稍放了回去,旁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帝上任也如此,很多新帝故意拎一两件小事出来杀鸡儆猴,目的便是敲打敲打他们,这龙椅换人了,都给他提着脑袋好好做事,而到了顾白这里,就是从前如何,现在还是如何。
众大臣瞧着新帝的注意力应该还在那些皇子皇孙身上,便不再多言,行了礼,鱼贯退场。
他们走了,倒是有时间与518好好聊聊了。
“小白,纪北霆哪里,你虽然给人毒解了,可以他的城府,怕是不会信你那套鬼话。”
顾白道:“我当然知道,他要是信我那套鬼话,就算有我给他打前阵,他这皇位也做不久。不过一个隐居高人,他就算将这沧澜国翻天了,他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何况,不出意外,这马甲以后也不会再现了。”
有她这句话,518放心了。
再说另一边,新帝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让众皇子聚一聚,她说的随意,可底下的人不敢马虎,这宫中还停着大行皇帝的灵堂呢,灵堂要停满七七四十九天,二皇子身为皇子,怎么也该给大行皇帝送最后一程,所以必然会在大行皇帝下葬前入宫,只是宫中一边停着灵,一边却办宫宴,怎么都觉得是对大行皇帝大不敬啊。
然而,顾白还真不打算给那便宜爹什么尊敬,要说起来,这便宜爹好事没给她办一件,尽留一堆烂摊子给她。这若换了个明君,太子之位轻易不换,那可是未来的国之根本,可他倒好,再位十五年,今儿宠哪位妃子了,就各种提拔人儿子,养的野心大大的,再说那太子,十五年换了三位,甚至若非她当初拒绝了,这十五年就得出四位太子了,这都叫什么事儿!
太子之位都能这么乱来,后宫更是乌烟瘴气,更别说前朝了,沧澜国能扛到现在还未倒,还多亏了那些边疆大将军,可边疆虽守住了,内里却是腐烂不堪。
要守住沧澜国,还得先反腐,肃清这些蛀虫。
要肃清蛀虫,就得把散在外面的实权都给收回来,当初大行皇帝在位时,整日饮酒作乐,特别是最后那几年,手中实权都被他作没了,谁还听他说话,隔三差五送个美人给他,简直就是万事大吉了,就连她,前前后后也送了不下二十位美人。
顾白手里的实权,那都是自己挣的,可她能挣,其他皇子也能挣,而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打散他们手里实权,然后一点点再找机会塞给纪北霆。
想到这,她不免长叹,“我这简直就是给他人做嫁衣。”
518却道:“可是嫁衣做好了,咱们有寿命啊,一甲子呢,普通人也就活个六十年,你多完成几个任务,都能成仙了。”
顾白嗤了一声,新手任务都那么难,后面的任务,她都难以想象了。
再说另一边,皇帝下令办宫宴,终于在一个月以后举行了。
十几位皇子本就在京中,他们早就收到消息,都怕是个鸿门宴,这会儿提着心吊着胆,直到他们瞧见二皇子纪北霆,他重病的消息他们都知道,可当他以轮椅的方式出现在众人面前,还是让人唏嘘不已。
这位二皇子,当年有多落魄,后来就有多风光,可就这样堪称传奇的人,如今都落得这般地步,那他们,是否离这步也近了呢?
这样想着,整个人都不寒而栗了。
而就在此时,顾白终于姗姗出现。
她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上,俯视着底下众皇子。
大行皇帝还未下葬,按理说他们都该穿丧服,可现场就跟说好了,所有皇子都穿着绣着四龙的皇子朝服,唯有二皇子,一袭月白色长袍,就这么病恹恹的靠在轮椅上。
第6章同床共枕?
从前的纪北霆,在西北之地硬是养出了一身血气,可谓是凶猛如虎,可如今,他却像个病猫儿一样,与其他几位皇子比起来,存在感低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要不是他这与众不同的装扮,简直就可以泯然于众了。
能将气势收放自如,这可是个人才啊。
顾白不动声色的将人打量了一番,随后才执起眼前的酒盏,浅吟一口,只是等到她喝入口中,才发现自己喝的哪里是酒,这根本就是茶水嘛!
