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有些紧张,原本呈蹲姿满不在乎地窝在椅子里,此时神情紧张了起来,虽然仍旧蹲着,但半个身子已经伏在到赌桌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瞪得浑圆,死死盯着对面那青年的双手。
青年的动作优雅而舒缓,修长地手指连拿着牌都显得颇为好看,这让小胡子微微有些嫉妒。
冷不丁地,小胡子似乎瞥见了什么,身子一颤:“大兄弟,我现在能退出吗?”
青年的脸缓缓阴沉了下来:“你说呢?”
周遭的赌徒们也觉得小胡子忒不厚道,赌桌上的事情,本就是买定离手的,哪有看了牌以后还能反悔的。
“那……我的这些筹码都归你,总行了吧?”小胡子将面前的筹码推了出去,筹码不多,但却有几个大额的,加起来也小几万了,看得一旁的赌徒们微微有些眼红。
青年却摇头:“我说了不要你的钱。”
赌徒们交头接耳起来,有说这青年怎么这么傻,也有说小胡子胆子太小连开牌的勇气都没有。
小胡子哭丧着脸:“大哥,赌个钱而已嘛,咱能别这么认真,成吗?”
青年冷冷道:“愿赌还是得服输啊。”
小胡子咬了咬牙,又瞅了一眼那青年虎口和食指处的老茧——那是常年练枪磨出来的“战利品”,小胡子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还算过得舒坦,真没必要跟那种杀人越货的江湖大枭扯上关系,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很怕死。人活了已经颇为不易了,如果死了,那就更惨了,像他这样的孤家寡人,媳妇儿都没有一个,要真一命呜呼了,连个烧黄纸的人都没有。
那青年将纸牌一张一张地翻开。
亮底牌。
同花顺。小胡子面如土色,将脑袋埋进臂弯,不知道是伤感还是真被气哭了。
“走吧,也差不多了,我们出去聊聊。”
小胡子如丧考妣地跟在青年身后,时不时瞪两眼身边那些幸灾乐祸的赌友。
地下赌场设在一处社区公园的茶室里,此时早已是深秋,从满是二氧化碳的屋里走出来,凌晨的寒风冻得小胡子微微缩了缩脖子。
公园的门口停着一辆车,车上似乎还有一个人。
小胡子跟在那青年身后,不禁有些担心:“那个……我问一句,你到底要我替你干些啥?我可告诉你,我一不是同性恋,二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青年失笑:“木兰花,你还真当我要你去杀人放火不成?”
名字和形象气质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小胡子先是一愣,随后大惊失色:“你……你咋知道我的名字?”
那青年道:“听说你的记忆力很好,所以十赌九赢,对吗?”
名叫木兰花的小胡子猥琐男子困惑道:“难不成你想让我帮你去赌博?你的赌术……哦不,你出老千的本事,已经算得上是出神入化了,还要我干嘛?你……你不会想让我给你当替死鬼吧?”
那青年哭笑不得,笑骂道:“这世道有你想象的这般不堪吗?”
木兰花撇嘴道:“谁知道呢?”
青年突然转身:“我是李云道。”
木兰花愣了愣,随即两眼发直地看着李云道:“你……你是……”
远处车上睡觉的人似乎看到这边动静,下车走了过来。
“范……范书记?”木兰花顿时面色大变,“你……你咋把他也招来了?完了完了,上次的检查还没捂热……”说着,他当真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看来对范志宏这个纪委书记还是颇为忌惮的。
“走吧,去跟老范打个招呼。”
与著名词牌名同名的猥琐男人哭丧着脸,低着头跟在李云道身后,上回赌博被街道派出所抓了个正着,被关了三天禁闭,又在范书记办公室憋出了一份思想深刻的检查才勉强过关。
“啧啧啧,木兰花同志,又见面了?上次是谁在我办公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说再赌博就剁手?”范志宏跟这死不悔改的青年是老相识了,老远就似笑非笑地说着,伴着深秋的夜风,那声音让原本就神情猥琐的木兰花忍不住又缩了缩脖子。
范志宏刚刚走近,木兰花便三步并作两步地扑倒在他的脚边,像狗皮膏药一般抱着他的大腿,哭诉道:“范书记啊,我原本不想赌啊,都是他,都是他逼我的……”
李云道耸耸肩,微笑不语。
范志宏笑骂道:“你个二百五,你不知道他是谁?”
“副局长,刑侦支队长。”木兰花又喊出了哭腔,“范书记,我不想死啊……”
“什么玩意儿?谁让你去死了?”范志宏恨不得一脚将这家伙踹开,可是就这狗皮膏药一样的家伙,却是李云道颇为看中的“人材”,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没人让你去死,起来说话。你不起来,这事儿我不管了。”
这威胁果然有用,木兰花立刻从地上飞快爬了起来:“范书记,上次我就说了,我不适合干卧底,真当了卧底,凭我这种节操,肯定要变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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