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枫不禁觉得心头发凉。但…仅凭这个并不足以让他就此收起这么多年的感情。说到底,只要他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好夏锦浓,又经受住夏家的对立并带领秦氏走向更好,那这一切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而他对自己的实力,绝对有信心!
“爸,我不会放弃的!”秦慕枫昂起头颅,眼里透出自信的光芒,“即便夏家要跟我作对,我也有信心和实力让秦家变得更好!”
“你!”秦华万没想到秦慕枫为爱昏头成这样,“我不会让你把秦氏的未来拿去做赌注!我绝不会允许你解除婚约的!”
“从今天起,你就在家呆着,直到你想通放弃夏锦浓!不然,你休想迈出秦家大门半步!!!”
第26章二十六朵玫瑰
重阳这日的天空清透而高远,淡金的阳光洒满,将其染成块鸭蛋青色的冰底美玉,偶尔几朵云镶着金色飘来,辍出几分秋彩。
东来山曲曲绕绕的小路上,铺满了梧桐叶的黄。这些黄是偏红的,挨着泥的,还泛着枯的,而一路向上爬到山顶,颜色却陡然变成了鲜嫩而充满生机的黄。那些黄是菊花的,成片在山顶昂头向着天空,像山顶套了层黄金甲,保卫住深秋的生气。
夏家有间山庄,就在菊花地旁边。
在海城,重阳有三美:菊花黄酒蟹肥美。
夏伯樾一向是讲究的,这天在山庄园子里摆了桌,把家里人都聚来,就着漫天菊香下黄酒肥蟹。
夏家人也不多,八仙小桌上坐了5个人,唯独不见夏锦时的未婚夫——秦慕枫。
“虽说你秦伯伯今天带着全家回去祭祖了,但重阳节毕竟是有敬老的习俗,一会你给你秦伯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等他回来后还是登门拜访一下吧。”夏伯樾抿了口酒,对夏锦时交待道。
“好的,爸。”夏锦时乖乖应道。即便夏伯樾不说,夏锦时也本打算找个机会去看看。
秦家一向没有在重阳祭祖的习惯,今年却突然要回去祭祖,实在奇怪。
自从上次和秦慕枫谈过解除婚约的事情后,夏锦时一直在暗中跟定秦慕枫的行动。她打听到秦慕枫正在收购英国的医院,而且去了英国之后又匆匆忙忙的赶回来了。
秦家的生意没有医疗的范畴,夏锦时觉得奇怪,又去打探了夏锦浓在英国的情况。得知夏锦浓修了医学的双学位后,夏锦时便豁然开朗。
原来收购医院,是为了帮夏锦浓当医生,以博美人欢心啊!那后来从英国赶回来,估计是收购被秦伯伯知道了,所以回来灭火。然后灭火不成,又被秦伯伯给关在家里思过了吧。
夏锦时很清楚秦伯伯的手段。秦慕枫小时候皮,每次犯了错,秦伯伯就会把他关在家里禁足。
嘿,真难为这秦慕枫,终于行动给力了一把!
夏锦时心情很好,目光划过与旷云野交谈的夏锦浓,心里暗暗决定,再帮秦慕枫一把。
部队里呆过的人,酒量都不错,酒风也豪爽。旷云野劝酒的套路一套接一套,夏伯樾被哄得开心,不禁多喝了几杯。凉风一吹,夏伯樾毕竟年纪大了,酒意上来有些偏头疼。
“都怪我,让大伯喝多了。大伯,我扶您回去吧。”旷云野见夏伯樾又是醉又是头疼,担心他一会上楼,稳不住。
“你大伯头疼是老毛病了,而且是他自己爱喝,哪能怪你。”徐淑静温柔开解道:“不过还是辛苦云野把他扶上去吧,我去给伯樾弄点解酒汤。”
旷云野一人架着夏伯樾慢慢往回走,徐淑静在一旁跟着,走前回头对姐妹俩嘱咐了句:“你俩就在这吧,伯樾我看着就行。今天的螃蟹我特地去挑了最肥的,锦浓爱吃,今天可要多吃点。”
“好,伯母。”夏锦浓笑着点点头,顾自拿起剪刀剪着螃蟹腿,也没管夏锦时有没有跟过去。
“螃蟹好吃,就是吃起来麻烦了些。剪来剪去的,有时候,我都觉得麻烦。”
随着几人脚步远去,夏锦时声音嗡嗡的,像花丛里飞来一只蜜蜂。
夏锦浓抬眼一瞬又敛下,眉鬓跳着不耐,剪刀剪碎蟹腿的“咯咯”声也透着对她怎么还在这里的不满。
夏锦时忽略夏锦浓的冷拒,胳膊搭在桌上,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勾蟹肉:“姐,你这么喜欢吃螃蟹,姐夫居然不帮你剥蟹肉哦?我记得,以前秦慕枫可都是仔仔细细地剥了一盘子,随便让人吃呢。啧啧,看来姐夫还得学着点!”