说来,这宫宴办的还挺寒颤的,一没舞乐,二没欢笑的,众皇子也是战战兢兢,显得无趣极了。
“咱们兄弟,以后相聚的机会怕是不多了。”废话不多说,顾白办这次宴会,其实说到底还是冲着纪北霆来的。她说着,目光也转向了纪北霆,“二哥,许久未见,怎地病的这般严重了?”
纪北霆面上不显,只是虚虚道:“有劳皇上挂念了。”
“西北能平稳,靠的还是二哥,朕怎能不挂念。早知二哥身体不适,朕就应该早日招你入京,好歹,太医院那群人不能放着不用,二哥你说是吗?”
皇上这话,明里暗里都在暗示着要西北王留下,众人怎会听不明白这画外音,可听明白了又如何,他们早已被她收拾了一顿,即便手中还有些权利,也不敢轻举妄动,何况,与他们相比,二皇子手中的权利,可是更加惑人。
这宫宴,他们只是陪衬的,在发现这一点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玩了一把兄友弟恭,临近宴会结束,她才终于说到了重点,这些皇子中,除了那些年幼的,剩下的可都要离开京城。
“诸位哥哥弟弟也清楚,等父皇下葬,朕就该给你们封王封爵了,都跟朕说说,你们想去地方?”
皇上乍然如此好说话,众皇子那叫一个受宠若惊,可很快,他们也反应过来,她这是在试探呢,若是心怀不轨的,自是要那等富饶之地。可她能这样问,他们却不敢求,求了,就是有不臣之心,可不求,若真的打发了一处破烂地方下来,那还真是不甘。
皇上这一手,玩的可真溜。
底下众人咬牙切齿,却无人敢第一个开口,到最后,竟还是纪北霆拖着病弱的身体开口。
“既然皇上说了,臣也就不客气了,西北那地方,臣也呆习惯了,不知皇上可愿给臣?”
他说的坦荡,底下却是阵阵抽气声,西北那地方的确称不上富饶,可那地方左靠暹罗国,右临鲁国,十足的军事重地,给了他,差不多将这两个国家外交也丢给他了,到时候,邻国哪还会认沧澜国,认得恐怕也只有他这个西北王了。
这要求,说过也不过,毕竟二皇子这些年也一直留在西北,可说过,光那兵马,就足以让帝王寝食难安了。
皇座上,顾白噙着笑意,脸上看不出半点恼怒神色,反而担心道:“二哥开这个口,朕岂会反驳。不过二哥身体不适,兄弟一场,朕可不放心就这么让你回去,这样吧,等治好病,你再走,如何?”
这话一出,众皇子立刻恍然,皇上这打得,可是让这位未来的西北王有去无回啊。
纪北霆就算猜到,也不反驳,反而顺势点头,“如此,就多谢皇上了。”
“谢什么,二哥当初住的宫殿,朕还替你留着,如今住回家,索性便还住从前哪儿吧。”
纪北霆从前住的什么宫殿,那就跟冷宫没什么区别!
可纪北霆是谁,依旧面无表情的谢恩,只是恩谢到一半,身体一歪,却是差点从轮椅上摔了下来,最后还是他身后的侍卫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摔倒,可经此一事,本就惨白的脸色就愈发苍白了。
“二哥身体不适,可别吹了风,朕也与你好久未见了,朕送你回去。”说完,竟真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皇上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段,让人压根看不出她究竟打什么主意,明知道那宫殿荒僻,却还是让纪北霆住过去,一边给他难堪,一边却又亲自送人,简直矛盾!
直到后来,众人听闻,皇上最后居然将人接到了御阳殿住下,那才叫一个惊悚。
御阳殿,那可是皇上的寝室,她这是打算与人同床共枕?
顾白当然不会与他同床共枕,先是热情的推着他一路回到雪央殿,也就是他曾经的宫殿。可先前她还说着别吹冷风,结果这一路推到雪央殿,那刺骨的冷风,吹得人骨头都冻住了。
等到到了雪央殿,看着因年久失修斑驳的朱红色宫殿大门,她脸上顿时染上了愠色,“底下这群废物,知道二殿下回来,竟是连修葺都不曾!”说着,又是喝道:“魏德海!”
