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睡了。但是我梦到我的乖乖在看书,爹爹一欣慰就醒了。景行之抱住这个小球儿,开始解释。
那你给我讲故事?阿灯坐起来,提要求。
景行之也坐起身,但他揽过阿灯,将帘子掀开:今天没故事,你再看看定北。
说起来,阿灯是江南怀上的,但他在京城出生,出生后没多大就来了定北。
他小小的生命里,所有自己能记起的记忆,可能都属于定北。
但这一离开,阿灯很久都回不来这座城市了。
甚至因为他的成长、长大,他还会遗忘掉很多关于定北的东西,最后对于定北只有模糊的我小时候在这儿呆过的印象。
可他这会儿对这座城市的喜欢也是真的,他对这座城市的熟悉、眷念也是真切的。
夫夫两看着阿灯趴在窗口,一处一处叫出名字,看着小家伙的目光里满是温柔。
离开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阿灯可以见识到京都的雍容,也可以去品味江南的清丽,还有很多很多地方的风景,等着他去一一去看过。
马车从城内驶向城门口,一路上站在两侧送行的人渐渐多起来。
阿灯光是眼睛看着,就发现人多到他看不过来。
发现这些人好像都跟着自家马车,阿灯回头问:爹爹,阿姆,他们是来送我们的吗?
听见童声询问,景行之和柳方还没答,那些路边上的人替他们答了。
是啊!小少爷,我们是送大人和你的!
小少爷不要走了,留下来吧!顺带把你爹留下!
景大人,路上平安!
一路顺风啊!大人!
好像一眨眼的功夫,街面上人便如流水般多了起来,将道路两旁堵得拥挤。
百姓热情相送,景行之和柳方说了声,出了马车骑上马。
景行之在马上冲众人挥手:不用送,散了吧!大家散了吧,回去做正事儿!
豆腐坊的,早上正好卖豆腐呢!常家吃食店的,米铺的,书铺的都回去,都回去!生意还做不做了?
不做了!
今日不做了!
上午歇工!
马车走在前面,景行之骑着马在后面跟着,一路上倒不像要走的大官人,反倒像个收税的兵丁,催着大家伙去做生意。让卖东西的卖东西去,买东西的买东西去,要上差的上差去。
可定北这三年,第一年是不纳税的,第二年、第三年纳税也不高,兵丁们只规矩地收该收的,从没闹过什么胡乱交税的事!
在百姓相送中,景行之一行人出了城。
城外头,是早候着的下属官员们和当地乡老。乡老们一人手里捧了个扁扁的木盒子,官员们则怀揣着自己准备的仪礼。
说到这木盒子,乡老们都是一把辛酸泪。
挺好一大老爷要走了,他们当然得表表心意,可万民伞刚弄来绸缎,那边上面说景大人不让。
好吧,万民伞不行,咱们还有功德碑。结果还没弄呢,又说不让,让大家不用忙,不用劳心劳力。
万民伞发展到后期,已经成了刷政绩的手段,功德碑亦然。景行之觉得那些弄了没意思,干脆就不让忙活。
他是一片好心了,但送东西这个也是当地百姓表达情意的方式。
你不让我们送,我们就不送了!?
乡老们使劲琢磨,使劲琢磨,最后备下了手里的小盒子,今天这礼咱们非送不可了!
第136章
等景行之骑着马带着队伍出城,同僚们上来送仪礼,全部给拒绝了。
只有乡老们的盒子过了关,因为都是学着应故的,只是学生们写的名字。
毕竟特别的是,正面写着学生名字,纸的背面却是这学生的学籍。从哪一年,哪一批,什么时间点开始什么时间点结束,都有详细记载。
一本本小册子平平无奇,但是有点很特别,数量多,差不多所有人都参与了这些百字班。
柳方还组织过一批识字的夫郎和夫人,下乡去带出来过一批哥儿夫子和女夫子。所以当真是囊括了男女老少。
每一本小册子编纂的时候,每个百姓都知晓,这是写去给景大人看的。
哪个景大人?
让他们能认字的景大人。
在应故村毒死了异族士兵,让他们安然无恙的景大人。
在定北建了两个大参场的景大人。
改造定北,开发出地下热水,让外头有钱人都跑来定北花钱的景大人。
尊重妇女、哥儿,让定北人对妇女、哥儿看法一新,甚至还给一对哥儿和女人的婚事做过主的景大人。
给景大人弄这个,谁不乐意呢!?
家家户户出动,你一言我一语,三年里细碎的记忆一点点挖出来。三年中的细节,好些人都忘了,但众人一起想,慢慢地就想了起来。
最后,每份小册子都写了无数个人的笔迹,也沾染了每个人的气息。
景行之看着一大叠的户籍,一开始觉得有趣,但翻开里头略一看便觉心情忽地复杂起来。
他给很多人的人生带来了变化,这是他三年来最大的收获。
无数人,因我而改变。这般能量,想想就叫人激动,而景行之,他做到了!
景行之站在众人面前,朝着城门所向,也是朝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即他直起身,看着眼前熟悉的景和人,朗声道:此去,可能一别经年。一愿诸君身体康健,二愿百姓安居乐业,三愿定北繁荣兴盛!
三声祝愿中,翻山的艳阳越过了山岭,将金灿灿的光芒洒入城中,一时定北美轮美奂,宛若神迹。
而一片光芒中,景行之浑身披漫金光,丰神俊朗,如梦如幻。于众人眼中,好比神仙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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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按着路线,一路行进到安北。
到了安北,驿站哪里用得上,安北的洪集益、温常超领头,叫来手下人给隔壁的景行之送行。
两边城池挨得近,但凡定北出了什么,能学的安北遣人去问,定北的人都会细细说了,让安北一块吃肉。
在镇马关外,两座城池就是兄弟,相互依存。如此关系,不送送怎么过得去?
洪集益挨着景行之,细细地跟他说起安北定北两地以后科举上的问题来。
景行之便和他讨论起来。
两人正小酌着,不少人便来给景行之和洪集益敬酒。
上官扎堆,一杯酒就能混过去,多好的事。
洪集益知道景行之喝不醉,自己端着小酒杯小口抿着,全让景行之充数了。
许是吩咐过,酒楼用的酒杯不大,不是北地常用的大碗,景行之喝起来更是没压力。
但一个个喝过去,最后一个穿着官袍的汉子没端着酒杯,反倒是提着一个大食盒上来了。
洪集益看着自己的老手下,问:这是什么?
那人笑笑:今年升了从五品,来谢谢景大人呢。
景行之看着这张脸,想了想,喊道: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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