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杰误会了,以为对方也是在待价而沽,当下从靴筒里取出一张放有两千两的银票的信札递了过去:“因伯兄?”
“啊,不九契兄误会我了。”冯培元也收贿赂,不过要分对象。如同今天这样,事情还没有半点眉目,若是贸然收取,即便做不到也不虞有讨还之忧,却总是授人以柄,不可不防,他说:“非是培元不肯帮忙,只是?”
“怎么?因伯兄可是有碍难之处?若是这样,此事就当罢论”
冯培元苦笑摇头,说道:“倒也不是有碍难之处,九契兄有所不知,培元久在帝侧,于皇上的心思不敢有揣度之想,更不敢因小事而略加穿凿,只是啊,皇上分外不喜身边近臣于外臣有所建言。陈孚恩,穆相之事,在在可鉴啊。”
“是啊,便是世杰人在湘省,也知道其事。”赵世杰点点头,很是期盼的看着他,他说:“自古以来,用人权柄操之于上,确也是不二法门。”
“就是这话了。”冯培元深有同感的点头,端起酒杯给对方倒满,继续说道:“皇上年纪虽轻,却是明君气度。不论是对朝政处置,抑或是对人员的使用,都甚有独到之处。如同这一次的事情,若是冒昧进言,不但不能收功,便是进言者……”
“世杰明白了。总是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因伯兄可是此意?”
冯培元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正是此意。”
赵世杰想了想,裕泰虽然是让他此次进京活动,不过更加主要的工作还是在和户部书办之间,调任一事,便是再拖延一段,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当下点头:“既然如此,此事就拜托冯兄了。”
一件事有了着落,接下来便是户部报销之事。这一次赵世杰走通了道光二十一年进士贺寿慈的路子。贺寿慈是湖北人,因为不愿意投入穆彰阿的门下,以致中士的时候,以二甲第四名的高第,竟不能点翰林,分发到户部做一名司官。也同样是考取了军机章京,这一次穆彰阿倒台,他因为当年不愿附和,有了晋身之资,循资做了军机章京领班——满语叫达拉密。
彼此虽只相距一科,但是赵世杰榜下即用,分发出京,和贺寿慈没有见过面,不过他任职的蒲圻县正是贺寿慈的老家,通过这一层关系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请他以户部主事的身份与部中司官协商,又奉上一千两的银票,贺寿慈没有推辞,却也不敢包揽,只是说此事重大,要和同僚共议,便拖了下来。
这一次翁心存以户左升任户尚,原来的户部尚书祈隽藻本来也是不大管事——这等理学大家,张口闭口都是‘君子不言利’,不过是因为朝廷有此之设,勉强厕身其间。新君登基,祈隽藻以军机大臣管部,实际上的工作都是交给翁心存,后者再交给户部书办办理,每一天司官抱牍上堂,翁心存依例画喏而已。
皇上简派曾国藩接替翁心存之缺,于部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像这样一般利令志惛的胥吏,是全然不把他这样的读书人放在眼中的。可说除了个阎敬铭会让他们心存忌惮,日夜想把他赶出部堂之外,其余的人,不过是要表面上尊敬一番,心里是全然不当回事的。
这一次湘省报销一事,便是如此。户部经手的书办人人伸手,个个拿钱,‘斤头’始终谈不拢,赵世杰奉命进京,却久久不能成其事,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恼恨,此事迁延日久,若是不能有一个圆满解决,在总宪大人跟前可怎么交代?
便在此时,曾国藩履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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