魏德海立刻跪下,“皇上放心,奴才定会惩罚那等阳奉阴违的狗奴才。”
骂完,顾白才和煦的看向纪北霆,“二哥,你看,这雪央殿是无法住了。”
纪北霆看着她,由她折腾,“住哪里都可以,臣不挑。”
“既是如此,那便随朕回御阳殿吧。”
“好。”
这一来一回,可不就是折腾人,等到回到御阳殿,纪北霆也顺势生起了病。
太医很快就乌泱泱的来了一群,新帝发怒,他们已经不是怕头上的乌纱帽了,而是担心脖子上的脑袋了!
“皇上,二皇子身体……臣等医术不精。”说完,惶恐跪下。
太医们这一跪,顾白顿时怒气横生,一脚就将她脚边的太医踹倒在地,“一群废物,二殿下若是有任何差池,朕要你们全部陪葬!”
纪北霆躺在床上,这一次,脸上终于有些表情了。这台词,向来都是皇上对宠妃说的,套在他身上,怎么看都怪异啊。
而另一边,518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戏精,戏演完了?”
顾白意犹未尽,“从前见那些皇帝这样玩,今天我终于也尝试到了!”
518,“所以好玩吗?”
顾白,“好玩极了!”
518听她这样说,顿时浮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这位主,相处了这么些年,它还是有点了解她的啊。
它顿了顿,这才语重心长道:“你……悠着点,别把人玩坏了。”
第7章特别的喂药方式
纪北霆就这么在御阳殿住下了,面对新皇的雷霆之怒,让众太医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就这么战战兢兢的留在二皇子身边,就怕他有个万一,让自己一家老小都下去陪他。
而顾白,她则上演了一把兄友弟恭,太医开药,她来喂,宫女送膳,她来端,那殷勤劲儿,就差亲自洗手做汤羹了,这架势,饶是纪北霆,也吃不消了。
他躺在床上,地龙烧的整个寝殿都暖洋洋的,身上只盖一条薄被,可薄被下的手,却是青筋凸起。
他在忍耐,忍耐自己不要因为冲动而扭断她白皙的脖子。
他与这位七弟,从前没有太大交情也没什么仇怨,她是大行皇帝最宠爱的皇子,没有之一。她很聪明,大行皇帝有了新的宠妃,新的得宠皇子,她就退居身后,只是每当大行皇帝心有不悦的时候,她都能及时出现,时不时的刷一下存在感,且每次都能刷的深得帝心,就这本事,所有人都望尘莫及。而他,无论是从前,还是后来,都是大行皇帝最漠视的皇子,他所有一切,都是月儿给的,直到四个月前,大行皇帝病危,她终于对他出手了,一出手就直击要害。
这仇,算是结下了。
月儿是他心中仅剩的光明,他痛恨所有将她牵扯进来的人,而眼前这位新帝,正好踩到他底线了。
从前,他对皇位并不在意,他追求的,从来都不是那所谓的权利,王朝更迭,江山易主,权利是追求不尽的,当你坐在那所谓至高无上的位子上时,你会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个帝王算不得什么,唯有这颗真心,无论是金钱亦或权利,都换不来的,可如今,那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人,消失了。
这仅有的暖意,如今变成了彻骨冰寒。
他的月儿是如何失踪的,他至今还未查出,也因此,他突然明白自己从前那颗淡泊名利的心有多可笑,连一个在意的姑娘都护不住。
思念到此戛然而止,脑海中月儿的身影越来越淡,反倒是眼前这位俊美的不似男子的皇帝,闯入了他的眼中。
七皇子俊美非凡,从前甚至还有人打赌她若是身着女装,怕是京中所有女娇娘都要往后排了,然而,他却没有半点欣赏之心,反而忍耐着心中厌恶,冷漠开口:“皇上,臣虽病着,可还没到需要人喂的地步,您可以将这药给臣,臣自己会喝。”
顾白为难的瞧着他,眼神委屈,她本就长得精致,配上这表情,简直让人于心不忍,“朕难得真心待一人,二哥哥居然不领情,真是太伤朕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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