夏锦时说的,是大学以前的事了。
以前三人同校,夏家对女儿照顾的仔细,顿顿送餐。秦夏两家关系好,便连着秦慕枫的份也一并送了。
三人一起吃饭时,但凡有螃蟹,秦慕枫总是先一步,把螃蟹肉都认认真真地剥出来,然后给两人一人一盘子。
当然,先给的,必然是夏锦浓。夏锦时那份,不过是为掩盖心意顺带的。
可秦慕枫剥的那份蟹肉,夏锦浓从来没碰过。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夏锦时偏要拿来捧秦慕枫,贬低旷云野。
夏锦浓觉得这蜜蜂叫的太欢,该是把她撵走了。
“既然这么好,记着把他看紧点,别让他再给别人挑蟹肉了。”夏锦浓勾出块粉肉,沾了点醋:“自己动手的,可比别人给的更香!”
秦慕枫好不好,从不是她考虑的事情。只要他是秦慕枫,她夏锦浓就不会多看他一眼。
夏锦时看着那块占了醋的粉肉滑入夏锦浓口中,慢慢咀嚼,口齿生香,倒是笑了。不管夏锦浓愿不愿意听,该点明的她总要点到,不能让秦慕枫的努力付诸东流。
“姐说的也没错。只不过——”夏锦时悠悠然拿过一只夏锦浓刚刚没剪动的蟹钳:“像钳子这种太坚硬的地方,咱们费劲也弄不开,可不还是得麻烦下别人嘛。”
夏锦浓放下剪刀,拿起块湿巾开始擦着手指:“弄不开,也可以选择不吃。”
“姐的意思是,自己做不到的事,就要放弃?”夏锦时把蟹钳丢在一边,“那如果是你的梦想,难以到达时也要放弃么?”
夏锦浓手顿住:“你要说什么?”
夏锦时终于等到了鱼儿上钩,笑得满意:“我前两天听说,慕枫去了趟英国。姐,你猜他是去干什么?”
夏锦浓闻言低头继续擦手指,懒得接话的模样。
“他居然去英国收购了家医院!”夏锦时笑着继续道:“我听了觉得可真是有意思。你说秦家做个机械器材生意,收购医院干什么?于是我一好奇,就去打听了下。这下,居然打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说到这,夏锦时停下来,目光紧盯着夏锦浓,稍后才缓缓道:“姐,你在牛津居然还修了医科的双学位。啧啧,看来你是真想当医生啊。那这便好理解了,秦慕枫收购这医院,显然就是为了帮你实现梦想!”
在听到“收购医院”时,夏锦浓就知道,这个秦慕枫还是没有死心。也不知道他最近是着了什么魔,她的强硬拒绝还有吻痕攻击居然都没叫他放弃帮她实现梦想。而且,现在甚至连带夏锦时都知道了自己想当医生的事情。那大伯知道么?
麻烦的事情真是一个接一个…
夏锦浓压下心口的烦躁,丢了湿巾,摆出一副听了笑话的模样:“你说什么呢,我哪有去当医生的想法。那会修医科纯粹是无聊,我哪有这种救死扶伤的梦想。”
“至于秦家的生意,也许人家是开拓新市场。秦伯伯哪里会让秦慕枫胡来。”
夏锦浓矢口否认,在夏锦时预料之内。
清风卷过菊香,吹起两人沾上阳光的发梢,还将情绪和声音吹得飘邈。
夏锦时将脸颊贴着的乱发捋在耳后,声音不觉也大了几分:“姐,别骗我。我知道,你本来第一志愿就是学医,是我爸不同意,强行给你改成了古典文学!”
夏锦浓一副“你都知道些什么”的探究目光投过来,夏锦时巧笑:“那会我爸问你学的是什么专业时,我正好从门口经过。”
“我听到爸说名媛千金学医太辛苦,而且以后嫁人也没有实践的机会,就让你改学艺术,修身养性。你为此跟爸起了争执。那可是第一次见到爸对你生气,我自然不想错过,可把你们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楚呢!”
