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内外重要官员都在大殿,连同其家属,两军对峙,这些家族中的人只要伤一个都有可能让平衡瞬间崩溃。”
洵追皱眉,他的确没想到这么多,他只想着怎么解决城内叛军,怎么把李崇挡在城门外,根本没想到李崇能进城。
“怎么办?”洵追又犯了老毛病,不过脑子。
“陛下觉得该怎么做?”晏昭和反问。
李崇在宫中放火无非就是想把所有人都逼到一起,他现在已经走上悬崖无法回头索性破罐子破摔,如果不交出太后,他就用全部兵力堵住大殿让所有人跟着一起陪葬。
“文武百官都死了,我就是罪人。”洵追沉吟片刻,“李崇一定知道我出宫,所以才这么大胆放心。”
二人赶到时庆城军与禁军围在京城外,楚泱和方韫站在连接着宫门的桥头正在商议着什么,洵追不等晏昭和勒马便从马上跳下来,楚泱率先发现洵追,连忙迎上来道:“你可回来了。”
“方将军。”洵追抬头看了一眼宫门,宫墙上已经换上了康擎军的旗帜。
方韫先是注意到晏昭和,后才回神与洵追对视,他复杂地看了晏昭和一眼而后道:“崇王提出条件,如果陛下不回宫,他每过一炷香便杀一个皇室族人,首先拿八公主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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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也哭,虐也哭,你们什么时候能不哭!
第六十七章
八公主?!
李玉鸾不是跟着萧倜吗?!
洵追皱眉道:“李崇的条件还有什么?”
楚泱:“崇王只要求陛下一个人进宫。。”
“不行。”晏昭和立即道,“陛下一个人进去太危险。”
洵追沉思片刻回头问晏昭和:“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晏昭和不说话了,洵追低着头想了下,“楚泱,你派传话的人进去告诉李崇,他要是真要求我一个人进去,我就把玉玺摔了,他若是真拿八公主开刀……”
洵追噗嗤笑出声,“以为我不会拿他府上的人开刀吗?”
“玉玺?”晏昭和立即想到洵追南下时也带着的玉玺。
洵追双手分别放在脸颊两侧只让晏昭和看到自己表现出苦恼的脸,是啊,玉玺是吃饭的家伙怎么能不带呢?这么珍贵的东西当然要随身携带。
话音刚落洵追对着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的人招手,俞聂生对洵追微微一笑,他对洵追做了个就来的手势抱着怀中的小包袱快步跑来。
“晏先生。”俞聂生见到晏昭和毫不惊讶,颇为愉快地对他打招呼。
晏昭和微微颔首。
一个皇帝登基最重要的便是玉玺,玉玺乃先祖开朝时寻找最材质纯净的羊脂玉,请有名的师傅们绘制上百张图纸加以设计,层层筛选选出最适合的样式请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成。玉玺不仅代表皇权,还代表宗族的认可。没有玉玺的皇帝不能称之为皇帝,能够成为皇帝的人必须手握玉玺。
以前玉玺共有九块,洵追的太爷爷辈内斗时玉玺四分五裂只剩下最后一块,这一块的价值便成了那九块加起来的重量。
没有复制品,没有替代品,世间独一无二。
李崇当然能够杀了洵追登基,也能杀了皇室所有族人强行占有皇位,但因此他会失去天下人心,后人的记载也只会让他遗臭万年。
晏昭和哭笑不得地看着洵追将包袱放在地上颇为随意地抖搂几下,装着玉玺的盒子骨碌碌滚出来。
洵追确认玉玺完好无损后正欲夸赞俞聂生,俞聂生拍拍胸脯颇为后怕道:“以后可别让我再拿这个。”
俞聂生为洵追诊治后洵追未让俞聂生立即离开,反而是带着他进书房,他踩着凳子上桌,又从桌子爬到柜顶,从柜顶慢慢挪动至最角落,他冲俞聂生伸手,“能不能再把椅子递给我。”
俞聂生还从没见人藏东西藏得这么深,洵追费劲将椅子搬到柜顶继续踩着椅子朝上摸索,花了好长时间才在总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找到了。
俞聂生护着洵追完好无损落地,洵追将找到的东西塞在俞聂生怀中,语重心长道:“俞大夫,天下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俞聂生好奇正要打开时被洵追一把按住,洵追说想看也等出宫后再看,最好找个没人的角落悄悄看,看完重新包好别磕着碰着。
“然后晚上你派人注意楚大统领在哪,如果楚大统领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你就将这个盒子送过来。”
不看还好,不看根本不会害怕。
俞聂生出宫后拿着盒子在医馆晃悠一圈才回自己所居住的地方,为了方便他暂时住在宋南屏家。他按照洵追的嘱咐关好门窗才打开盒子,他虽知道洵追能藏这么深的一定是好东西,可万万没想到是这么好的东西。
洵追将一块玉玺交给他请他保管。
俞聂生也学洵追蹲在地上,他心有余悸,万一玉玺没保管好丢失……
“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摸到玉玺这等价值连城的宝物。”俞聂生说。
“我还有好多宝贝。”洵追说。
俞聂生连忙摆手,“不了。”
洵追将视线挪到晏昭和身上,晏昭和也在看他,二人视线接触,洵追心说这个也是我的宝贝。
“真的不看看我的宝贝吗?”洵追继续诱惑俞聂生,“很快就能看到。”
俞聂生站起拍拍身上的土岔开话题,“你有哪不舒服?”
