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滚!你江爷我看不上你。”江舟一巴掌拍到他脸上,余光里就看到了周尽城。
于盏抬手看了看表,不可思议道:“这么快?飞回来的?”
没等剩下的人开口,周尽城已经大步走了过来,卸下身上的两个行军包丢到了施仰和于盏身上,脚步不停,继续上楼:“快,我家老爷子来了。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前几天的事被他知道了。”
三人跟着,江舟问:“这算一级预警?”
“特级!”周尽城边说边开始脱衣服,等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迷彩外套已经到了江舟手上。
T恤一撩,排列有序、形状漂亮的腹肌就露了出来,接着大手一扯,上半身就光了。精悍健硕的身体,晶莹的汗珠还淌在肌理匀称的皮肤上,常年露在外面的肤色有点深,但差别不大。
他一边解皮带一边找衣服,一边对江舟说:“老爷子喜欢干净,你帮我下楼先顶一阵子,我冲个澡。”
江舟这刚下楼的工夫,就看到一辆黑色悍马风驰电掣般地朝这边开来,卷起两边的景观植物就如同被暴风雨袭击一般。
车子在宿舍楼下江舟脚边“刺啦”一声停住了。
接着,司机兼警卫员小张从驾驶室出来,迅速朝身后的车门跑去。
周站山一身笔挺军装,虽年过古稀,但精神依旧矍铄,动作还十分灵便。他根本没给小张机会,自己就一脚把车门踹开,下车,手里拿了一根三米长的马鞭,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杀伐果断的气势。
江舟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上前打招呼:“爷爷。”
周站山开门见山地问:“周尽城呢?”
“他他……他马上就下来。”江舟也算是个硬气的人了,但你再硬气,往周站山跟前一站也得软,毕竟,那可是正儿八经上过战场的人。
周站山冷哼了一声,手里的鞭子都要被捏碎了,看来火气不小。江舟在心里给周尽城上了三炷香,默哀:“兄弟,来生再见!”
前前后后十分钟不到,江舟就听到急促的下楼声,周尽城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下来。
换了一身干净军装,呈现了一张干净帅气俊朗的脸,看到周站山,他咧嘴一笑:“爷爷。”
周站山鹰目一瞥,凶光满满。
江舟浑身一哆嗦,心叫不好,估计周尽城免不了得皮开肉绽,澡大概是白洗了。
这边两人还没回过神,那边周站山就扯起浑厚的嗓门:“上车!”
“啊?”周尽城不明白,难道周站山过来不是揍自己的?
“去……去哪儿?”周尽城不停地给江舟暗示,暗示江舟一定要尽自己一份微薄的力量拯救一下他的生命。
但江舟这会儿哪还顾得到他,自己都已经被周站山的气势吓得腿脚发软,需要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着了。
“去医大,”周站山恨铁不成钢,“没出息!”
周尽城没反应过来,周站山已经一头钻进了车里。但周站山的命令他是不敢违抗的,最多只是临走时把江舟也给扯了进去——就算是死,也得拉个能收尸的。
江舟无声哭诉:“有我什么事啊?”
下课。
几个同学上讲台拷课件,叶南肆站在一边松了一颗衬衣扣子,露出了小片干净的胸膛和线条流畅的锁骨。
向末望着他啧啧摇头:“这么养眼的气质帅哥,太可惜了。”
沈应知嘴里叼着糖,边收拾书本资料边说:“千篇一律的好看皮囊不适合你,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无知少女,你需要的是万里挑一的有趣灵魂。”
向末反驳:“有趣的灵魂二百斤,我家床不结实。”
“什么不结实?”叶南肆笑着走过来,“应知,你等下有时间吗?”
沈应知几乎是本能地给出反应:“没有。”
“不是让你去给你们黄老师顶班。”叶南肆说。
向末就不明白了:“叶教授,你怎么对我们黄老师那么好啊,我们黄老师那么大一坨还油腻,站一起跟你也不搭啊。”
叶南肆笑:“拿人手短。”
“哦,”涂图了然,“但是叶教授,吃软饭不好。”
叶南肆纠正:“我不好那口。应知,我是让你去听一下寒假下乡义诊的讲座。”
沈应知想了一下:“寒假还早啊。”
叶南肆解释:“要提早报名,并且需要培训。你不想听完也没关系,拿张报名表就回来。”
沈应知略微思考了一下,回:“行,在什么地方?”
