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你想要的。”洵追说。
宋南屏故意气洵追,“我什么都想要,我现在想要一个庄子!靠近京城的那种,名下铺子必须赚钱。你会说话还要写字,能不能正常一点!”
洵追自动屏蔽后半句,心说你要是只要这个,可以等李崇被晏昭和整下台,或者是什么时候死了,他名下的庄子你要是想要,给你一个也无妨。
“你在用百姓的命开玩笑。”洵追向前走几步,用脚将自己刚刚写下的字划拉掉。
“宋大夫,你很清楚这场瘟疫是人为,可是你没有任何办法,而且你也没有能力研制药物,因为根本接触不到真正带给京城这场瘟疫的病源体。”
“我可以带你去看最初的病源,也可以提供给你药材,但是你必须要让我看到你家有关于前朝瘟疫的所有内容。”
宋南屏皱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现在所有感染瘟疫的患者,并没有病发至最后一步,全部处于中期阶段。而对于控制瘟疫药物的研制,这个阶段对于病人的治疗来说,无疑是最为困难的。
谁会喜欢一个不上不下的境地呢?没有更好也没有更坏,但却只能徒劳地看着病人的身体一天天变差。
洵追在意的和这些医者不同,京城陷入困境,一切漏洞都暴露于外邦以及造反者面前。他要保住的不是一条命,他要保住的是整个国家不被某一夜敌人的夜袭而顷刻间覆灭。
“知道崇王的小妾怀孕了吗?”洵追问。
宋南屏摇头。
“孕妇患瘟疫能撑多久?”
“不出两月。”宋南屏道,“孕妇对瘟疫没有抵抗力。”
洵追满意地拍拍宋南屏。看来崇王那个小妾,连人带孩子归西也就这几日的事情。
宋南屏有没有答应洵追借书看,洵追还得不到个准信,但他确实带着宋南屏去停尸房看尸体了。尸体比他上次看到的腐烂更加严重,只是因为案子没破不能火化,只能日日用冰块供着不叫腐烂更快。
洵追站的远,可依旧能感受到宋南屏由心底散发出来的喜悦。此人来时精气神极差,接触到尸体后张牙舞爪,就好像过年舞狮跳梅花桩的杂技师傅。
“神经病。”洵追评价。
宋南屏以湿巾捂住口鼻,在尸体上小心翼翼用刮刀刮下来一小块皮肉,放入他准备好的小罐中。又用自己带来的药水冲洗尸体尸骨上卧满蛆虫的位置,蛆虫接触到药水四散逃离,他将蛆虫也捡起一只带走。
宋大夫甚是满意,带着自己的药箱可谓满载而归。
洵追面色难看地后退三尺,宋南屏上前一步关心道:“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诊治?”
洵追将目光投向仵作,仵作立即上前来:“这位大人,请随小的沐浴。”
耐心等宋南屏沐浴归来,洵追闻到宋南屏一身皂角味后才舒展眉心,两人靠着停在停尸房后门的马车边交换信息。
“那本书在我母亲那里,不允许家中小辈随意翻阅。如果你想看,得稍微等等。”宋南屏道。
“怎么等?”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宋南屏肯定不用正当手段,“等你偷出来黄花菜都又温一遍上桌了。”
宋南屏刚得洵追的好处,也不好立即生气,“你这是什么话,我说能带出来就一定能带出来。”
宋南屏是个没心思的,给点好处就能立即顺毛撸。洵追头疼,他今日必定要回宫待着,算时间也该到李崇汇报情况的日子。
这几日李崇没动静,他差点忘记还有李崇这号人。
也不知道康擎军在楚泱手底下有没有偷偷做小动作,庆城军那边也是时候调来一批人马暗中潜伏在京城四处,以防万一。
洵追思索片刻:“你拿到书后找周太医,让周太医带你来我家。”
“轰!”
宋南屏还未回应,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什么声音?”宋南屏问。
远处的动静还未结束,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极大的轰鸣,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洵追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跳上房顶,刚站稳脸色大变。
“宋大夫,拿着你的药箱!”
洵追顺着墙滑下来,径直将马车车身与马匹之间缠绕的绳索全都打开,将马牵至空地。他将缠绕袖口的绸带解开,用绸带把随意披散着的长发通通束起。握住缰绳翻身上马,冲傻乎乎站在原地的宋南屏伸手,“上来。”
宋南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握住洵追的手,随着洵追将他拉起的弧度欲跨至马背。
洵追发觉宋南屏意图后麻利松手,可也没能阻止宋南屏借他的力上马,宋南屏挨到马背的瞬间,洵追整个人摔向地面。后背结结实实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洵追觉得整个人五脏六腑都要脱离身体禁锢。
宋南屏傻眼,洵追平摊在地上咬牙切齿,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宋南屏!你这个非人哉!”