老实说,哪里都不舒服。洵追觉得自己咳嗽一声身体各处都疼得要死,不过不要紧,比起里头的反贼这点毛病根本算不上什么。
“有需求随时叫我。”俞聂生后退几步匿入士兵中。
洵追撇撇嘴,还真是胆小鬼。
楚泱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宫门打开一个小缝,传话的前半个身子刚露出来,宫门便立即关闭。这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到洵追面前几乎摔了个狗吃屎,“回……回陛下!崇王殿下说陛下可以再带一个人进宫,但不能是楚大统领。”
崇王不知道晏昭和也回来了。
洵追不由得又想到晏昭和那封宣告死亡的书信,他心中的火气一时间又窜地老高。晏昭和被突如其来的敌意搞得一头雾水,又听到洵追说:“就由朕和昭王一起进去。”
“陛下,昭王殿下尚还年轻经历的少,不如由老臣……”
洵追打断方韫,“方将军还是在城外接应。”
“方叔叔。”晏昭和见方韫还要说什么立即上前道,“陛下未登基时我便与崇王略有往来,陛下登基后和崇王屡有交手,方叔叔久未涉及朝堂由我去最好。”
“可是大公子。”方韫情急之下叫出晏昭和之前的称呼来,他这声大公子刚出口便使接下来的话陡然停止。
晏昭和听罢也明显有些复杂,他知道方韫一直以来在想什么,可那都是过去,镇宁侯府早就杂草丛生牌匾也蒙上一层看不见的灰尘,他缓缓说道:“方叔叔,我现在是昭王。”
先帝亲封的亲王,不必作为世子承袭镇宁侯府的爵位。
他不待方韫反应,轻轻后退站在洵追身侧,和洵追前后隔着半步,显然是皇帝与最宠信的权臣之间略显疏离却又在外人看来最亲密的位置。
洵追招来楚泱,楚泱上前,“陛下。”
洵追伸手将楚泱的斗篷解下,转身将其披在晏昭和身上,晏昭和配合着洵追微微低头,洵追双手抓着帽檐顺利用宽大的帽子遮住晏昭和的脸。
“陛下,请。”晏昭和道。
洵追将装着玉玺的包袱在手中紧紧缠绕几圈,低头深呼吸后抬脚走向宫门。
他刚站在宫门前,宫门便自动打开,通向宫内的长巷展露在他与晏昭和面前。
长巷灯火辉煌,每几步都点着足以照亮这一段路的火把,三米外的地方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洵追未抬眼看一眼,他走到男人面前时男人才弯腰行礼。
钱飒笑道:“恭迎陛下,崇王殿下让臣来此迎接。”
钱飒说话间抬头看向洵追身后的人,洵追晃了**子挡住,对钱飒露出嗤笑的表情。
钱飒脸色微变,他冷道:“陛下请跟我来。”
当真是不会装也不会收敛的蠢货,洵追真想告诉钱飒你长得歪瓜裂枣果然只能成为李崇的走狗。
钱飒在前头走,洵追在后头隔着两米的距离跟着。
对于皇宫他比钱飒熟,从小长大的地方闭着眼都能找到。
可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和晏昭和一起走,一起从长巷行至宫内。
他一低头就能看到随风翻飞,随着脚步而摇摆的红色衣摆,这让他本就忐忑的心变得坚定起来。今夜的事发展到现在,最坏的他都想过,走到这一步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如果换做是别人,他可能不会像现在这么勇敢,甚至有些享受此刻的宁静。
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人留恋,他留恋的不过是他所见到的红衣公子。
洵追手心有些出汗,他正欲随意在衣裳上擦一擦,下一秒他的手被人轻轻握住。洵追一怔,而后回握住,晏昭和用拇指放在他掌心按了下。
洵追摇头,晏昭和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有我。”
“我可以。”洵追回道。
“晏昭和,你信不信我。”
“信。”
“我记得小时候很喜欢在宫墙边上看你进宫。”洵追淡笑,现在我也能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
洵追鲜少提起小时候,他从来都不对晏昭和说从前,一是因为先帝在时他还小所记不多,二是他根本对先帝在位期间从未对自己的人生抱有期待。
如果先帝不曾让他登基,如果先帝不曾让晏昭和入宫,他就算能活到现在也只是一个养在府中任人宰割的废人。
晏昭和逐渐成为他的期待,逐渐让他对明天怀有期待。
洵追松开晏昭和的手,他们面前逐渐出现高矮不齐的宫殿,逐渐走入一片寂静却格外压抑的空地,这是上朝时的必经之地,从这片空地直直向前走便是众臣商议天下要事的大殿。
除了上朝洵追从来都不走大殿,这还是头一次深夜行走。
从大殿右侧绕过去,穿过一小片花园,草木丛深中细细密密的光透过来,紧接着入眼的是装备精良的军队,军队只占领一边,另一边则是身着轻甲如同夜行者的令羽营,令羽营所有人左手弓弩右手匕首,背后还背着两把交叉的武器,一把剑一把刀。
令羽营为首蒙面的是萧倜,洵追一露面萧倜上前一步,与此同时他对面的军队也立即举起手中的枪。
“咔嚓!”令羽营随后展露刀刃。
钱飒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末将就送到这,剩下的路请陛下自己走。”
洵追并未停下脚步,他路过钱飒时钱飒面露笑容,脚下却朝洵追伸过来,洵追面不改色稳准狠一脚踩在钱飒小腿三寸的地方,借着体重整个人压上去。
“妈的!”