叶南肆说:“在学术报告厅,我现在过去,一起吧。”
学术报告厅在司勤湖边的图书馆负一楼。从教学楼这边过去有直通的入口,入口旁边是一个停车场。
下午太阳火辣,沈应知低头将披在肩后的长发绾起,露出了纤长白皙的脖颈。叶南肆帮她拿着书包,目光被远远朝他们驶过来的一辆车吸引,他不自觉地感叹:“男人就应该像悍马,粗犷却有内涵,干练又不失力量,简洁并十分安全。”
沈应知刚想取笑他套话太多,抬头却整个人浑身一震,非常突兀地定在原地走不动了。
那辆车的车牌于她而言,有着太多太多的故事和永远都挥之不去的熟悉。
“你怎么不……”“走”字还没发出来,叶南肆就感受到了一股汹涌的热浪迎面朝他扑来。
接着,那辆霸气的悍马在他身边霸气地停住了。
没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后车门就被一脚踹开,先是出来了一个老爷子,接着前两天在医大名声大噪的周尽城就被老爷子揪着衣领给拖出了车。
沈应知心一揪,来不及移步,老爷子手上的鞭子就扬了起来,周尽城也不躲,纯牛皮做的鞭子甩在半空中噼啪作响,听着都觉得力道十足,下一秒,倾注了老爷子全部怒气的鞭子就重重地落在了周尽城的身上。
一道深深的鞭痕出现在周尽城的胳膊上,那一块肌肤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先白再红,然后发肿、破皮、流血。
第二鞭扬起之前,周站山凛着脸怒斥:“身为一个军人,一点军人的操守都没有。追个姑娘都不会,真是把我三军的脸都丢尽了!”
嗯?叶南肆觉得自己有点出戏。怕这老爷子肯定是气糊涂了,话都说得颠三倒四。
眼瞅着第二鞭就要落下,沈应知心疼到不行,赶紧跑过去一把抱住周站山的胳膊,央求:“爷爷,您不要打他。他会追的,是我的错,您要打就打我。”
“他会追?会追怎么没把你追到手?”周站山对她倒是语气缓和了几分。
沈应知明明知道这是个圈套,但现在她不跳都不行:“我……我就是……就是有点不好追就是了。”
“嗯,”周站山挣脱沈应知,“那就是下的功夫还不够。周尽城,看来爷爷的教育你是没有听进肚子里。追个姑娘还要给自己留三分力气,我看今天不抽你,你这记性大概是好不了了。”
坐在车里的江舟两眼翻白,这才搞清楚,什么老爷子爱干净要去冲澡,这完全就是有备而来,两人合着伙演一出苦肉计呢,亏得他还提心吊胆了半天。
眼瞅着鞭子又要扬起来,沈应知没辙了,只好抱住周尽城,挡在他身前:“我皮痒,爷爷您打我吧。”
“让开。”周站山命令。
沈应知倔强:“不让。”
周站山问:“你什么意思啊?”
“反正打他我也疼,不如直接打我好了。”
“那这个人,你到底要不要?”周站山喘着粗气,没有商量的余地,指着周尽城对沈应知说,“不要,我就打死算了,反正也没出息。”
第四章别放弃我
“要,我要。”沈应知抱着周尽城,头埋在他胸前,说出那句话后,整个人就崩溃地哭了起来。
声音不大,小幅度地抽泣,却看得现场每一个人都愣在原地。
周站山握皮鞭的手有点尴尬得不知道往哪儿放,虽然他打小就看好沈家这小姑娘才觍着老脸陪演一出,但逼得人家小姑娘委屈巴巴,也感觉自己实在是有点为老不尊,脸上不大光彩,于是找了个借口把烂摊子留给了周尽城,并且在走之前非常无情地把江舟给赶下了车。
叶南肆站在明亮的阳光下,正愁着不知道自己这个硕大的电灯泡该何去何从,他身边的车门就轻轻打开了,接着出来了一个人。
不同于周尽城的肆意张扬,江舟的帅是那种内秀温雅的,连目光都非常浅,军装一丝不苟地贴合着他利索却十分有力量的身形。
热风擦着江舟干净的后脑勺吹到了叶南肆的脸上,叫醒了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
江舟扭过身,对视上这么一双直白热烈的眼,不知道为什么,别扭了一下,特别想骂神经病。
他的那种情绪毫不遮掩地回馈给了叶南肆,后者勾唇一笑,退到了不起眼的地方。
江舟没在意,径直走向沈应知,丝毫没有眼力见儿地抱怨,“还抱啊,都能捂痱子了。能不能给个正脸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是丑了还是美了啊?”
沈应知扭头,脸上还挂着泪水,看到江舟,平淡地来了句:“当然是更美了。”
“得,好不容易摆脱你俩一起坑我的日子,这下可好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周尽城狡辩:“谁坑你了?”