少年久病单薄身躯,万万抵不上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成年男性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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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屏你个大傻子)马上就要去见晏昭和了
第三十二章
疼痛从骨头缝里渗出来,顺着血液游走,借着血管攀登。宋南屏连忙下马,半跪在洵追身旁,小心翼翼扶起洵追上半身,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大腿上。
洵追眼冒金星,神志清醒地在心里骂宋南屏无数遍。
也不知是不是犯冲,只要离宫便处处磕碰,思及此,洵追又是两眼一黑颇为绝望。
宋南屏为洵追把脉,见洵追有晕厥之势,立即右手扣住洵追下巴,拇指放在人中使劲掐下去。洵追猛地抬手抓住宋南屏手腕,后背疼得他倒吸口凉气,艰难道:“你放手。”
“别说话,先诊脉。”宋南屏道。
洵追难受地指尖都在发颤,宋南屏从药箱中取薄荷油来轻揉他穴位,好一阵洵追才重新找到自己的声音。
“怎么样?”宋南屏问。
洵追点头,宋南屏将薄荷油收起,“最近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从小到大就没舒服过,洵追自然不能这么说。可就算他不说,宋南屏一把脉便什么都知道了。
宋南屏叹道:“你……”
“没关系。”洵追能清晰看到自己身体在颤抖,可神经却丝毫感觉不到。
洵追扶着宋南屏的小臂慢慢尝试站立。
可还没完全站起,小腿一软又立即朝着宋南屏怀中倒去,宋南屏紧紧扶住他。洵追低头,左手对着空气虚抓一把,又慢慢松开。
宋南屏莫名有点想笑,医者最不喜欢不听话的病人,洵追这类的几乎能够得上他黑名单。
“我送你回医馆。”宋南屏道。
刚刚爆炸的地方朝南,洵追沉思片刻立即道:“不,先去爆炸的地方。”
“你怎么确定是爆炸?”宋南屏反问,“说不定只是炮仗。”
洵追皱眉用你是智障的语气嘲讽,“你们家炮仗冒黑烟吗?”
宋南屏还未说话,又是一声与刚才完全相似的轰鸣,这次的声音比上次还要大。
行吧,宋南屏泄气,“我扶你。”
快马能到的时间,硬是因为洵追摔下马而多耗费好几倍。重新将车子挂在马身上,洵追在车内歇着,宋南屏在外赶马,时不时掀开帘子查看洵追的状况,生怕洵追再出什么事。
洵追坐在马车内也没停止思考,离得太远,他上房顶看到的也只是冲天而起的黑烟。房屋建筑一层层隔着,道路一条条拉远距离,他能见到的已经是缩小不知道多少倍景象。现场一定比他看到的还要惨烈,朝廷授权的制炮房爆炸也不过如此。
离爆炸地点越来越近,眼前略过无数洵追早就见过的店铺,他心底的猜想便越来越清晰。
他没再继续看向车外,马车内逐渐充满火药燃烧后的烧糊味。
浓度达到顶点的时候,宋南屏声音响起:“到了。”
“怎么样?”洵追离马车口近一些。
宋南屏那边沉默许久,才复杂道,“你自己出来看看。”
隔着帘子,洵追能隐约听到男人女人的惨叫,不过不是那么清晰。他喜欢安静,所用马车也都是加厚膈音,外头的嘈杂除非是刻意倾听,很难察觉各类声音。可也因此夏天乘坐马车比普通马车要热许多,得到某一个好处的同时也要放弃另一种舒适。
很快从马车内伸出来三根纤细手指,轻轻勾着门帘,随后冒出一颗戴着斗笠的脑袋。
洵追掀开门帘,顿时外界的一切情绪全数入侵至他面前。
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哭声,夹杂着绝望,带着无数的怨恨,甚至是撕心裂肺。有成年男人雄浑的嗓音,也有青春少女温婉的声线,全部都化作嚎啕一齐盘旋,顺着黑烟所飘向之处。
整条街的房屋都在冒着黑烟,所及之处全都是炮火炸毁的焦黑木屑,以及散乱一地的草木。裸露在街道外侧的房梁发出与火交融,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铺盖在房顶的稻草全部化作飞灰,掺在风中乱舞,落在无数伤患的头顶,蹭脏他们的双手。受伤的百姓无法移动,只能任凭还在匆忙逃跑的人踩踏。趁势抢劫财物,盗取没有被损毁物资的人疯狂将一切装进他们的口袋。他们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红着双眼兴奋。
洵追轻声:“宋大夫,你猜这里是什么地方。”
宋南屏哪里等得到给洵追回复,他抱着药箱跳下马车,用最快的速度冲入人群。
少年清润的嗓音缓缓响起。
“发放预防瘟疫药物的药仓。”
本该充满药香,以及承载受难百姓希望的地方,残留的只剩下绝望。
巡防营去哪了?
