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败寇,一朝天子一朝臣,顾白如今不再是皇帝,待遇自然也是降到谷底,就连当初不起眼的小太监,也敢趾高气昂的看着她。
“皇上,大将军有令,您就暂且住在这雪央殿。”太监掐着嗓子,尖细的声音让人听着格外不舒服,他抬着下巴瞧着这新帝,心中带着一丝莫名激动,当初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却要看他脸色,想到这,他又冷笑道:“皇上早些休息,奴才便告退了。”
顾白站在这破落的宫殿门口,面色平静,至于那太监说些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只是在等,纪北霆爱‘月儿’,必然不会让她躺在如今那块墓中,等到他打开墓地,发现里面居然没有尸首,有的只是一罐骨灰,定会爆发。
他心爱的‘月儿’死的如此凄惨,挫骨扬灰,对古人而言,无疑是莫大的羞辱。
他会怨自己保护不了月儿,会憎她这个皇帝,恨她这个贼子,到那时,这一苦也就亮了。
不过,在点亮‘怨憎恨’之前,她得确保自己生命安全,“发财,到时候你可别掉链子,咱们这任务马上就成功了。”
518也很激动,“放心,我这边都处理好了,就等点亮了。”
不用每天处理那些没完没了的朝政,顾白可以说非常悠闲,虽说雪央殿破落,可她会苦中作乐啊,就这样过了半月有余,雪央殿那扇破门终于再一次打开了。
来者是位太监,不过模样陌生,并不是当初伺候她的那些。
“皇上,半个月过去了,大将军让奴才来问问您,您可知罪了?”
顾白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望着那太监,“知罪?说来听听,他纪北霆要朕知什么罪?”
那太监听得直皱眉,如今谁敢叫大将军名讳,可偏偏这阶下囚,敢如此大胆!
“皇上,您可莫让奴才难做,您说您应该知什么罪?这残害子嗣,迫害忠良,鱼肉百姓,难道您都忘了?”
顾白垂眸笑了,她的面容本就俊美精致,这一笑,倾城倾国,可就在她抬眸之际,目光却骤然凛冽如寒霜,望着那传令的太监,狠辣的气息自眼底蔓延,杀意尽显。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去告诉纪北霆,想要朕认罪,就让他自个儿来。怎么着,抢了朕的皇位,连见朕都不敢了?”
太监被她看的心惊肉跳,莫名想到了这煞神当初做皇帝时,那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不敢再停留,他转身就走,那速度,仿佛身后有什么毒蛇猛兽追赶一般。
见状,顾白勾唇,露出了无声的讽刺。
那太监刚跑出雪央殿,就见孟江站在不远处。
“孟将军,皇上不认罪啊,这可如何是好?”
孟江也急,这京城虽然攻破了,可自家大将军居然无心皇位,除了最开始下了条将小皇帝关在雪央殿的命令后,便每天站在月姑娘排位前,浑浑噩噩,已有半月没出过屋子,谁劝都不行,也因此,他才将主意出在小皇帝身上。
小皇帝是刺头,他料到了,听着小太监的话,他眯起双眸,带着一丝狠意,“既然她不肯下诏,那就停了雪央殿一切!”
小太监一愣,怕自己领悟不到位,又问了一句,“孟将军,是所有吗?包括食物与水吗?”
“自然。”
第28章真相1
顾白继续翘着二郎腿,望着天,欣赏着蓝天白月,还别说,瞧着那云朵千变万化,还挺有意思的。
这时,518突然开口,“小白,他们要对你禁食禁水了,不过你放心,我这里有辟谷丹,一天一颗,保你平安。”
顾白,“需要多少寿命?”
518,“辟谷丹是普通丹药,非常便宜,一颗丹药也就十天寿命。”
顾白啧了一声,心说这系统够黑的,一颗丹药只能顶一天,却要了她十天寿命,不过眼下这个时候,她也只能认了。
“行。”
一般在断水这种情况下,人类的极限是三天,可就这么过了三天,顾白愣是没有求饶,她不求饶,孟江却是等不下去了。
他一脚踹开了雪央殿大门,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轰然倒地。
耳边响起轰然之声,顾白却是无动于衷,她叼着狗尾巴草,翠绿的草,衬的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可唯有那双眸子,淡定如初。
“雪央殿年久失修,孟将军可悠着点。“
她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桌面一样,沙哑极了,像极了三天未进水的样子。
孟江眼中染着浓浓恨意,“皇上还是想想自己吧。”
“朕?朕有什么好想的?左右一条命,反正朕死了,还有你们大将军陪葬。”她说到这,咧嘴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晃得孟江眼中杀意更甚。
孟江跟随大将军数年,忠心耿耿,怎能容许狗皇帝这般诅咒,顿时怒骂道:“放屁,你死了大将军也不会死!”