江舟懒得解释:“谁坑谁知道。热死个人了,能不能找个凉快的地方虐狗啊,再这么晒下去,你那被鞭子抽过的胳膊不得断了啊。”
沈应知拉着周尽城朝医务室走,并回头对江舟说:“你别跟过来,自己找地儿凉快去。”
什么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四大幸事之一,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江舟心里当下就把周尽城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自己泡妞非拉上他干什么?拉就拉了吧,一到关键时候就见色忘义。想想也是,从小到大,真是没少给那两人背黑锅,这么多年一直没绝交,足以说明他江舟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了。随便换一个人再试试看,只怕是早就把他周尽城家的祖坟给刨没了。
医大医务室挨着图书馆,走几步就能到。
门口两排红色长椅,被太阳晒得颜色焦糊,挨着椅子,旁边有个垃圾桶,里面塞满了汽水瓶、西瓜皮,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纸张。
一路上,沈应知一句话都没有跟周尽城说。周尽城自知理亏也不敢先开口。
两人绕过长椅走进医务室,刚进去,里面就出来一个人。
余洁手里拿着一些治疗皮肤过敏的药,看到周尽城时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悸,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汹涌澎湃的欣喜。
“周教官。”她完全无视沈应知。
周尽城也没多想,跟着打了个招呼:“脸好点了吗?”
“嗯,差不多就要好了。周教官以后还会经常来我们学校吗?”余洁问。
周尽城看了一眼沈应知,说:“会。”
余洁选择性地忽视了他那格外小心和宠溺别人的眼神,只把那句回答当了真,于是也诚心诚意地问:“那太好了,有机会可以请周教官吃个饭吗?”
“我现在已经不是你们教官了,叫我周尽城就行,饭就算了。”
余洁也是一点不客气:“那,尽城,可以给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沈应知心疼周尽城胳膊上的伤,忍不住扭过头对余洁报出了一串数字:“记住了吗?没记住的话晚上来我宿舍,西区3,我把他家里的地址也写给你。”
玻璃门上挂着一些水汽,挂多了便盛不住一股脑地流下去,在水泥地上洇成一摊,又流到沈应知的脚边。
周尽城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沈应知的身边,默默地牵起那双微凉的手,拿起来放在心口,对余洁说:“联系方式就算了。不过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心上人。”
余洁维持着表面的温婉,内心却苦笑,她不是不知道那天晚上女生宿舍楼下发生的事情,不是不知道军训猝然结束的原因,但心里不甘而已——和沈应知比起来,她不差啊。
“因为遇见得晚吗?”余洁盯着周尽城没放弃,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就算不可能,也要为自己的心动负一次责。
“不是。”周尽城笑了笑,握着沈应知的手没放,“因为,别人都不是沈应知。”
老校医在里间听得呵呵一笑,然后起身走了出来,看到沈应知装作欣喜的样子:“小沈啊,你来得正好,帮我盯一会儿啊,我出去有点事。哦,小余你刚说要去实验楼是不是,正好,我要去找小黄,一起走吧。”
老校医说完就扯着余洁一起出了医务室。顶大的太阳照在身上,余洁还是觉得冷。
老校医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傻丫头啊,人家一个萝卜一个坑,早就组好了,你非要去插一杠子做什么?”
余洁低着头没说话。
老校医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你的萝卜还没长出来,不着急。”
沈应知拿了消毒药水走过来,周尽城坐在椅子上,伸出了胳膊递到她面前。被鞭子抽过的地方,血已经不流了,暗红色的血块凝结在一起看起来狰狞异常。
“没事儿,这都算是小伤了。”
周尽城本来是想宽慰她的,但没想到自己这句话一说出来,让沈应知立刻浮想联翩起来。
她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问:“那,大伤都是什么样的?断胳膊断腿,还是被人剖心挖肝?”
“哪那么夸张,最多……”周尽城突然不说话了。
沈应知继续用棉签清理血痂,耳边没了声音,于是抬头,见周尽城正盯着自己看。那双眼睛过于清明,清明得丝毫无法掩盖内心的念想。那念想看得沈应知心一颤,下手就没了轻重。
“嘶……”双氧水淋在伤口上,立马产生了化学反应,发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周尽城忍着疼,脸上表情不变。
沈应知又低下头,问:“最多什么?”
周尽城喉结滚动,用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抬起沈应知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最多,想你想得厉害的时候,肝肠寸断。你根本没法儿想象。”
这话说得沈应知很委屈,委屈到一点也不想掩饰,直接飙了眼泪:“所以,你用伤害自己这招来逼我?”
周尽城慌了:“我……”
“知道我舍不得,于是逼我?要是我不松口呢?真遍体鳞伤让我看着?把我当什么了周尽城?”
医务室里的气温达到了一种界线,介于高温的底线和常温的临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微妙到了进一步破裂退一步疏离的程度。
他们各自的委屈、压抑、隐忍也到了一种极限。
“别哭,”周尽城嗓子干哑,“你要是不想见到我,我走就是。反正一个六年也这么等过来了,六年53600分钟。我数学挺好,对数字非常敏感,却偏偏到了你这里,什么都迟钝了。这些数字,我竟然用了六年才算清楚。”
他起身:“你要是心里没有我,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心里和我一样,就别折磨自己。喜欢一个人,想着她,却不知道她在哪儿,那种滋味不好受,我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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