洵追闷闷笑出声,不光是巡防营,康擎军在哪?
连他都赶到了,那些盯着京城一举一动的人为什么还没有冲上来。
宋南屏那一身白色衣衫在人群中格外明显,洵追的目光跟着他一齐活动,他看到宋南屏找到一名年轻人,那年轻人手中抓着纱布。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很快一齐离开。和宋南屏相识的,可能也是大夫,洵追想。
如果要炸毁这里,所用的火药必定不会以两计算,朝廷对火药限制严格,炮房每月出库都必须经过层层把关,如果要流出来火药,也只能是一小部分。黑市上火药流通,但十分昂贵,用来炸毁一整个药仓太浪费。
洵追安静坐在马车边,哭声都听得麻木时,他才看到远处缓缓靠近的军队,旗帜是康擎军的蓝色军旗。
不是那种正常人认知中的蓝色,是一种发灰的蓝色,只要看一眼便能牢牢记住。
蓝色旗帜绣着金边,康擎军三个苍劲大字绣于其中,据说这三个字还是请名家设计。
带头的洵追不认识,是个光头的壮硕大汉。大汉将队伍带到第一个炸毁处,挥手吼道:“快!将百姓都带出来!没受伤的也当伤患处理!大夫呢?这的大夫在哪!”
白色衣衫离壮硕大汉最近,可他没动分毫,就连跟着他一起救治难民的年轻人也没理。但很快有一位打扮明显是太医院太医的中年人迎上去,壮硕大汉立即停止指挥扭头与他商议。
连百姓都不信军队,洵追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场景。
让他看着觉得生气,却又觉得实在滑稽。
宋南屏这些年轻人不理,是因为气愤。太医院太医迎上去是本分,必须有个人出面交涉。
受难百姓被分成三批,由大夫们简单诊治后分出轻伤重伤,以及健康。轻伤延后处理,重伤优先救治,健康百姓帮助军队搬运没被炸毁的药物。
洵追待得久了,火药味稍散一些,便觉得药物燃烧的味道好像陆续涌上来了。
也不知怎么的,洵追安静看热闹的心思活泛起来,逐渐意识到这是救治瘟疫的药仓。
药从哪来?买药的钱又是从哪来?
都是他自己批下去赈灾款换回来的东西!
他捏捏衣角,又踢踢车辙,看好戏的心情荡然无存,紧接着涌上来的是心疼,以及他熊熊燃烧的怒火。
洵追双手捂住脸使劲搓两下,爬回车内找水喝。一小袋水喝下去,他抱着水袋下巴放在膝盖上盘算后续怎么处理。
康擎军姗姗来迟,之前正愁没罪可定,现在上赶着露出破绽也当真是因祸得福。
代价重大,是真正的千金之重。
国库真金白银批下去,换来的是火药与药草的盘旋飞舞。
洵追从马车内又钻出来,他还未来得及跳下,面前天光一暗,有人挡在他面前。
是两个小兵,其中一人道:“你的马车被暂时征用,下车!”
洵追没反应,他们以为洵追没听懂又道:“特殊情况,你的马车被我们暂时征用,请留下你的姓名与住址,到时候按照登记名册来领取。”
洵追听罢,缓缓摇头。
小兵不耐烦道:“下车!”
“如果不配合,我们只能……”另外一小兵话还没说完,被洵追抛过来的物件堵住嘴。
洵追将从楚阳那里顺来的禁军令牌随手砸到小兵脸上。
小兵没看清是令牌,以为洵追不肯配合,上手捉住洵追肩膀欲把洵追拖下车,洵追飞快后退,顺手用佩剑将其手打掉。
他趁小兵不注意,剑鞘一撑马车,右手抓住车框,整个人翻至车顶。
洵追居高临下,小兵彻底被他激怒,其中一人牵住马,另一人正要上车,被另一道声音制止。
“你们在干什么!”
是刚刚洵追首先看到带领小队的壮硕大汉,大汉捡起丢在地上的令牌,看清楚花纹后双手奉上恭敬道:“不知是哪位大人,御下不严多有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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