“姐,你就是想当医生。秦慕枫对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秦慕枫是不是用心良苦暂且不说,但眼前的夏锦时特地跟她说这些,显然更是“用心良苦”。
这些年夏锦时虽然一直知道秦慕枫的心思,但平时不过在她面前暗讽一下,从来没想今天这样一副硬要把秦慕枫塞给她似的模样。
这个夏锦时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夏锦浓一时想不出来,但只管否认收购医院这事与自己无关就是了。
“其实那会选医科不过是想挑战下自己罢了,谈不上什么梦想和兴趣。而后来大伯不让,我那会又有些叛逆心理,才修了个双学位。”夏锦浓淡淡道:“听说秦慕枫在英国结识了不少能人,也许是给秦家开拓新业务,没什么好奇怪的。”
夏锦时听了扑哧一笑:“姐,你这么品学兼优,还有想跟爸作对的时候?你真要想跟他作对,就应该去学金融。”
夏锦时偏着头,眉眼间透着神秘,像上学时偷偷说班主任坏话的模样:“哎,姐,你知道吗?我爸那会问你学什么专业,其实是生怕你学金融…”
将夏伯樾安顿好,旷云野便将夏伯樾留给徐淑静照顾,回来找夏锦浓,问问她下午的安排。
多年特种兵的习惯使然,旷云野走路很轻,靠近时甚至能做到几乎悄无声息。从宅子里出来直到两人数米远,说话的姐妹俩都没有发现旷云野。
微风带来菊香扑面,还带来了姐妹俩夹枪带棒的说话声。
旷云野不自觉就停住了脚步,任由清风将话语里现今的和过去的事,穿过他的耳内…
作者有话要说:旷云野:都怪我是顺风耳
第27章二十七朵玫瑰
“徐奶奶最近情况已经稳定了,过两天给她再做个检查,我就有空了。要不,到时候,叫上子曦他们一起去滑雪?”夏锦浓打开车门,长腿伸出,悠然坐上副驾,“最近新开了个滑雪场,听说不错,青岚跟我说了好几次要去。”
旷云野系好安全扣,偏头看了眼旁边的人:“好。”
而后,回过头发动车子,又补了句:“等你把时间定好,我跟他们说。”
“嗯。”夏锦浓应了声,从包里找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按得飞快。
黑色越野车从山上驶入山下的灯火光群。一盏接一盏的灯,在车窗上化成一个个朦胧胧的光团子,走马灯似的向后退去,像演着一出长长的皮影戏,不断有人物上台,又不断有人物退场。
夏锦浓不时回条消息,又不时和旷云野聊起今天的菊花黄酒,或者医院的哪个病人的坚强乐观,亦或是她对某些品牌新品的见解。
车内的气氛不过分热络,也不会冷掉,刚刚正好。
“你手上拿的什么?”
车在停车场停稳,夏锦浓下车后就见着旷云野从后备箱里,提了一个泡沫箱。
“今天的螃蟹还有没做的,你伯母说你喜欢,就都给你带回来了。还有她酿的黄酒,说不准大伯多喝,就也让我拿回来了。”旷云野合上车后盖,两人一同往电梯走,“你伯母想的很周到,也很温柔。”
“嗯,是呢。”电梯门开,夏锦浓笑了笑,跟着旷云野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徐徐向上到达顶层,夏锦浓又跟着进门,换鞋,再跟着男人进了厨房,帮他把五花大绑的螃蟹丢入水池。
“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夏锦浓用水冲了冲手,结束后跟旷云野招呼了声,“晚安。”
旷云野接着洗手,夏锦浓也没想他会说什么,自顾着往回走。
背后水声十秒后停下,夏锦浓没走出多远,男人磁厚的声音衔接着水流声后响起:“人说,螃蟹钳子里的肉最好吃,就是壳硬剥起来费劲。你若是喜欢,弄不动的时候,我可以帮你。”
话音落下,身后传来一阵阵“咕嘟咕嘟”的声响,是听到要被剥壳吃肉的螃蟹焦虑地吐着泡泡。
这话说得倒是符合现在的场景,仿佛两个人只是谈论着,下次吃螃蟹的情形。
但夏锦浓知道,旷云野不会无故说这些。而且,她从来也没有跟他说过,要帮忙,或者蟹钳太坚硬之类的话。
难道,他听到了今天夏锦时跟她的谈话?那他说这话的意思是…
要远去的背影陡然顿住。
夏锦浓仔细想了想,她和夏锦时说完话之后,是在宅子里遇到的旷云野。
而且,园子里没有太多躲避物,有人接近她应该能感觉到的。
也许只是巧合吧…
夏锦浓身形稍松,头发拨到一边,再回头巧笑嫣然:“旷总好绅士,那,下次麻烦你咯!”
一道道透明的水线从莲蓬头中倾泻而出,穿过海藻般的墨云黑发,越过雪色的峰峦沟壑,最后滴落于地,汇成一滩,从地漏的孔洞里不断下渗。
水珠没有带走积压在夏锦浓心头的烦闷,情绪反而随着热气,向上蒸腾入脑海…
夏锦浓的父母——夏伯桐和婉琴,在她5岁那年就车祸去世了。夏家没有爷爷奶奶,于是夏锦浓便跟着外婆生活。
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外婆的身体也不太好。
待到夏锦浓七岁那年,外婆也撒手人寰。再没有直系亲属的夏锦浓被夏伯樾接回了夏家,成了夏伯樾的“大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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