顾白像是故意激他,继续笑着道:“成王败寇,朕的结局无非一死,可你家大将军的心死了,行尸走肉,可比朕痛苦多了。”
孟江是个粗人,被她这般一激,滔天怒意,直接一拳砸了过去。
顾白腹中中了一拳,一丝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溢出,也染红了口中的狗尾巴草,可她却还是在笑……
***
御阳殿,历来都是皇上的寝宫,托顾白的福,纪北霆有幸再次住了小半年,所以这里的一切,他都异常熟悉。
顾白三天未进食,纪北霆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自破宫后,他就自暴自弃的关在这到处都充满了小皇帝气息的寝殿,说来也可笑,他应该杀了她的,可他却下不去这个手。
他将‘月儿’的灵牌摆在这寝殿内,世人皆说他深情,便是月儿姑娘死了,大将军依旧爱她如初,可只有他知道,根本不是如此。
他喜欢月儿,毋庸置疑,可对那小皇帝,却也有着令人不齿的情愫,那可是他的兄弟,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浑浑噩噩,他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若是他的部下,就算来劝慰,也不可能发生冲突,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硬闯。
他本不想理会,却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中,传来了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
“大将军!宋清明求见!”
宋清明,少年丞相,纪北霆曾与他有几面之缘,从前他并不喜欢他,那种莫名敌意,连他也不明白,可自从在这寝殿关了大半月之后,他骤然明白,无非是小皇帝信任他,令他不爽罢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见他,外面的侍卫更是打算将人赶走,丞相又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小皇帝的近臣,却不是大将军的。
可就在此时,一声清冷的声音自寝宫内传来,让所有人皆是一楞。
“让他进来。”
他倒是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有了他的允许,侍卫不敢再阻拦。
宋清明曾有幸来过这御阳殿,却远不是现在这般,当初的御阳殿,不管白天还是黑夜,皆是灯火通明,明亮极了,也照的皇上耀眼夺目,哪像现在,好好的寝殿,摆放着灵牌,让本就阴暗的寝殿透着几分森冷寒气。
“你来找我,是给她求情的?”
纪北霆口中的他,自然是小皇帝。
此时的他还不是皇帝,宋清明自然不会跪,他冷冷的看着他,寝殿内阴暗,他只能判断他在哪里,并不能看清他的容貌,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光武24年,鲁国联合另外两国进攻沧澜国,北疆物资紧缺,眼看无法过冬,士兵即将饿死、冻死,大将军可知最后紧急送来的粮草,是出自谁的手?”
“光武26年,大将军大胜鲁国,却遭奸佞小人参奏,说您有不臣之心,十八道圣旨八百里加急一道道送至北疆,您可知最后是谁拦下了圣上的杀心?”
“再隔三年,阿萨国公主求亲,您可知那公主求的驸马是何人?阿萨国常年征战,那一次他们求得便是骁勇奋战的将士,大将军可知,当时的皇上点的是何人入赘?”
宋清明是文臣,他说话不似武将那般高亢洪亮,却听得纪北霆瞳孔骤然猛缩,心神震荡。
这些事他怎会忘记,物资紧缺,他再次明白什么叫求告无门,眼看步入死局,粮草却突然来了,当时他并未多想,只是见粮草来了,他们就可以继续打仗了。
大胜鲁国后他并没有激动,看着那一道道圣旨,他深知自己那便宜父皇有多昏庸,也没想着活着回来,只想着不要牵扯自己那群兄弟,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就在他入京的半路上,他又接到圣旨,让他不必再来,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方式,有多侮辱人,可当时的他,只一笑置之。
至于阿萨国,等到他听到消息的时候,那位公主已经回国,也曾有传闻说是皇上一开始指定的是他,就是不知道中途怎么换人了。
他从未将这些放在心上,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人替他全背了!
宋清明看着那有些微晃的身躯,握紧朝服下的双手,再次开口,“世人皆说皇上残暴,那他们可知,前些年南方重灾,底下人瞒着先皇,又或者说先皇压根就不管,等七皇子登基,灾情已经控制不住,皇上一夜连宰了一百六十一位贪官,又掏空大半个国库再加上她所有私库,还将严起严大人送了过去,时隔一年,到了如今才终于让南方百姓才得以安居。”
严起这个人,纪北霆有所耳闻,当初他听到小皇帝将人送走,所有人都觉得沧澜国没救了,可就在所有人误解她时,她以一人之力,抗下了所有骂名,可他呢,他在干嘛,他什么都没干!
