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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祖宗的房间出来,到书房的这一路上,丁芸一边跟李云道交流,一边观察着阮家的这位年轻女婿。说实话,疯妞儿出嫁前开家庭会议时她是投的反对票,她是一个坚定的女权主义者,娥皇女英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现代社会在她看来纯粹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老祖宗一锤定音。阮家就是这样,从她嫁进来的那一刻起, 这种封建家长制便如同一道紧箍咒一般令她浑身不自在,这也是自己跟那位在中国金融界享受盛誉的婆婆之间经常会发生些摩擦的根本原因。
丁芸的书房不大,装修和布置却很精致。也许是因为她研究的学术基础是西方自由经济学,所以,连书房都带着一股浓浓的西方文艺复兴的色彩。丁芸见李云道盯着墙上的一幅油画目不转晴,笑着问道:“听说你在国画和书法上颇有一番造诣,油画应该也不陌生吧?”
李云道笑着摇了摇头道:“只是懂些皮毛而已。”
丁芸似乎存了考校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心思,指了指那幅名家临摹的经典道:“说说看呢,这幅画怎么样?”
李云道腼腆地笑了笑道:“我也只是略懂,婶婶您就别为难我了。”
丁芸笑道:“无妨,说说你的看法,之前有位朋友出两千万要买这幅画,我没答应。”
李云道起身,走到墙上那幅《对无辜者的屠杀》的临摹作的面前,伫立凝视片刻后才转身笑道:“鲁本斯的《对无辜者的屠杀》是唯一一幅经过专家确认作于16世纪而还是18或者19世纪的传世画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幅画的真迹2002年在苏富比拍卖行曾经拍出7670万美元的天价,真迹现在应该保存在加拿大的安大略博物馆。这幅画的重点是在于表达人类的暴力、残忍、绝望、悲伤和母爱这些复杂多样的感情。鲁本斯是一个以宗教神话为主题人文主义画家,有评论家说‘尽管他披着一层天主教徒的圣油,但思想根骨里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异教徒’。您这幅画是临摹的,从画技和手法上来看,应该是已经经过了18、19世纪的沉淀,笔法上已经趋于成熟,所以从绘画技巧来看,还在当年的鲁本斯之上。不过很可惜,一幅画就像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外表而是灵魂,这恰恰也是鲁本斯画作的精髓所在。临摹这幅画作的,应该是个年轻人,不超过三十岁,而且是个很虔诚的天主教徒,所以他根本感受不到鲁本斯画作里的叛逆与异类。”
丁芸很吃惊地看着李云道,如果不是父亲当年将这幅油画赠送于她的时候讲述过这幅画的过往,她几乎会认为李云道是在胡诌,但是李云道刚刚所说的,跟早已经驾鹤仙去的父亲所描述的几乎没有差别。父亲是谁?那是跟张大千、徐悲鸿这些大师级人物整天泡在一起的一代大师,眼前不过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居然有跟大师级人物相同的眼力,这让丁芸不得不对眼前的王家小后生另眼相看。
“婶婶,这仅仅是我的一家之言,你别往心里去。也不是说这幅画不好,而是跟我在杂志上看到的原作有一定的差距,所以才有此感慨。”李云道连丁芸脸色微变,以为自己刚刚的一番话惹恼了这位在阮家脾气算不上太好的婶婶,连忙打着哈哈给自己解围。
丁芸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说得不错。家父当年也曾对这幅画作出过评价,其实这幅画是我父亲在法国游学时花了一百法朗买下的,当时父亲风华正茂,跟徐悲鸿也往来甚密,据说徐悲鸿当年也点评过这幅画,说这幅画将来肯定是要价值千金的。不过两位大师的点评,跟你刚刚所述,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
李云道谦虚道:“我也就是有感而发,跟丁大师和徐大师在油画上的造诣相比,我这连半桶水都算不上。”
丁芸的脸色已经比刚刚和蔼了许多:“我听人说,你当年一手失传的宋工笔国画,惊得国画院的唐老想直接把你收到门下当关门弟子,看来传言不虚啊!我现在终于有点想明白,为什么蔡桃夭和我们家疯妞儿两个心比天高的丫头会不约而同地看上你,而且死不撒手,你的确有这个魅力。”丁芸很清楚的知道,在现代社会,能文武双全的年轻人太少了,而眼前的青年,不但能斗得了悍匪和恐怖份子,而且才高八斗,放在古代,铁定又一员上得了战场又考得了状元的儒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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