钱飒一声咒骂,洵追走下时又故意跳了下,钱飒立即疼得缩回脚面目扭曲。
更丑了,洵追心中啧啧两声顿时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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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星!想要海星!???(??ω??)???
第六十八章
他手中提着剑,用左手食指勾着剑穗上的铁环,每走一步剑便跟着晃一晃,乍一看以为他手中牵个什么小玩意。
人一多,洵追便不怎么喜欢说话,话多起来这些日子也就仅仅只跟身边较为亲近的人。
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以纸笔代替。
只是他以前习惯性地找晏昭和的位置,如今他站在晏昭和前头倒是不能真向后望。每一步他都走得格外缓慢,他脑海中像是顺水而下的船一般划过许多场景。莺歌小筑中的腐尸,后山掩埋无人认领的白骨,被两个男人深夜推走的肚皮高耸的孕妇,城外被无数兵刃捅穿的难民。
他们身上的血带着刺鼻的腥臭渗入泥土,汇入这片土地,有家人的尚还能回去安葬,没有的只能草草火化一把灰扬出去了事。
死了太多人,看者不忍听者麻木。
李崇长洵追许多,算是陪伴先帝最长的孩子,这一身本事不说好的,坏的学了十成十。先用瘟疫害人的是先帝,后用瘟疫篡位的是李崇,老子儿子一齐坏出水。
“放开我!”
“混蛋别碰我!”
洵追脚步一停,他顺着声音的来处望去。
女孩又是一声尖叫,“滚!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兄长?你不配做我兄长!想要皇位你做梦!”
……
“啪!”
洵追的心狠狠一揪,紧接着身着鹅黄色宫装的女孩被一身着深色蟒袍的男人强行从都殿内拖至殿外。
李玉鸾发丝凌乱,脸颊有一半是青的被打得破了相,只有一支步摇带挂不挂地斜斜插在脑后,金子做的流苏尾带紫色宝石,宝石有两颗紧紧纠缠在一起剩下那一颗独自晃荡。
“呸!”李玉鸾唾了李崇一脸口水,往日的娇俏全然隐匿只剩下那骨子不服输的泼辣。
“啪!”李崇掌风凌厉,一掌掴地玉鸾整个人向后仰,但又因为整个人被李崇亲兵控制着不得不硬生生止在此处。
她一偏头看到了和她隔着几百个台阶的李洵追。
李玉鸾嘴唇动了动,洵追抬手,萧倜立即走到洵追身旁。
李崇是知道洵追来了才带着李玉鸾出来迎接,他站在高处俯视,这也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角度看洵追。
“王八蛋!你丧尽天良不得好死!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你,李崇你不配姓李不配做王爷更不配做皇帝!”李玉鸾缓过劲来又破口大骂,“怪不得你子嗣凋零,连个小妾的儿子都保不住,天要亡你你还敢……啊!”
“贱人!”李崇猛地一脚踹上李玉鸾小腹,紧接着拔出身边亲兵的剑以剑鞘抽打李玉鸾腿弯,李玉鸾被打得**失力嘭地一声瘫倒在地,李崇骂道:“贱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他妈就是围着李洵追脚边汪汪叫的母狗!”
萧倜冷道:“李崇,现在求饶陛下顾在兄弟之情还能饶你一命。”
“饶?”李崇哈哈大笑,笑得他面目狰狞眼泪都要笑出来,他缓缓停止后才张狂道,“饶我?”
“你李洵追现在对着本王跪下,一步步跪到本王面前磕三个响头本王就放了这一整个大殿的人!”
“还有这条狗!”李崇捏住李玉鸾的下巴闻了闻李玉鸾身上的茉莉花香味,“啧,这么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洵追冷硬着脸,勾着剑穗的手已经转为握住剑柄,指尖发白因愤怒而颤抖。
李玉鸾毫不惊恐反而是极其冷艳地对李崇笑,她笑得小脸都浮现出一抹红晕,扬声道:“皇兄,这种畜生只会呈口舌之快,你不必顾着我,要是真担心,不如替我杀了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把这个贱人的嘴给本王堵上!”李崇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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