第29章真相2
宋清明说完这些,掀起朝服,猛地下跪,他这一跪,不是跪他大将军的威名,更不是跪自己的前程或性命。
“我宋清明今日与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激皇上,成王败寇,皇上败了,沧澜国容不下她。可她不愧天,不愧地,更不愧你纪北霆,我所求的,只求她走的体面!”
这一跪,让纪北霆猛地后退,体面,他何曾要她死?!就算当日在城楼上,她拉弓射箭,他也未曾想要她的命!
这是他与她之间的事,可她却将月儿’牵扯了进来。
月儿,那个照亮他少年时期所有黑暗的姑娘,给他带来了所有的光明与希望,为了她,他甚至能放弃一切,可她却死在了小皇帝手中。
纪北霆很痛苦,在这种痛苦之下,他丧失了所有判断,他只能将自己关在这空荡荡的寝殿内,每日每夜的看着那灵位,他很想问月儿,若是她,该如何?
然而,这数十日以来,她却从未出现在他的梦境中。
她是不是彻底放手了,夹在他与小皇帝之间,她应当也很痛苦吧,痛苦的,宁愿死亡。
回忆越陷越深,他浑浑噩噩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宋清明,声音暗哑,“宋相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宋清明勾唇讥笑,“没有大将军的命令,您底下的人敢这般折磨皇上?断食断水,逼她亲手写下涛涛罪书,让位与你!”话说到最后,他的眼底已泛起猩红之气,那样骄傲的皇上,他们怎敢!怎敢如此待她!
世人皆说皇上心狠手辣,可唯有他明白她,看似放浪不羁的外表,实则却是为国为民,若无这铁血手段,沧澜国早已败在先皇那昏君手上,哪还轮得到他们争夺这皇位!
顾白混不知自己被丞相卖了个底朝天,她接了孟江这一掌,正想着来个假死脱身,哪曾想,一声怒吼,直接断了她这个后路。
雪央殿那破败朱门早已倒地,里面的情况,一眼望到头,所以她与孟江都未注意那匆匆跑来的人。
“孟江!谁允许你出现在这里的!”
孟江身形一僵,他跟随大将军数年,早已发现他对这狗皇帝不一般,所以才着急的替他处理了,免得他心慈手软,放虎归山,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纪北霆身后目光愤怒的宋清明,顿时眯起了双眸。
他道是谁通知了大将军,原来是狗皇帝的狗腿子!
顾白腹部中了一拳,那痉挛剧痛下,让她略略弯下了腰,似笑非笑的望着纪北霆,“窝里反?有点意思啊。”
那双眼,仿佛看淡了一切,略扬的嘴角,带着几分傲慢,就是这副嚣张的样子,与他记忆中的小皇帝重叠,脑海中刻意淡去的身影越来越鲜明,最后连他自己都未反应过来,小皇帝就已经在他怀中了。
身体比大脑可诚实多了,数十日未见,小皇帝消瘦了,抱在怀中根本察觉不到什么分量,就连记忆中那盈盈红唇,如今也变得苍白无比。
纪北霆抱着她,指甲用力到发白,微启薄唇,连他也不知道,他说话的时候,有多小心翼翼。
“抱歉,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对你。”
顾白笑了,她本就长得好看,只是眸子冷傲,平添了几分孤傲清俊,如今这一笑,顿时让她的五官都妍丽明亮了起来。
纪北霆屏息,目光落在那笑颜上,心口怦然一跳。
就在此时,他突然明白,无论他多克制,无论他有多不想承认,他……沦陷了。
与‘月儿’那种复杂的感情不同,他对她,只有一种感觉,他喜欢她,想得到她,甚至在这一瞬,他想撕下她的翅膀,将她圈禁在自己身边。
在这种疯狂的念头下,他的双目渐渐赤红。
顾白被这目光看的毛骨悚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直接将人推开,“嗤,朕还不需要你的同情。”她的武功早在进入雪央殿时就被他给封了,只是使不上什么力气,目光却是布满了厌恶,仿佛与他待在一起,有多么的令人生厌。
纪北霆念着她的伤口,所以她轻轻一推,他也顺势后退,可就在两人视线相撞后,他却猛地上前,不顾她意愿,直接将人拦腰抱起。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孟江更是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请大将军三思而后行!”
面对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纪北霆倒没做绝,只是冷冷道:“从今日起,你就给我守城门,这皇宫,没我的允许,不准入内!”
孟江跪在地上,望着即将踏出雪央殿的大将军,胸腔中徒然升起一股无能为力。
gu903();顾白哪能允许剧情朝着未知方向发展,虽被封了内力,可手脚功夫还在,所以最后她还是逼着纪北霆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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